第七十五章 夜訪病人故鄉（上）

  天色漸晚，滿天烏雲匯集在丟失商店的上空，朵朵烏雲堆積起來如小山峰。小西寧已經開始為十二點時的客人們做準備，手忙腳亂的準備食材，準備好喝的果汁。稻草人麥麥先生聽小西寧說晚上要營業時歡呼雀躍的到處亂跑亂跳起來，跳到桌子大叫道，“我醒了，我醒了！啊哈哈哈，今夜不眠！”不知從哪掏出的玫瑰別在幹草頭上扶著空氣拋媚眼，沒耳一看這一定是病人親自教學。


  沒耳關了商店的門道，“麥麥，你可以冷靜下來嗎？”


  稻草人麥麥揮舞著破鬥篷跳到另一個桌子上又跳下來瞬移到沒耳身旁挽住沒耳的肩膀道，“先生，你還是上樓早早休息吧！”


  稻草人麥麥推著沒耳上樓，沒耳邊走邊道，“麥麥但願今晚不會弄得亂七八糟。”


  稻草人麥麥一口氣推著沒耳上了二樓，麥麥先生笑著說，“放心吧，沒耳先生，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晚安。”


  沒耳正要轉身叮囑幾句時稻草人麥麥先生已經順著樓梯扶手滑了下去，沒耳無奈地聳聳肩叫道，“其實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上樓叫醒我。注意衛生。”


  樓下的人完全沒有聽到沒耳說的話，病人坐在窗戶框上撐著下巴道，“他們根本沒聽見。”


  沒耳這才注意到病人看著他問道，“你不下去嗎？”


  病人扶扶眼鏡微笑道，“不去。”


  月光溫柔的照在沒耳的臉上顯得皮膚白皙透亮，沒耳說，“哦，你不想看看那些小家夥嗎？”


  “不感興趣。”病人轉過頭看向懸掛空中的孤月，他白色的發絲隨著夜晚的風兒飄動，絲絲縷縷美在心中。沒耳從書櫃取下上次看的書坐在床上邊看邊問，“病人，《生命結束三十天》你看完了嗎？”


  病人倚著窗框變著小火星道，“看完了。”


  沒耳抬起頭問，“結局是什麽？”


  “你就不能自己去看？”病人無情的嘲諷沒耳道，“我告訴你了，你還有什麽可看的？”


  沒耳瑤瑤脖子抿嘴笑笑道，“你告訴我也沒關係，我還是會看下去的。”


  病人扭過頭道，“不告訴，自己翻到最後一頁去看。”


  沒耳道，“不想，我就喜歡一頁一頁的翻。”


  病人看著月亮咬著牙說，“你是在找茬嗎？”


  沒耳噗呲一笑，“不是。對啦，對啦，你說這本書裏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齊希的夢嗎？”病人問他。


  沒耳趴在床上踢著腳丫道，“是啊，天空是彩色的，樹上結的全是麵包糖果，一步之遙就是白晝黑衣。誒？光是想想就覺得漂亮，左邊是夜晚星空右邊就是陽光普照。”


  病人道，“你喜歡？”


  沒耳反問道，“沒有人不喜歡吧？”


  病人看著沒耳道，“我就還好。”


  “對了，對了。病人你的家鄉在哪啊？我想起來你和我說你的家鄉能下藍色的雪。”沒耳坐起來笑眯眯的看著病人，病人撓撓耳朵道，“我的家鄉不在這。”


  沒耳道，“這不廢話嗎？我當然知道不在這。”


  病人道，“你想去？”


  “能下藍色雪的地方一定很美吧，你和我說說你的家鄉吧！”沒耳靦腆的笑著，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病人道，“那裏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隨處可見花花草草，有些生長了幾百年的花草是可以說話的，不會像這裏隻要發現新奇物種就抓去研究，我們那些會說話的花草都是野生的，隨意長在一個地方，無聊的時候還能和它們說說話。”病人說起家鄉時滿臉笑容，沒耳也跟著笑，住在病人的家鄉一定很有趣。


  沒耳滿眼期待著說，“你繼續說，還有什麽？”


  病人道，“我們那裏看著挺小其實很大，有很多空間是沒辦法進去的，也有吳闖的人。”


  沒耳道，“闖進去還能出來嗎？”


  病人道，“隻要原路返回就能。”


  沒耳問道，“那要是迷路了怎麽辦？如果我去了你的家鄉一定會迷路。”


  病人嘴角輕輕笑，緩緩問道，“你想去那裏？”


  沒耳道，“想去看看，說不定我也是那裏的人呢！”


  病人轉過身背對著窗戶雙手撐在窗框上看著沒耳，沒耳被看得頭皮發麻，“看我幹嘛？”


  “沒什麽。”病人道。


  沒耳愜意的坐在床上猜想，“你們那個地方的人都會魔法吧？我也會啊，說不定我就是從那裏來的呢！”


  病人道，“世界這麽大你怎麽就知道你是從那來的？說不定在另一個神秘的地方呢！”


  沒耳展開雙臂向後躺下望著天花板道，“猜的，我隻是想我的家人會不會想我。他們一定在很著急的找我呢吧。可是我什麽都不記得。”沒耳歎了一聲氣，病人停下搖晃的雙腿不語。


  沒耳又道，“病人，哪天帶我去一趟吧，即使我的家鄉不在那，我也想去看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病人敷衍道，“好啊，等哪一天我帶你去。”


  沒耳驚喜地坐起來，“遠嗎？”


  病人道，“不遠，念一個咒語就去了。”


  “現在你就帶我去吧！”沒耳看著病人，病人險些摔下去緊急抓住門框大叫道，“已經這麽晚了，你不是要睡覺嗎？”


  沒耳水汪汪的眼睛死死看著病人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帶我去嘛。”


  病人狡辯道，“不能，不能帶外人進去。”病人轉過頭不去看沒耳的眼睛，沒耳的大臉杵在病人臉前，不知道沒耳怎麽快速移動到病人麵前。


  沒耳道，“就去看看，馬上回來。”


  病人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麽辦，心想，沒耳回去那他就是鳴梵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嗎？那我這麽久到底在堅持什麽？回去後鳴梵的事情不就讓沒耳知道了嗎？啊啊啊啊！


  沒耳看著病人在地上亂轉，抱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此刻病人的大腦會議結束，轉頭道，“你真要去？”


  沒耳點頭道，“真的。我就是想看看會說話的花。”


  病人驚訝道，“你好奇這個？”


  “不然呢？你不是說幾百年才下一次藍色的雪。”


  “你不是見過樓下那些奇怪的家夥嗎？手套，娃娃，汽車，還有那隻最奇怪的稻草人！”病人扳著手指數，樓下的麥麥先生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小西寧攪拌著雞蛋關懷道，“麥麥先生，你沒事吧？”稻草人麥麥扭扭鼻子道，“沒事。可能是有人想我了吧。”


  “是嗎？”小西寧不可思議的語氣。


  麥麥先生堅定地說，“當然。”


  樓上，沒耳十分鎮定地說，“再怎麽也沒有會說話的花呀。我要去你這麽激動幹嘛？”


  病人停下轉圈走的腳步道，“我們那裏真的不能進外人。”


  沒耳懷疑道，“都是人樣，怎麽分辨我不是那裏人。你不會有什麽瞞著我吧？”


  “沒有，走吧。”病人瞬間變得爽快了。病人給沒耳套上一件衣服，又套上一件衣服，又套上一件衣服，左看看右瞧瞧又穿上一個褂子，又取出一件大披風帶上，病人邊翻衣服嘴裏邊碎碎念，“口罩，圍巾，帽子……還有什麽來著。”


  病人一件一件給沒耳往身上穿，沒耳道，“那個？給我帶個帽子來個口罩就好了吧！我現在看起來有胖了一百斤！”


  病人再給沒耳帶上墨鏡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好，就這樣，親媽也認不出來。”


  沒耳被衣服包裹著就像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沒耳嘟囔著說，“這樣不就是更明顯了嗎？”說話間病人嘴裏輕輕念著幾乎聽不到聲音的咒語，瞬間藍色星光點點病人拉著沒耳走進去。


  刹那，夜晚星辰閃爍天空晴朗無雲，沒耳帶著墨鏡完全看不見，病人拉著沒耳的手輕聲道，“安靜，一會就到了。”


  沒耳也乖乖聽話和病人繞過柳樹爺爺走到深林中心時病人才鬆開手道，“到了。”


  沒耳摘下墨鏡一看，滿地鮮嫩的綠草搖搖晃晃昏昏欲睡，抬頭望去看不見全部的天空隻有高聳入雲的參天細書，每一棵樹都相互交錯著卓偉而壯觀。沒耳問病人，“這裏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原始森林？”


  病人坐下來道，“這隻是一部分，人多的地方你可能會被認出來，認出來你不是這裏的人我就完蛋了。”病人不自然的堵住發紅的耳朵。沒耳環顧著這裏看著搖搖晃晃的綠草問道，“這些草能說話嗎？”


  病人道，“能，不過它們睡著了。”


  沒耳道，“哦，那這些樹呢？”


  病人笑著道，“不能。”


  沒耳轉過身問病人，“為什麽？”


  病人道，“這裏原來沒有這些樹，這些草已經有五百年了，樹是十幾年前種的。”


  沒耳也坐下來說，“這些草再長長都要比我高了。”


  病人笑著道，“不會的，這是極限了，長到胸脯的位置就是最高的草。”病人把手比在胸脯的位置給沒耳展示，病人忽然站起來比劃著，沒耳開懷大笑起來，“有沒有還醒著的植物？”


  病人道，“有啊！”


  沒耳笨拙的身體立馬坐起來，“咱們去看吧！”


  病人拉著沒耳從草叢走出去，來回扒拉著草叢沒耳小聲道，“不會吵醒嗎？”


  病人道，“不會啊，雖然能說話但它們還是草。放心走吧！”


  “嗯。”沒耳回頭看去原來不是什麽深林，不過就是幾棵高挑的樹圍成圓形交叉在一起像是身處叢林一般。出來才看清那天上的星星。這裏的星星簇擁在天邊更加閃耀，更加密集。沒耳跟著病人一路走幾乎什麽也人也沒有遇到，病人帶著沒耳終於到了街道上，這裏的房子沒有特別之處，不過每家每戶都有兩層，這和丟失商店的格局很像。沒耳忍不住問道，“這裏的人一家有很多小孩嗎？”


  病人道，“沒有啊，一般都是兩個或是一個。”


  “看這的房子這麽大還以為一戶人家孩子很多呢！”沒耳左看又瞧。


  病人解釋說，“我們這裏的人都要學習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要做研究，所以房子大，不然東西往哪放，何況人口又不多。”


  “哦！”


  夜晚寂靜無人沒耳想著病人把他裹這麽嚴實多慮了，能看出什麽呀？正走時沒耳忽然看到一朵搖擺的小花，沒耳正要湊上前去一把被病人扛起就是跑，沒耳還沒有反應過來病人已經扛著他跑了好幾個十字路口，病人放下沒耳氣喘籲籲地說，“你太沉了，減肥！”


  沒耳微微一笑道，“嗯？這麽多衣服不是你穿的嗎？你跑什麽？”


  病人慌張地說，“不是，那種花啊！很凶殘的，抓傷人的事情常有。”


  沒耳道，“有嗎？我怎麽感覺它很溫和呢？”


  “表麵現象。”病人斬釘截鐵的回答。


  病人見沒耳相信了才鬆了一口氣，剛才的那種小花不是凶殘隻是鼻子太靈敏一旦接近兩米左右的距離就能紋出人身上的氣味，沒耳再接近絕對暴露。接下來的路程病人一邊走一邊攔著滿心好奇的沒耳，沒耳到處看到處摸，病人跟在身後各種阻攔，有時還得扛起沒耳狂跑，夜晚的確沒有什麽人來，大街上隻有兩個武裝的嚴嚴實實的人到處亂跑亂跳，病人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死死拽著沒耳的手心想想怎麽就犯糊塗帶他來了，最好一會找機會帶他回去。


  沒耳突然說，“我不回去，我還要看看。”


  病人恍惚了，“哥，我剛才說話了嗎？”


  沒耳道，“沒有啊。”


  “那你？”病人說話又欲言又止，沒耳道，“我怎麽？”


  “沒事！”


  沒耳道，“你趕快起來咱們還要在天亮之前看完呢！”


  “看完？你累死我吧。”


  “看不完嗎？那不行明天晚上再來。”


  “能！能看完。”


  病人立馬坐起來和沒耳走在街道上，病人問道，“沒耳，你不會是想整我吧？”


  沒耳笑著說，“我就是來你家鄉看看，怎麽就是整你了？是你自己上躥下跳的。”


  病人道，“你為什麽想來這裏？”


  沒耳一本正經說，“看會說話的花。”


  病人問，“那看完就回去？”


  “嗯。”


  “說話算數，我帶你去看一種。”說著病人拉著沒耳朝反方向走去。


  淒涼的夜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