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烏雲先生-堅持
沒耳在二樓翻箱倒櫃的找什麽東西,病人抱著稻草人麥麥呼呼大睡,小西寧站在一旁看著這兩人再看看表說,“麥麥先生怎麽這麽能睡啊。”
沒耳邊找邊說,“麥麥是稻草人又不是人,它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隻有晚上才有精神。”
小西寧道,“晚上麥麥先生也在睡覺啊!”
沒耳吹吹筆記本上的灰塵道,“因為咱們晚上都睡了,麥麥無聊也隻能睡了。”
小西寧驚訝地問,“麥麥先生能一直睡覺嗎?”
沒耳道,“可以這麽理解。”
沒耳要下樓時小西寧抱住沒耳的腰請求道,“沒耳先生,商店已經很久沒有晚上開門了。”
沒耳道,“噢!是啊,已經很久沒有晚上營業了。麥麥先生最近太安靜了,他應該想念那些朋友了。”
“嗯,小西寧也想它們。”
沒耳道,“就今晚吧,不過是你和病人麥麥一起營業。”
小西寧問,“那沒耳先生呢?”
沒耳邊走邊說,“我睡覺。”
小西寧跟在後麵,“沒耳先生要睡覺?”
沒耳道,“明天還要接待客人,晚上不想熬夜。”
小西寧坐在沒耳對麵撐著小臉道,“嗯,那就我們一起。沒耳先生這是什麽?”
沒耳翻開筆記本從兜裏取出一根筆道,“這是我記下的每一位客人的故事,很長時間沒有寫了。”
小西寧道,“今天要寫嗎?”
沒耳拔開筆蓋寫下第一個字,烏。
“我想起去年冬天一個頭頂烏雲的先生……”
那年冬日雪天格外多,沒耳生起壁爐等著客人的到來,病人打開錄音機放了一首優美動聽的歌曲坐在一旁和沒耳一起等待。安靜等待的感覺總能讓人心中充滿暖陽,可能是這份安詳才會感覺如此美好,也可能是溫暖的壁爐或是美妙的歌聲。
門口的鈴鐺清脆而響亮,鈴鈴鈴……進來一個頭頂一片大烏雲的先生,他低落地坐在吧台對麵道,“一瓶紅酒。”
沒耳依舊是對客人微微一笑轉身取下一瓶紅酒給烏雲先生倒上,烏雲先生獨自喝著悶酒,病人看著沒耳道,“沒耳,我也想喝。”
沒耳又取下一瓶紅酒倒給病人,病人淺淺舔了一口。外麵飄起了如柳絮搬紛紛揚揚的雪花,烏雲先生喝了半瓶紅酒後有些醉了,自言自語起來,“又是難過的一天。”
沒耳笑著說,“僅是一天何必在意。”
烏雲先生看著沒耳道,“這位先生,難過分昨天,今天和明天。怎麽不在意?”
沒耳道,“有什麽憂愁的事情嗎?”
烏雲先生搖搖頭喝下一口紅酒麵頰微紅,他長歎一口氣……悲傷湧入腦海奔流心頭之勢席卷這個孤立無援的人。烏雲先生開口道,“悲傷太多了,十個手指都數不清。”烏雲先生放下張開的十根手指拿起酒杯喝下時才發現酒杯是空的。
沒耳拿起酒瓶為烏雲先生再次倒上,沒耳道,“沒有開心的事情嗎?”
烏雲先生抿著紅酒滿眼委屈,“沒有。”
沒耳也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又放下,烏雲先生舔舔嘴唇的酒香暈暈乎乎道,“真難啊!”
沒耳道,“什麽難?”
烏雲先生道,“做人難!做事難!難啊……”烏雲先生舉起酒杯輕輕碰到沒耳的酒杯,沒耳和烏雲先生一同喝下。
沒耳道,“何解?”
烏雲先生麵目愁容地說,“做人難,一言一行可變成流言蜚語滿天飛,一笑一哭裏外不是人,一舉一動讓人記心中啊,做人累啊,有誌卻窮的人……累。”
病人一旁默默聽著不言不語,沒耳深知烏雲先生的意思,聽了太多累字,丟失商店的客人來來往往誰活著沒有疲憊的時候呢……
這就是人生,酸甜苦辣有人先貧而後富,有人先富而後貧,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人於世界不過匆匆過客,從哪裏來再回哪裏去。
烏雲先生又道,“做事難,無才無德空有一腔熱血現在也被磨滅殆盡,埋沒在人海中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烏雲先生一口酒入喉,愁斷腸。
沒耳又倒上一杯緩緩入喉,病人坐在烏雲先生旁邊看向他,這個人頭頂一片大烏雲沒有一絲笑容。
沒耳問道,“先生,多大了?”
烏雲先生說,“二十六。”
沒耳輕輕一笑,“二十六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麽這樣頹廢。”
烏雲先生苦笑將紅酒一飲而盡,“家中貧困,年幼時就出來了。然後浪跡天涯無家可歸到現在。”
沒耳道,“無家可歸?”
烏雲先生道,“各忙各的,誰又照顧得了誰……十年來一無所成,結識好友不過都是酒肉朋友,悔不當初。又到了這個歲數被逼的頭腦發昏。”
沒耳道,“先生說話用詞有意思,我也送你一句話,浪子回頭金不換,流言蜚語隨耳過。”
烏雲先生輕蔑一笑搖搖頭,沒耳道,“我說的不對嗎?”
烏雲先生說,“對,對,對啊!再拿來一瓶紅酒。”
沒耳又取下一瓶紅酒給烏雲先生滿上,烏雲先生道,“先生,流言蜚語一旦過了耳就記在心裏了。”
病人看了眼烏雲先生,隻見沒耳脫口而出,“記在心中又解決不了事情還堵不住別人的嘴,記著幹嘛?”
病人一口酒差點沒咽下去,真是正能量爆棚的沒耳呀!一瞬間病人就像看到鳴梵,那個堅強又善良的摯友,雖然沒耳忘記了一切,但還是鳴梵那個性格。
烏雲先生緩緩神道,“的確如此。請你喝一杯吧。”烏雲先生給沒耳的酒杯倒滿又倒滿自己的酒杯,“先生,我是不是有點鑽牛角尖了?”
沒耳低下眼眸道,“每個人都有困境的時候,偶爾悲傷也沒關係,我也有莫名其妙悲傷的時候,甚至不知道原因。”
烏雲先生沒有聽清楚沒耳說什麽指著架子上的的器官道,“那排東西是什麽?”
沒耳道,“一些丟失的東西。”
烏雲先生道,“丟了的東西還有人要嗎?”
沒耳誠實地說,“有些有人要,有些沒人要。”
烏雲先生醉意朦朧,“人就是如此。”
沒耳道,“你有想買回的東西嗎?比如勇氣?”
烏雲先生不喜微笑,勉強勾起一邊嘴角停頓在這個表情道,“可以買到堅強嗎?”
沒耳道,“可以。”
“那永恒呢?”烏雲先生對沒耳說,“永恒的心呢?”
沒耳還是回答,“可以。”
烏雲先生平靜地說,“那成功呢?”
沒耳看著烏雲先生的神情泰然自若的模樣,火爐裏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暖流的氣息穩穩環繞在身旁,氣息變得平緩。
“不能。”沒耳堅定地回答!
烏雲先生舉起酒杯香甜地喝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氣一股清流的酒香味。
“先生……”烏雲先生對沒耳說,“如果不成功就會接受一輩子的閑言碎語,把你當做猴子觀賞加以令人厭惡的言論對你所做的事情評頭論足,我可悲我的內心如此脆弱,把他們的話全放在心上。你覺得我缺少什麽?我又丟失了什麽?先生?”烏雲先生的肺腑之言沒耳卻回答不上來,當生活困境時人連語言權都沒有,這個世界一直溫柔待人,隻是這個世界的人從不溫柔待人。
烏雲先生真誠邀請道,“先生,你可以坐下和我聊聊嗎?”
“可以。”沒耳坐在對麵道,“先生,雖然這種經曆我沒有過,但我有種感覺生活既然如此,不如自己默默強大。”
烏雲先生苦澀著說,“說的真好,誰又不希望自己默默強大呢?”
“對嗎?朋友。”烏雲先生喝多了,碰住病人的杯子問道,“你怎麽這麽沉默?”
病人扭過臉笑笑道,“先生,我不喜說話。”
烏雲先生回憶起一段往事道,“真的不喜說話嗎?哈哈哈,你讓我想起和親戚見麵的樣子,我不在他們麵前多言,他們就認定我是一個軟弱內向的人,在那些人的眼中內向不好,開朗也不好,話多不好,話少也不好。真可笑啊,人世匆匆,為難別人很快樂嗎?”
病人手握酒杯在眼前晃來晃去,“我明白這種感覺。”說罷,病人舉起酒杯一口喝下,頭腦瞬間昏昏沉沉。
這一天雪下的很厚,傷心的人聽著慢歌抒發悲涼心情……
沒耳為他們倒滿酒,三人聽著錄音機裏的歌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他們彼此沉默著為自己的悲傷而追憶難過。雪如棉絮大片大片飄落,紛紛揚揚的美麗,喝醉的烏雲先生頭頂一片大烏雲踉踉蹌蹌,跌跌撞撞走到櫥窗前眼神向往地看著雪,病人和沒耳隨著烏雲先生的移動看去,沒耳道,“今天的雪真美。”
病人輕輕一笑道,“沒耳,你見過藍色的雪嗎?”
沒耳哈著酒氣說,“你喝多了?雪是白色的。”沒耳眉眼彎彎溫暖的笑著,病人道,“在我的故鄉我見過一場藍色的雪。那天美的不像話,所有人都很開心。那是最美好的一天。”病人碰了一下沒耳的酒杯又一口灌下。
沒耳倒上酒問,“你的家鄉美嗎?”
病人道,“美,那裏是最美的地方,有花有草天空一望無際,碧海藍天。”
沒耳笑著說了句醉酒話,“有機會帶我去一次,我想看看藍色的雪長什麽樣。”
一縷白色的卷發正好遮住病人的一隻眼睛,一滴眼淚瞬間掉下來,病人轉過落淚一邊的臉捂住臉頰撐著道,“那場雪不會再有了。”
沒耳道,“為什麽?難道因為我要去就不下了嗎?”
病人道,“幾百年隻下一次。”
沒耳道,“太可惜了,看來我看不到了。”
病人勾起嘴角輕輕一笑,沒耳慢慢喝完了杯裏的酒,酒瓶已經空了,沒耳又去取了一瓶舉起大聲道,“這瓶我請。”
外麵的雪花散落每一個角落變得銀裝素裹,裏麵溫暖的壁爐和三個醉酒抒情的人變得溫暖如春。
烏雲先生道,“兩位先生,你們最難以接受的事情是什麽?我先說,奮鬥了十年……我還是在人海茫茫中……還是隻能居住破窯,結識的還是一群狐朋狗友。”烏雲先生把杯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伸手倒過空酒杯背對著沒耳和病人。
病人又為自己滿上猶豫了一會道,“被拋棄。”病人簡簡單單三個字,竟感覺奔湧而出無限悲痛。命運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逼迫人們經曆悲痛欲絕的事情後撒手人寰。病人一飲而盡倒過酒杯放在吧台上麵。
沒耳緩緩倒上酒思考著自己有什麽煩惱,思索片刻不由說出,“我忘了家在哪……”沒耳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抿起嘴角笑了笑。病人低下頭去沒耳每次說的話都讓病人感到心痛,看著這樣的沒耳病人不願意讓他回憶起曾經,如果是他自己選擇的遺忘,別人又有什麽權利非要讓他想起來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少些強迫會不會減少很多逝去的善良生命。
坐在屋頂上許久的小醜先生被空酒瓶圍著,他握著酒瓶喝了一大口酒,緩緩躺在屋頂上望著漫天飛雪打落在臉上,小醜先生麵紅耳赤臉蛋滾燙,天寒地凍感覺不到一絲寒冷。望著這場雪他想念鳴梵,想念星滕也想念自己。
雪下的那麽美,美的飄飄悠悠呀,美的恍惚人間呦,美的忘乎所以啦,美的停下腳步了,美的能忘卻痛苦。
沒耳喝的趴下迷迷糊糊睡著,烏雲先生放下酒錢晃晃悠悠踏雪離去,病人站在門口雙手插兜站在風雪中淩亂了滿頭白發。病人抬起頭望著天空時小醜先生也望著天空,思念起同一場藍色的大雪,懷念起那悠悠歲月漫漫長……
烏雲先生回頭望去,在漫天飛雪中砥礪前行的人,或多或少藏著隱秘的悲傷,他們冒雪低頭前行間晚上十二點的鍾聲響起他們又到了歸家路。
沒耳寫完合住筆記本笑了笑,那年冬日的故事終於寫完了。小西寧在一旁問道,“沒耳先生,我怎麽不在?”
沒耳裝好筆記本道,“忘了!”
“啊?”
“嗯,忘了。”
“沒耳先生!”
沒耳輕輕一笑望著外麵夏日炎炎感歎道,“一年又一年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