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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故事匯(下)

  男子與女子進入屋中,屋中沒有什麽擺件全是戲服座椅板凳之類。二人坐在窗前兩板凳上侃侃而談起來。男子道,“這古琴是我越千山跋萬水所得,就在南山林中一瀑布後所得。”


  女子笑他,“瀑布後是巨石泥土古琴在何處?你休要戲弄我,我可與你見過的女子不同。”


  男子辯解道,“我怎敢戲弄姑娘,這古琴真是我在瀑布後所得,你可願聽我長話說來?”


  “你說來我聽,怎麽知曉這古琴怎麽去怎麽取怎麽穿過那瀑布都給我說清楚了,編了謊話我可聽得出。”


  外麵的雨啪嗒啪嗒的落在窗紙上塗畫雨落窗紙的點點梅花,男子坐在女子旁邊開口娓娓道來,女子雙眼神慧地看著他。


  男子說那日他在街上奏琴忘我彈指之間忽弦斷音停。無奈男子隻好抱起琴離開,他懷中抱琴一路連連連歎息,路人經過都不由向他看去。男子肚子忽然饑餓抬頭望見一家茶館掂量掂量錢袋便想進去吃一碗茶。男子放下琴坐落在中央,要了一杯茶看那台上人說書。台上之人一杯茶一張嘴一把椅子撐起一座台子。他張口便來,聽說有一偏僻之地有善琴者,琴音聽了如進入仙境。有一人路過聽了他的音在山間尋尋覓覓卻找不出這人,後回去說與他人聽,那善琴者的故事便開始口口相傳越說越玄乎。一日眾人閑聊說那善琴者琴音雖妙不可言但無一把自己的琴,他每逢奏樂都是借旁人之琴,此話讓一善木工人聽到。說書人正說到精彩處隻見台下一壯漢忽攜倒一桌子菜肴摔一地碎渣子,眾人轉眼被吸引過去那壯漢與小二嚷嚷了起來,越吵嗓門越亮。男子看去那說書人紋風不動打開扇子繼續說,場麵一度混亂男子在台下依稀隻聽見了那說書人說善琴者終其一生都在尋一把好琴,後麵的卻什麽也聽得模模糊糊了。


  說書人講完了故事就下台了,男子趕忙追了過去問道,“先生,你講的是真事?”


  他這一問說書人樂了,“真事,現那古琴還在九天瀑布後巨石夾縫中。”


  男子陰沉的臉忽晴朗開來他忙問,“那怎麽才能找到九天瀑布?”


  “一路朝南走。”說書人手指南邊給男子看,說罷說書人和店家要了銀兩就消失不見了。男子聽了說書人的話喝了茶背起琴往南邊走去。他的身影風塵仆仆的消失在這條繁華的街道,男子跋千山涉萬水磨破了十來雙鞋子。


  故事講到這女子單手倚在牆壁上道,“後來呢?”


  男子笑道,“後來我跋山涉水終於在一叫寒溝瀑布尋得了這把古琴。”


  女子說,“不是說叫九天瀑布嗎?”


  “對,是九天瀑布又是寒溝瀑布。”男子轉著手指思索那瀑布旁大石頭上所刻的字,是刻著九天瀑布沒錯但是有一塊更大的石碑上刻著的是寒溝瀑布。


  “你果然糊弄我。”女子從板凳上起來轉過身,隻聽男子綿綿之聲道,“雨停了。”


  “停了?”女子轉過身猶如花中精靈那一回眸顯得十分俏皮可愛。男子抱起古琴撩開簾子看雨落後被打濕的庭院,女子也探出頭看向外麵雨水衝刷後的院子又是另一番景色,瞧著外麵的景她臉上忽現渾圓似的小漩渦在兩邊臉頰上。男子轉頭看向女子那梨渦淺笑的模子自己卻像丟了魂一般真想這一刻就停留下來。


  女子攜開簾子走出去在院子中轉了一圈對男子道,“為我奏一曲。”


  雨後地麵積水淺淺,粉色的鞋子在水中濕透了半麵。男子坐於亭子中準備為心上人奏上一曲。女子舞動起裙擺那一刻男子便再也忘不了她的美。長袖輕浮水打起串串雨露在雨後空中揮袖風雲,一顰一眉皆是風采嬌羞,那腳下步子如行雲流水不帶一點遲疑含糊。男子漸漸漏出笑顏坐於亭子間奏起高山流水芸芸朦朧的弦音。


  斬斷七情拋六欲


  緣來緣去又相見


  匆匆雨季助相逢


  與爾同賞千秋曲


  世間的愛,錯與對苦與樂無法達到圓滿,何況你我幾日愛慕之情。


  病人將胳膊搭在腿上道,“從這以後他二人相愛了。”


  娃娃小姐道,“那他們沒有在一起嗎?”


  “沒有。”病人說的很堅決,愛情之所以美無非是男女之間的淒苦憐惜,人世情感錯綜複雜戳中了心裏便是忘不了。


  娃娃小姐又問道,“為什麽沒在一起,隻要勇敢的去喜歡不就可以了嗎?”


  病人神色深幽的看著娃娃小姐道,“也許吧!但是故事中的二人卻不能。”


  女子與男子日日為伴,二人走過了春的出芽清涼,走過了夏的百花齊放,走過了秋的日升日落,卻走不過那冬的嚴寒決絕。


  那日黃昏女子穿上男子送與她的紅色金邊華服起舞在片片殘陽下,雪花飄飄落下她披著一件白色披風輕柔嫵媚的姿態似與皚皚白雪相融,雪花紛紛揚揚的打落在地上她腳下的白雪是一個又一個小巧的腳印,那日戲園子的大家已經分不清哪個是雪哪個是人了。那日是女子一生中最傷心的一天,他人問起是男子負了她心嗎?女子含著笑說不是,問她是父母不願嗎?女子依舊含著笑說不是。沒有人知道為何女子落淚光腳於雪地中,沒有人理解女子落淚的那一刻男子站於牆角揮袖而去的決絕。


  女子伸手扶起散落肩頭的白雪苦笑道,“說是一生對我癡情之人怎麽不會痛我心?”


  病人說著說著便不再說下去他隻道,“人各有命。”


  沒耳說,“你上次說那女子在尋男子的泥水山路上劃破而死。為什麽冬天會下雨?”


  病人裂開得意的笑容道,“人各有命,可以六月飛雪就不能臘月落雨嗎?”


  沒耳又問道,“病人,那女子為什麽哭了?”


  病人說,“因為愛而不得。”


  沒耳又說,“你也不知道原因。”


  “因為錢財權謀又因為單純率真。”病人這番話倒是有意思,沒耳又問他,“二者有什麽相連?”


  病人緩緩道,“我繼續講給你聽。”


  女子台前男子台後在戲園子唱出了名,人們紛紛說那美人膚白靈巧一身戲服穿在身上不是百靈鳥也似百靈鳥了。一日富家貴公子坐於台下陪伴他人聽戲,隻覺那台上人唱的好聽。問旁邊的人那是誰,旁人告訴他台上的那人是這家園子主人之女,聽說喜歡唱曲每每穿上戲服會上來唱上一段故事。


  富家公子坐於台下看著台上女子神色中透漏著那幾分秀氣脫口而出,“美人。”


  人海茫茫隻一眼相對於你,一生不忘。


  自此富家公子日日在個時間站於門口眺望台上的美人,美人唱完富家公子便會心一笑離開。最美的距離是我與你相遇後那日日夜夜心波蕩漾的思念。


  那日富家公子又去聽戲卻沒見著美人上台,公子花了重金走到後台隻見一個穿著一身素袍子的女子與一男子說笑,她的聲音一出公子便聽出了這就是那個台上美人。公子問帶他進來的老人,“那位姑娘可有婚配?”


  老人道,“姑娘雖到嫁人的歲數但還沒如意的郎君。”


  “你看我如何?”富家公子深情款款的看著美人梨渦淺笑的樣子,老人看出一些端倪,“公子此話應該和這園子的老爺去說。”


  富家公子道,“您老可行個方便?”兩人商商量量地走出了後台,女子還與男子笑著約定一生相伴,如若失約人亡兩空。富家公子那日見了美人的父親卻沒有提及婚事隻是借著先祖閑談幾句,好巧不巧的是美人的父親見這少年郎文質彬彬氣宇不凡想到女兒也應該有個如意郎君了。


  從那日聊過後老爺子便常常邀富家公子來家吃飯,那次吃完飯他們散步在湖邊是第一次說話。


  富家公子道,“我經常來這聽姑娘唱那一段,不知姑娘是否有注意到在下。”


  美人笑著道,“我見過你,每天都見。”


  “姑娘唱的是就像百靈鳥一般。”富家公子看著美人捂住嘴嬉笑,雪輕柔柔的飄落富家公子脫下披風給美人披上,美人馬上阻攔道,“不可,小雪而已不冷。”


  富家公子憐惜地說,“姑娘金枝玉葉凍壞了就是在下的錯了。”


  美人溫婉一笑依了他,滿天飄雪中他們在凍結的湖邊慢慢踱步。


  聽到這小西寧越來越困閉著眼睛搖搖晃晃問道,“姑娘最後選了誰?她違背了諾言對嗎?”


  病人道,“姑娘險些嫁給了富家公子,後麵的故事就是富家公子用重金換了美人,男子以為她薄情寡義隻是戲弄他感情後忍痛離去。”


  魔術師撐著下巴問,“他以為姑娘騙他感情?”


  病人慵懶的靠後道,“對,況且有錢能使鬼推磨。園子裏上上下下都收了富家公子的銀兩,說好話的說好話幹事的幹事,都是拿錢辦事的人,唯獨男子與女子不知情。日子久了男子對女子說了無情的話,留了無情的一紙書文,女子才赤腳落淚於寒冬白雪下。他們二人活在有心人設計的圈套中,可是算來算去卻沒算出女子對男子的情至深,也沒算出他們用金錢圈起的路讓女子永遠的離開了世間。雷雨之夜前女子最後見的一個人是富家公子。”


  女子聽身邊姐妹說公子傍晚時分約她在湖邊見麵有要事相談。女子去了湖邊見一背影挺直的人風度翩翩的站在人海裏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他,女子過去問他,“何事?”富家公子道,“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且瞧著看。”


  富家公子帶美人推開一個索大的紅色大門,開門的那一刻才知什麽是富麗堂皇。美人站在富家公子身後他轉身道,“送與我心中良人。”


  美人卻說,“何意?”


  富家公子把自己藏於心中的話終於告訴了她,“姑娘可否嫁給在下?”


  “不可。”


  富家公子微微張開嘴不敢相信今天迎來的卻是一句不可,他心知姑娘愛的是那個人卻不信自己不能打動她芳心,那日日陪伴下為何終是無用。女子見那富家公子看了看這院子後停下腳步,富家公子背對著美人道,“如果是我先遇見你,你會喜歡我嗎?”


  “我隻愛我的郎君。”美人轉身離去,這碩大的院子隻留富家公子一人站於中間。他轉身的那一刻連口中的那一句你真的要走嗎還沒說出女子已踏出大門。人難免會為了愛而迷失了心智分不清真與假弄不明有與無。


  人生錯綜複雜如掌中線相連了這根斷了那根。


  病人道,“女子滾落泥坡屍體不明,人人說女子還活著隻有男子知道她已經沒了,那愛錯了人的貴公子日夜買醉說是夢中會與美人相見。人人皆說女子還活著直到一日男子也消失不見了可台上的美人卻回來了。她依然風姿卓越一顰一眉間處處是情字,人們說現在台上的她美中帶情百年難遇惹人憐惜。沒有人知道台上的美人就是男子。”


  大家聽後連連歎息,病人的故事是最後一個。大家還是很不願意離去但是沒耳先生需要休息。沒耳和病人送走了這些小家夥病人正要抱起熟睡的小西寧到二樓睡覺時沒耳道,“美。”


  病人說,“當然,這是我編的。”


  “病人?”沒耳打死想不到這故事是病人編出來的,可病人那隨意的眼神卻告訴沒耳故事是假千真萬確。


  病人歪著頭笑起來說,“是你讓我講一個故事的,我都說了我已經忘了中間發生什麽了。”


  沒耳開玩笑道,“我說什麽你都答應?”


  “答應。”


  月光從玻璃照在商店地板上,病人回頭看著沒耳的臉龐,沒耳是那麽的冷靜沒有一絲一毫表情的變化,這種感覺就像病人曾經認識的那個他。


  沒耳道,“對不起我把一個很好的夥伴忘了。”


  病人道,“沒關係,他不在意。”


  病人堅信即使沒耳已經遺忘自己是誰可是沒耳永遠是沒耳。


  走上樓梯時病人又道,“故事是假的,情是真的。”說完病人抱著小西寧上二樓去睡覺,沒耳低頭看了看鞋子發了一陣呆把丟失商店的門反鎖好後他也上二樓睡覺去了。


  一定會有那麽一天被沒耳鎖起的神秘大門會在一瞬間的破碎中揭開故事的謎底,每一個故事都應該有一個或喜或悲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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