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坦白
該如何將這件事情告訴大當家，這是沈橋很糾結的問題。
原本以為事情可以水到渠成。
但等到沈橋要開口說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遠遠沒有那麽容易說出來。
在很久以前沈橋就了解到，大當家從來沒有提起過她的母親。
從巧兒和徐老漢等人的嘴裏，沈橋也幾乎從來沒有聽他們提起過大當家的母親。
仿佛，這個人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而當現在，突然要讓大當家知曉這個消息。
沈橋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猶豫了再三，沈橋依舊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院子裏，大當家瞥了一眼始終欲言又止的沈橋，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
今天天氣不錯。
夏天末尾，秋季已經悄然到來。
天氣不再炎熱，今日院子裏秋高氣爽，吹拂著涼爽的秋風。
大當家正在院子裏發呆……這是她經常做的一件事情。
來到京城的這些日子裏，大當家極少外出。
大概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在院子裏發呆。
至於她在想著什麽，就不得而知。
今日沈橋特地是支開了府上的所有人，把巧兒也給騙了出去。
專門創造了他跟大當家的獨處環境。
此時，院子裏，兩人靜靜的發呆。
沈橋跟在大當家身旁不遠，始終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大當家有些忍不住了。
她目光皺眉的瞥了一眼已經糾結很久了的沈橋，從一開始，沈橋臉上就寫著有事兩個字。
但憋了這麽久，始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那個……”
沈橋想了想，又沉默了一下。
隨即，便受到了大當家冷冷的眼眸。
嚴格意義上來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其實並沒有恢複。
當日的事情，依舊還是卡在兩人中間。
雖然大當家從來沒有提起過，但沈橋很清楚，事情過不去。
正因如此，大當家對沈橋始終不冷不熱。
不過沈橋也知道，這對於大當家來說，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換成是別人，恐怕現在站在她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終於，沈橋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那個……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大當家回頭瞥了沈橋一眼，又轉過頭，沒有開口。
沒有拒絕，那就是默認！
“你來京城這幾天……感覺還好吧？”
憋了半天，沈橋突然憋出了這麽一句。
大當家又瞥了沈橋一眼。
眼神很冷！
依舊沒有說話。
但是能感覺到……她此時心情很不妙。
很顯然，沈橋問了一個廢話。
一個不應該問出口的廢話。
不過仿佛是沉默了許久之後，大當家開口了：“還好！”
言簡意賅。
幹脆利落。
沈橋鬆了口氣：“那就好……”
隨即，又沉默了！
可能是太久時間沒見麵，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這一刻，沈橋總感覺他跟大當家之間，好像仿佛有了隔閡一般……
是不是隔閡沈橋不清楚，但總感覺，某些方麵不如以前了。
終於，沈橋再次深呼吸口氣，在大當家已經開始不耐煩的眼神之下，他開口了：“柔竹，我的確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這一次，沈橋喊的不是大當家，而是葉柔竹的名字。
葉柔竹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也沒想到沈橋竟然會叫她的名字。
這個名字……從來沒有人這麽喊過她。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沈橋一眼，發現沈橋此時的神色很是嚴肅，似乎很認真。
她心中隱隱有幾分不太對勁，但什麽也沒說，清冷的目光從沈橋臉上一掃而過，又轉移開。
沈橋望著大當家，笑了笑，像是不經意的問道：“你對你的母親……有印象嗎？”
原本神色冷靜的大當家，突然聽到這個問題。
身子像是一僵。
隨即突然轉過了身子，猛然盯著沈橋：“什麽意思？”
沈橋笑笑：“我這不是很好奇嗎？認識你這麽久，卻很少聽你提起你母親……我特別想知道，你對他……有印象嗎？”
大當家沉默了。
沉默了許久。
美眸就這樣盯著沈橋，仿佛是想從沈橋臉上看出什麽來。
過了許久！
大當家收回了目光，她臉上的神色依舊如常。
仿佛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我出生沒多久，她就……死了。我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葉柔竹淡淡道。
沈橋盯著大當家，當她說出這番話是，神色很平靜。
似乎沒有任何波瀾。
不過……
沈橋還是從她的眼神底，看到了幾分不平靜。
她並沒有說實話。
沈橋又問道：“那你……怪罪過她嗎？”
葉柔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什麽，又瞥了一眼沈橋，淡淡道：“既然沒有印象，又何來怪罪？”
似乎很有道理……
沈橋猶豫了片刻，正打算再繼續進一步試探時。
此時，葉柔竹的目光已經盯著了沈橋。
像是要將沈橋看透了一般。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沈橋莫名的有些心虛。
“她沒死？”
葉柔竹淡然的開口。
語氣平靜。
像是不經意的說出了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沈橋臉上卻猛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她……這也看出來了？
她又看了沈橋一眼：“她來找你了？”
“……”
沈橋沉默了！
大當家太聰明了。
沈橋的意圖太明顯，想要騙過她，沒有那麽容易。
從沈橋一開口的時候，她可能就意識到了什麽。
但沈橋還是有些意外，大當家竟然直接就把什麽都給猜出來了。
這一下，輪到沈橋沉默了。
他發現，他原本想要循序漸進的告訴大當家這個消息的想法，究竟有多蠢。
他怎麽可能騙得過大當家？
“是的！”
沈橋沉默了許久之後，點了點頭。
既然大當家已經猜出來，沈橋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繞彎子。
他點點頭，全盤托出：“她還活著，當年她並沒有死。她的離開……其實另有隱情……”
這一次，輪到大當家沉默了。
等沈橋緩緩的將這件事情的真相一點一點緩緩的講出來，等到他說完之後。
大當家始終沉默不語。
沈橋望著大當家，她的臉色依舊平靜。
仿佛是身為局外人一般，這件事情似乎對於她沒有任何影響……
這很不正常！
按照正常人的反應，當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著的時候，不管是高興還是生氣，都會有反應的。
像大當家這樣沒有任何反應……的確是有些不太正常。
隻不過，大當家本就不是尋常女子，自然不能以常態來揣測。
她沉默，沈橋也跟著沉默。
或許，這個時候大當家也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
無論是對於任何人來說，這個消息都需要時間來反應。
當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著，那是一種怎樣複雜的心情？
沈橋內心隱隱還是有些擔心。
即便當年王靜姝離開老當家和大當家當中有太多無奈和隱情。
但是……她終究還是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
無論到底是什麽原因，但造成的事實便是如此。
對於大當家來說，如今的她有權利做選擇認不認這個母親。
即便是她不願意認，沈橋也完全能理解。
所以，沈橋並不急，隻是默默的等待著。
大當家麵色已經平靜。
沈橋跟她訴說著這件事情時，仿佛是在跟她講述著一個別人的繪聲繪色的精彩故事。
她仿佛是作為一個局外人，聽完了這個故事。
等到故事結尾之後，她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故事，跟她緊密相關著。
大當家緩緩轉身。
背對著沈橋。
目光看向一旁院子的牆角。
沉默許久。
沒人看得見她臉上的表情神色。
也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想著什麽。
終於，就在沈橋忐忑不安了許久之後，大當家終於似乎回過神來了。
她瞥了沈橋一眼：“是她……讓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情嗎？”
沈橋搖了搖頭：“並不是，這件事情，也隻能算是我陰差陽錯之下發現的。目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隻有你我。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情你應該有知情權，畢竟無論如何，她都是你的親生母親。不過……”
沈橋靜靜的望著大當家：“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我始終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無論何時！”
葉柔竹神色似乎微微動容。
她回過神來，目光注視著沈橋，看了一會兒，又挪到了一旁。
又沉默了許久。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葉柔竹的聲音平靜，平靜中，似乎還帶著幾分不安。
沈橋目光看去，當注視到大當家的眼神。
此刻，沈橋竟然發現大當家滿是迷茫之色。
她迷茫了！
不知道該怎麽辦？
沈橋一步上前，突然抓住了大當家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手中。
大當家似乎想要抽出來，但被沈橋緊緊抓住。
沈橋開口道：“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什麽，告訴你這件事情，也不是為了逼你怎麽樣，你無論怎麽做都可以。甚至，你也可以當這件事情不存在，就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
對於沈橋來說，這件事情他完全尊重大當家的決定。
大當家若是抗拒的話，沈橋也能第一時間將這件事情給擺平。
就當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以沈橋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的確可以辦到這件事情。
大當家沉默了許久。
終於，她似乎搖了搖頭。
又似乎什麽都沒做。
她輕輕掙紮著擺脫了沈橋的手。
隨即緩緩轉身，背對著沈橋，看不清楚她臉上此刻的模樣。
“你告訴我這件事情……是她跟你說了什麽嗎？”
不愧是大當家，沈橋的一切目的仿佛都被她早就看穿了一般。
沈橋想了想，開口道：“她想見你一麵。”
大當家又沉默了。
這一次，她並沒有沉默太久。
“讓我冷靜一下吧！”
“……”
大當家需要冷靜一下。
即便是再淡然的人，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絕對不可能冷靜的下來。
需要一定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情。
等到消化完之後，到底是接受又或者是別的什麽決定，這一切對於沈橋來說就都不重要了！
沈橋很擔心。
他能感覺到，這件事情並不是大當家表麵的那般平靜。
他能感覺到大當家其實反應很激烈。
隻不過她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她其實很在意這件事情……
深呼吸口氣，沈橋內心也有些忐忑。
該做的事情他已經全部都做完了。
剩下的，就交給天意了吧？
……
這一天，沈橋並沒有出門。
雖然陛下已經封了他為刑部郎中，但沈橋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去入職。
一來他剛出獄不久，陛下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讓他休息。
沈橋也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畢竟他要入職的地方是刑部，是唐家的地盤。
而他最大的敵人仇家唐家，唐青正是刑部的一把手。
沈橋若是不做足準備，如何跟那隻老狐狸鬥？
這一次，是沈橋第一次正麵即將要跟那隻老狐狸對招，沈橋自然馬虎不得。
上次大意一點，差點就被他弄死。
沒有完全的準備，沈橋絕對不會主動去送命。
雖然一整天都在家裏，但沈橋卻也並沒有閑著。
上門來拜訪沈橋的人絡繹不絕。
沈橋升官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朝中，每天都有官員上門前來拜訪巴結。
沈橋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
至於收禮什麽的……沈橋依舊照收不誤。
雖然如今身份不同了，但沈橋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誰沒事會跟錢過不去？
別人願意來送錢，沈橋怎麽可能不收。
而也正因為沈橋如今作為陛下身邊的紅人，沈橋如今光明正大的收禮，即便有人看著不爽，但也無可奈何。
昔日那些拚命喜歡找茬的言官，此刻也仿佛全部都熄火了。
對於沈橋如此收禮的行為，他們視而不見。
畢竟，他們雖然的確比較頑固，但也不傻！
傻子都能看的出來，自從經曆了這次的事情之後，陛下對於這位沈太傅的愛護可謂是……到了離譜的地步。
就算他們去彈劾沈橋，多半也會被陛下輕飄飄的壓下來。
畢竟對於陛下來說，隻要現在的沈橋不做出違背陛下底線的事情，陛下基本上都不會當一回事。
因為這樣兒得罪沈橋，得罪這一個未來可能是朝中權臣的沈橋，不值得。
所以，言官們這一次全部選擇了視而不見。
就讓此子先嘚瑟吧！
而沈橋，也自然收禮的光明正大。
除此之外，沈橋還把徐老漢籌集在了一起，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
天龍教的大長老落在了沈橋的手裏，如今天龍教教中內亂眼中。
沈橋想通過這個機會，將天龍教的情報機構全部挖過來。
這個計劃，需要徐徐圖之。
沈橋也不急，有柳如煙幫忙的話，這個計劃也並不是不可行。
就當沈橋確定了這個計劃，打發徐老漢等人離開之後。
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影。
大當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她瞥了沈橋一眼。
“什麽時候？”
“……”
沈橋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猛然睜大。
大當家她這是……
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