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我需要你的救贖
往下,就是萬丈深淵。
身後有什麽人在吆喝著他,可是他聽不到,現在隻要跳下去,什麽都解脫了,是嗎。
“喂孟長川——”
砰的一聲,就在孟長川下意識想要跳下去的時候,一道人影忽然從後麵衝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了,身後的重心,讓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地麵和骨骼碰撞,發出了聲音來。
孟長川耳邊大黑狗的聲音,汪汪著的,在這一刻忽然停住了。
他的意識回歸了,天台的冷風吹得他整個人都打哆嗦了起來。
牙齒都在瑟瑟發抖。
而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麽的時候,孟長川已經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剛剛竟然是想要從天台下麵跳下去?想要……死了?
而看見了救了他的人,也就是奈瑞,孟長川趕忙說道:“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奈瑞揉著胳膊,把他攙扶了起來。
“還好,還好我經過,這就是命啊,你命不該死。”
因為就在剛剛那麽一瞬間。
就那麽一瞬間。
要是奈瑞晚來了一秒鍾,說不定現在孟長川的後腳,都已經朝外邁出去了,之所以還安然無事,好在是奈瑞出現。
奈瑞歎了口氣,“我是來這醫院做調查的,本來是下麵有點悶,我尋思上來透透氣,好在是我上來透氣啊。”
“真的謝謝。”
“我不是讓你打我電話,聯係我嗎?你看你情況越來越嚴重了,都想著跳樓了,我怕你抑鬱症外加臆想症了啊,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奈瑞的話很嚴肅,他說的是真的,不是故意嚇唬孟長川的。
很顯然剛剛孟長川都有些神誌不清了,他就像是,受到了巨大打擊的人,在想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內心經曆了無數的掙紮,最後渾渾噩噩,意識不清了。
現在活著,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終歸是好的。
終歸是,活著就充滿希望的。
孟長川抱了奈瑞一下。“真的謝謝,我還不想死。”
他還有那麽多事情沒完成呢。
奈瑞又歎了口氣,“好好活著吧,陸綿綿本來也得過抑鬱症,現在她過得好好的。”
孟長川一愣,鬆開了奈瑞。
奈瑞的神情有些複雜,“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想告訴你的,沒有必要,可是我希望我救下來的大難不死的你,可以好好活著,和綿綿一樣。”
“你的意思是,綿綿也得過抑鬱症?”
“你真的不清楚?一點都不清楚?”
“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想想哈,”奈瑞撫摸著下巴,畢竟他每天有很多的病人,又不止綿綿一個病人,更何況綿綿已經很長時間沒聯係他了。
“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記得當時綿綿的抑鬱症,是中度,她說讓我別告訴你,別告訴她家裏人和弟弟,當時我還有一個病人,也是個女性,她是沒有抑鬱症,非要裝抑鬱症來博取同情。”
孟長川聽著奈瑞的話,怎麽忽然覺得,那個人那麽熟悉呢。
他半信半疑開口一嗓子,“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寧朝夕?”
聞言奈瑞趕忙點點頭,打了個響指,“就是她,你怎麽會認識她?”
孟長川哭笑不得,感慨這個世界還真的是小啊。
寧朝夕。
也就是說,在他以為寧朝夕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其實最需要人照顧的人,是陸綿綿?
孟長川覺得,他欠著綿綿的,他一定要用一生去償還。
他沒有資格。
她說的對。
像他這樣的人,的確是沒有資格,讓一個女孩這般盡心竭力去對他好。
孟長川這次終於再次留下了奈瑞的聯係方式,他想要奈瑞約綿綿出來一次。
孟長川對奈瑞撒了個謊。
他對奈瑞說,他的心結很大的一部分,就在綿綿身上。
所以希望奈瑞幫他一個忙,隻要讓綿綿單獨過來就好。
“那你為什麽不單獨約她?”
“她現在不肯見我,”孟長川苦笑了一嗓子,“她現在已經是傅太太了。”
奈瑞這才點點頭,說好。
奈瑞已經很久沒聯係綿綿了,他在電話裏,說是關於孟長川的事情,想和綿綿談談。
“他的事情,你為何要找我呢?”
“因為他今天差點跳樓了。”
“什麽?!”
“就差那麽一秒鍾,孟長川就跳樓了,好在是我救了他,他現在想見你。”
這個消息,就像是在綿綿的心裏撒下了一顆炸彈。
孟長川想跳樓?
因為今天她對他說的話,因為她護著傅生嗎?
綿綿的手指顫抖了下來,她是要造成孟長川死的罪魁禍首嗎?
不,她不想做這樣的人。
“怎麽了?”此刻綿綿和傅生已經在家裏了,餐廳的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著綿綿和傅生享用,卻見綿綿很明顯的心不在焉,不知道剛剛是誰的電話。
綿綿站了起來,看著傅生的眼神,多了幾分愧疚。
“抱歉,公司有點事情,我得回去一趟。”
綿綿說完就很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樣的謊言,她不相信,傅生看不出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傅生卻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開了口,“去吧,等你回來。”
“好,我要是不回來,你自己先吃吧。”
說完綿綿就闊步走了出去。
現在綿綿的心依然是很亂很亂。
傅生一個人坐在餐廳,他的手表放在了桌子上,緩緩地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枚戒指,這是他和綿綿的結婚戒指,被傅生捏在手裏麵,把玩著。
“傅生哥哥。”
麥田的嗓音,在傅生的耳邊響了起來。
他抬起眼,不動聲色將戒指重新放回了口袋裏麵,衝著麥田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傅生哥哥。”
麥田背著黑色的雙肩背包,一瞬不瞬看著傅生。
傅生倒是沒說什麽,很快的收回了目光,“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坐下吃點飯好了。”
“傅生哥哥怎麽不吃呢?”
“我在等我老婆。”
麥田點點頭,這是麥田第一次聽傅生叫綿綿叫老婆。
“綿綿姐姐去哪裏了?”
“公司有事情,很快就回來了。”
“那……”麥田又開了口,“傅生哥哥,你沒事了吧?”
小小的孩子,卻已經懂得一語雙關了。
傅生微笑著反問,“我能有什麽事情?”
“那傅生哥哥,我可以給你一個擁抱嗎?”
傅生依然是微笑著的,“謝謝你擔心我,麥田。”
他的溫柔可以對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臣服於他的溫柔,卻又隔著淡漠的生疏和距離,讓所有的人都捉摸不透這個人。
“不可以。”
這句話,就是證據。
“她會吃醋的哦。”
“可是我是小孩子啊。”
傅生還是笑,“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規矩,去學習吧。”
“好,我知道了。”
麥田沒有強人所難,盡管現在,她的臉色有些羞紅,耳朵根都紅了,她從來都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聽不得別人的批評和拒絕,但是傅生拒絕他,她知道,傅生沒錯。
錯的是她吧。
傅生注視著麥田的背影,眼底緩緩騰起一抹寥落。
孩子。
要是現在,孩子還在的話,是不是綿綿已經生產了?他已經做爸爸了,是不是?
……
綿綿那邊,她趕到了奈瑞的醫院,那一路上開車的手指還是在發抖。
下了車,故作淡定朝著裏麵走去。
奈瑞看見風塵仆仆的綿綿,沒有想到她來的這麽快。
“他呢?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就是情緒還是不穩定。”
“是我不好,”綿綿皺眉頭,“我都忘記了,他有抑鬱症,還說了一些刺激他的話。”
“你說了什麽話?”
“沒什麽,”綿綿搖頭,“就是一些拉開距離的話。”
“他在前麵的那個房間等著你,你過去看看吧。”奈瑞隨手一指,盡頭的一個房間。
綿綿推開了門,現在她的心情是複雜的,難辨的,開口時說的第一句話是:
“對不起,孟長川。”
房間裏沒有開燈,周圍是黑暗一片的。
綿綿環顧一圈,眼睛想要在瞬間適應黑暗,是需要時間的,隻是還沒等她找到孟長川在哪裏,後腰就被人一把扣住了。
然後,嘴唇上麵,好像有什麽東西落了下來。
軟軟的也癢癢的。
再然後綿綿反應過來,猛地將眼前的人推開,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她的手背觸碰著嘴唇,胳膊肘朝著側麵碰去,碰到了燈的開關,
啪的一聲,麵前的燈亮了。
映入眼前的是孟長川的臉,孟長川捏住了綿綿的胳膊手腕,注視著她。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抑鬱症的事情,都不告訴我?”
綿綿依然在擦著嘴唇,也不知道擦了多少下,她這才放下手背。
緩緩地,吐出一句:“都過去了。”
“我沒過去,我始終沒過去這道坎,你是我心裏的一道坎你知道?!”
“……”綿綿抿了抿嘴唇,並沒有說話。
孟長川歎了口氣,眼神雖然複雜,可是同從前相比已經堅定了許多。
“我感覺我沒死成,就特別想,特別想留在你身邊,我想親你,因為你是陸綿綿。”
“你瘋——”
孟長川擒住綿綿嘴唇的速度很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奈何,她閉著嘴巴,厭惡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隻讓人討厭的蒼蠅似的被孟長川親著。
孟長川看到了綿綿的眼神,心在瞬間……如同被什麽紮過似的疼痛,他從未在綿綿的眼神深處看到過這樣的眼神。
不是陌生人。
是看見比陌生人還要厭惡的,惡心的人。
孟長川聽不見自己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陸綿綿……”
他緩緩地鬆開手,綿綿的眼已經沒有任何的溫度了。
“你真的讓我惡心,真的,你是故意讓我過來的?是為了對我做這種事?孟長川,以後你怎麽樣,你去死不死的,都和我無所謂了。”
她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子紮在了孟長川的心髒上。
她從他的身邊過,他回過神來,驀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注視著她的背影。
“陸綿綿,所有人都能讓我死,你不能,我現在最相信的就是你,就像你相信我我不會背叛我一樣。我們還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放手——”她掙紮的力度很是不耐煩,甚至都已經不願意去看他一眼了,“我讓你放手。”
“我不想放。”孟長川捏著綿綿的手,依然是用了幾分力度。
“陸綿綿,你也得了抑鬱症,你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不是嗎?你救贖我吧。”
孟長川緊緊地盯著她的側麵輪廓。
“我沒開玩笑,我需要你的救贖,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