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隔岸觀火
第四百七十二章隔岸觀火
王禪的問題,其實也並非疑難,其它人不便回答,可孟贏卻並不受影響。
“左相大人所說無可指責,秦國偏居以西,一直受晉國之脅,楚國能解晉國之謀,自然於晉國不利。
晉國扶持吳國也近百年,如此輕鬆破解,實也是左相大人之功,於秦有利,秦國對此該不會有異。
還請左相大人放心。”
此時孟贏到是聽得明白,所以此時也為王禪說辭證明。
孟贏秦哀公之女,現在雖然秦國並非哀公主政,卻也可以代表秦國之意,這沒有人敢反駁。
“左相大人,景成對剛才左相大人之說心有疑惑,為何吳與楚相交好會百利而無一害呢?
難道說楚越聯盟反而會對越不利,這似乎矛盾十分,難道與楚國與吳國交好之前,吳越聯盟是錯誤的謀略,那當年吳國攻入楚都,左相大人難道忘了是誰幫楚國解的圍困之局。
王兄雖然對吳楚交好並不反對,可卻也是疑慮,所以才特意讓景成來此詢問左相大人高見。
還望左相大人不咎賜教。”
景成公主雖然也是在問王禪,可態度和藹,語氣溫和,並不像王太後越姬一樣,身份高貴,對王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景成算是與王禪有幾次相處,對王禪的能力與智謀十分了解,而且也算是承恩於王禪,並且心裏對王禪也有一種不一樣的感情,所以說話要客氣得多,像是兩個老朋友在一些聊天一樣。
眾人一聽,也都看著景成公主,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景成公主,剛才微臣所說,也隻是站在越王角度來說。
時不同而勢相異,於越國而言,若隻想偏居一隅,那麽吳與楚相交自然於越不利,這也是剛才公主所說的過往之事,以前呈越結盟的情勢。
那時越國國力微弱,不足以抗衡楚國與吳國之中任何一國,所以越國能與楚國結盟,實有利於越國,這一點並無疑意,在下並不否認,公主剛才所說正也是當時越國的情勢所逼,並不矛盾。
可時變也勢變也,如今之勢與十幾年前又不一樣了,這些年越王大興革興之策,重用範蠡、文相國異性朝臣,廣開國門,鼓勵生育,接納列國流民,實則與吳國實施同樣的興國之道,國力大增,已非它日之越國。
而貴兄越王勾踐胸有大誌,不安心於越國偏居一隅,一直想衝出越國封地之限,稱霸列國。
可越國若要稱霸列國卻一直受吳國鉗製,北上之心雖有,實則卻難與逾越半步。
這就是為何一年前越王會與吳國大戰於邊境之處的原因,並非在下有意挑拔。
越王要趁新舊吳王交接之際給予吳國痛擊,以震憾吳國新王,表達其北上之心。
而吳國舊王也需要在新王登位之後,給新王創造一個安定的局勢,壓製著越國,讓越國不得支憚,所以也需要攻伐越國。
去年之時,吳越大戰,其實是各取所需,誰也不吃虧,誰也占不到大的便宜。
這一點我曾與親自告訴過範蠡將軍,景成公主也清楚當時在下的分析,隻是越王與範蠡將軍並不認同在下的想法,固執己見,可結局又如何呢?
想來景成公主當時雖然不在戰場,可卻能依勢衡量雙方之間的得失。
至於現在吳與楚交好為何會對越國有利,這正是微臣想說的。
吳與楚若不交好,依然維持著以前的結盟關係,越國始終難越吳國半步,就算楚國支持越國攻吳,也無濟於事,畢竟北方有晉國,楚國一直受楚國製衡,國力難與恢複,還要防著晉國南下。
若楚國公然幫越國攻吳,那麽晉國必然出兵攻楚,那正是晉國求之不得的機會。
吳國此時國力之強,怕是楚國、越國都有所不及。
楚國受吳國連年攻伐民不僚生,國力敗弱,就算現在也難與吳國抗衡,與吳國交好也是自保之策,看似於越國不利,實則正是有利於越王之誌。
楚國與吳交好,反之吳國與晉國交惡,而越國與吳國則兩不相幹。
若越國攻吳,楚國自不會相幫,而隻會牽製於晉國,而晉國與吳國交惡,自然不會再幫吳國,甚至於會遠交而近攻,幫助越國,這一點公主不知能否理解。
若楚國幫助越國攻吳,自是失信於人,也會把晉國與吳國之勢推向再次聯盟,破除吳晉結盟之計就會全盤落空。
列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暫時的交惡與交好,並不可靠,隻有利益相交才是真正的交好基礎。
若吳與晉再次結盟,情勢就不會再像當年一樣,於楚國於越國將來都十分不利,甚至於秦國也不利。
所以越國欲北上圖強,吳國是越國一道坎,能否實現貴兄勾踐稱霸列國之誌,隻能全憑越國自己。
在此時雖然吳國與楚國交好,可微臣也可保證,吳越相攻,楚國並不會相幫於吳國。
因為若楚國相幫吳國,晉國也會出兵攻楚,而楚國尚不足以對抗晉國,甚至於北方其它列國也會趁機來攻楚,若楚亡,則越國就沒有的屏障,隻能任由吳國屠戮,越國必亡。
所以在下之策,吳楚交好,就是相平衡南北列國關係,給楚國一個喘息之機。
同時也給越一個機會,一個公平的機會,能否成事,微臣也難與意料。
但於越國而言,在與吳交好與否之間,這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微臣才說,吳與楚交好於越百利而無一害,想來越王勾踐心中自是明白其中之理。
吳與越之間將來如何,這一切除了拚的是實力之外,一切還得看天意如何?
所上是微臣對列國形勢之分析,不知王太後,景成公主還有王上以及令尹大人、司空大人、司敗大人對此是否滿意?”
王禪說完,這才喝了一口茶,微笑著看著眾人。
王禪的分析獨到,並不以楚國一國之勢為準,既客觀,而且公正,並不因自己回到楚國任職而高看楚國,貶低於其它列國。
而且把情勢說得清楚,楚國與吳交好,在局勢之上,不會幫任何一方,吳國與越國兩國無論野心如何,壯誌如何,都隻能靠自己,拚實力講運氣,而楚國與吳國交好,正好為兩個創造一個無人相助,也無人參加的局麵。
而楚國而言,隻是有一個虛有的晉國相脅,對於吳與越國,正是兩不相幫,隔岸觀火之態。
王禪說完幾人都是麵色沉重,在思慮著王禪的分析,就像下棋一樣,對方已下好的棋,可自己卻還要思索對方的種種謀算。
半響之後楚王才回過味來,看了看王禪。
“左相大人之謀,實是驚天地泣鬼神,列國之間本就牽一發而動全身,左相大人為楚國贏得如此喘息之機,實在難得,在下替楚國百姓謝左相大人高義。
母後,景成公主,剛才左相大人所說,本王十分讚同,而且也承諾,若有一日勾踐兄欲圖北上,與吳國攻伐,我楚國會牽製晉國,給兩國一個公平的機會,並不會相幫於任何一國,還請景成公主回去回複勾踐兄,請他放心,可以一展所長,實現胸中抱負。”
楚王的話算是完全同意了王禪剛才對三國之間的關係,以及對將來可以發生的吳與越大戰做出承諾,這也是此次景成出使楚國所肩負的使命。
“老身對列國之勢並不懂,所以左相大人無需顧忌老身之言,而老身也是楚國之人,越國之事,老身也不便過問,一切還憑景成公主做主。”
王太後此時也是軟弱了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而且也是打心裏佩服王禪的謀略。
當然她是知道越王勾踐的心思,若是依王禪分析,那麽吳與楚交好,正是於越百無一害,反而十分有利之事,此時她也沒有理由來說了,而她已嫁作人婦,自己的兒子就是當今楚王,她若再為越國說話,就顯得有些擺不正身份了。
“謝左相大人成全,有左相大人如此謀算,想來王兄可以真正的放心了。
此次景成出使楚國,不僅是想聽一聽左相大人高謀,也是代王兄,代範蠡將軍,還有為夫文種來探望左相大人。
去年吳越大戰,若無左相大人手下留情,網開一麵,想來王兄與範蠡將軍就會命喪沙場,越國也會因此滅國。
我王兄雖然固執,大敗之後回到越國,才知道其中利害之處,也不得不佩服左相大人謀略。
雖然吳與越大戰,統領為吳王闔閭及孫武將軍,可這謀劃布局卻是左相大人,得左相大人謀算,為王兄留有退路,這才保得王兄安然無恙,回到越國。
這一點王兄痛定思痛,才明白左相大人苦心。
此次特意著景成帶上十五箱重禮獻與左相大人,以表對左相大人的感激之情。
當然這其中也有景成感激左相大人在吳國相助之恩,若沒有左相大人,景成或許此時已沒有機會來楚參加端午盛會了,還請左相大人笑納。
至於景成送與左相大人的禮物,景成會親自獻上。”
景成說完,下屬們立馬把十五箱禮物全部抬進客堂之內,如此一來本就狹小的客堂立時更是擁擠了。
而大家都又看著王禪,各人心裏也是五味雜陣,子西三兄弟本來想看戲,戲沒看成,反到又讓王禪給他們上了一課。
而王太後呢則更是羞愧,她的小心思格局如此之小,尚不如越王勾踐,能看得如此通透,她一來就想為難王禪,卻反到成全了王禪。
而越王勾踐其實早有準備,而王禪知道越王能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竟然不送楚國其它權臣,隻送與王禪,由此足見越國對王禪的重視,甚至於超過了對楚王,畢竟楚王沒有王禪如此智謀與韜略。
而孟贏呢則是有些歎息,她對王禪也一直存有好感,隻是可惜麵對如此英才,卻是年華易逝,心有想法,卻已不可實現,但她還是十分佩服王禪,短短幾句話就化解了如此困局,而且讓大家心裏都不服不行,由此心裏也是多了一份恐懼。
“微臣謝越王、範蠡將軍、文種相國恩義。
他們之所以如此高看微臣,一切都是為楚國而謀,若楚國強大,就能更好牽製於晉國,在此微臣就代王上,代楚國收下此禮,還是由司空大人把這些財物盡收國庫,以充實國庫,為楚國中興出一份力吧。”
王禪還是一樣,對錢財不屑於顧,收下財物,馬上轉手司空子基,交與國庫。
“有勞左相大人高義,子基叔父,你就依左相大人之義,把這些財物清點入了國庫吧。”
楚王說完,子基這才站起身來,剛想領著那些屬下把禮物抬出去,不想景成公主卻是麵色有些難堪,似乎並不願全部充公,如此一來,到是沒有完成越王勾踐交給她的任務一樣。
“司空大人,稍慢,看樣子有些禮物,該是別有用意,不若先聽聽景成怎麽說再收歸國庫如何?”
王太後見景成麵有難色,自己也知道越王勾踐此次送禮,也是投其所好,知道王禪不重錢財,更不重名利,所以特意選了幾樣特別的禮物,並非是送給王禪,而是姑娘家的用品。
“姨娘,王兄知道左相大人不愛財物,更不重名利,所以每一箱裏麵都特別送了一盒姑娘家的用品,想來左相大人雖然年少,可也到了娶親之時,這是王兄的一片好意,不若把每一箱裏那一盒禮物拿出,至於其它物什到也沒有什麽。
聽聞左相大人府上常住著楚國兩位公主,還有北方葉城葉女姑娘,正好適合,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景成還是十分禮貌,雖然是自己送出的禮物,而主人也收了,該由主人自行安排,此時特意提出,自然要請示楚王。
“有勞景成公主想得周全,這是應該的,蘋妹不若就由你代裳妹,還有葉女姑娘一起收下吧,也算是承了越國勾踐兄對左相大人的一片好意,也是承了我們左相大人的美意,想來左相大人不會見怪吧。”
楚王說完,看著王禪,這到讓王禪有些不好意思,勾踐這樣明罷著就是投其所好,卻讓王禪不好再推脫。
可同時送與三位姑娘,卻又讓王禪心裏有些忐忑。
“一切聽憑王上安排,微臣並無異議,就勞煩司空大人按王上安排,把送與三位姑娘的禮物取出送到府上三位姑娘住處。”
王禪說完卻是看著青蘋,他知道青蘋本也不願參加這種堂會,一直都默然不語,此時王禪也是給她一個機會離開。
“祖母、王太後,王上,叔父,父親、景成公主,青蘋這就帶叔父把禮物送回,還望各位尊長見諒。”
青蘋說完,子基也是朝著孟贏與越姬還有王上一揖,這才領著青蘋再讓下屬抬著禮物出去。
“左相大人,你現在可以坐在景成公主旁邊了,讓你這個主人一直坐在偏位,傳出去還真讓人覺得我楚國不重賢才。”
孟贏見青蘋一走,到也留下一個座位來,所以也是讓王禪坐歸主位,正在景成公主之下,卻又與司敗子閭相對。
王禪微微一笑,也隻能依著孟贏的安排,畢竟若以輩份來算,她可是這滿堂之中輩份最高之人。
“子西,為何今日不見青裳公主來左相大人的府上,不是聽聞她與蘋兒每日都會來左相大人府上討教武技嗎?”
孟贏此時看了看左側道位的子西,臉上透著疑惑。
“回王祖母,裳兒昨日與子節侄兒比試武技,回去之後就說受了點傷,今日就一直未起得床來,有勞王祖線記掛了,並無大礙。”
子西說得有些勉強,臉上也有點別扭。
“這個子節也是不成體統,與自己妹妹比試竟然都不讓著一點,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呀!”
王太後一聽,也不知為何,反而幫著孟贏來教訓左司馬子節。
“王太後不必在意,非是子節不讓裳兒,是裳兒自小就受寵慣了,所以也不知輕重,想來休息幾日就可以了,還望王太後見諒。”
子西一聽,盡量大事化小,也不敢過多解釋。
“我看這樣吧,用過午飯,就由左相大人去為裳妹看看,左相大人醫術高明,想來也是藥到病除,叔父該對左相大人的醫術放心吧。
前不久青蘋有隱疾,隻經左相大人精心治療之後,現在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此時天熱之時,往年蘋妹一般都不敢出門,現在不僅能正常出行,而且看樣子身體也不錯。”
楚王說完,看了看王禪。
“微臣願意午後去為青裳公主診療。”
“那就由老身陪左相大人去吧,老身從來還沒有見這丫頭,現在說起來到是很想見見,是否也和青蘋公主一樣溫柔大方。
子西令尹大人就這麽辦,你該不會反對吧?
想來左相大人這裏清簡如水,也不會舍得為老身一行提供午飯了,我看我們這就回王宮用膳吧。”
孟贏說完,自己已站起身來,王禪聽著雖然尷尬,卻也隻得退在一側,躬身作揖,靜待孟贏一行離開。
而子西則是十分不願,心事重重。
王禪也是順水推舟,他並不擔心青裳的安全,隻是怕昨夜之事,會讓青裳覺得自己是在利用於她,而讓她心有不甘,生王禪的氣,此時一說,到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去看看青裳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