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73*
“年過五十的被告,一方麵為動物的本能所趨使而不能自製,另一方麵又以縝密的計劃和大膽的行為,企圖巧妙地逃避刑律,這恐怕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
“假如被告在第三、第四個訴因上沒有罪的話,有什麽必要在事件發生後馬上逃跑呢?如果象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於屍體遺棄的罪行感到後悔而想贖罪的話,這時正是最好也是最後的一次兌現的機會。可是,和過去幾次一樣,被告又把這次機會放過了。
“至於辯護人檢舉的證人津川廣基,根據後來的調查,還不能認定他與東條康子有肉體關係。例如,關於血型問題,雖然他作了偽證,但也不能由此斷定當天晚上和康子發生關係的就是他。在這方麵,被告自己也承認過去和康子有過這種關係。至於那天晚上到底是誰和康子發生的關係,恐怕應該說是被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成為問題的一千萬元錢的來龍去脈得以弄清,當然是辯護人的功勞。但是把它看做是這次事件的起因,也未必妥當。辯護人引用股票市場的看漲和看跌的學說,推斷東條憲司認為行情不會上漲了,於是在去年年底把股票全部賣掉,轉向小豆市常辯護人方麵提出的物證,也可以證明事實確實是這樣。但是,後來的事實是,股票的行情,和東條憲司的預料相反,依然繼續上漲。津川廣基認為投資有希望,於是向別人借錢購買現貨股票,也沒什麽奇怪的。至少比那種想搞冒險的小豆投機買賣一下子發大財,要穩健得多。”
作為對被告人罪行的最後陳述,這種辯論方式,是很少見的,給人的印象好象是辯護律師在發言。在這一瞬間,我就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這個法庭上的審判對象,不是村田和彥而是津川廣基,天野檢察官正是村田的辯護律師。
“根據對津川廣基的調查報告,關於投資問題他在法庭上做偽證,是為了逃避違反所得稅法的罪行。當然,他的偽證罪,並不能因此而消失,但是從常識來講,這種理由是可信的;那種認為做偽證就會導致殺人的說法,恐怕是過於武斷的一種邏輯上的混亂。在第二次殺人那天,他在勃朗峰茶館和一個名叫津島慶子的婦女碰頭,在一起吃晚飯,在七點鍾前後分手的事,可以從津島慶子自己和她同伴的證言中得到證實。當然,後來證人不在出事現場這點,是沒有證明的。可是,另一方麵,被告不在出事現場的證明,更加模棱兩可,是不說自明的。本法庭無論如何應該沿著製裁被告村田的方向進行審理。
我敢斷言,用空中樓閣式的證據和推理,把罪行轉嫁給出庭作證的第三者,而使被告逃脫罪責,這是一種用卑劣的手段對神聖的裁判進行褻瀆的行動。
“假如辯護人有自信的活,就應該首先拿出東條康子和津川廣基發生關係的證據。要是沒有證據,那就隻能說是一種聳人聽聞的假定和推論而已。
“辯護人在這次事件上傾注了無比的熱情和努力,甚至發現了一些新的事實,這是必須承認的。當然,他並沒有超過有組織的警察方麵的工作。若是從壞的方麵對他的意圖加以解釋,對他的表現加以強調的話,可以說是用戲劇性的表演,吸引人們的注意,借以沾名釣譽的行為。在法庭上自我標榜——這是為了維護法律的權威和尊嚴必須加以反對的。
“現在回過頭來,看一看被告的行動吧。東條憲司屍體遺棄的事實,被告自己也承認。
說這是殺人事後夥犯,是有其邏輯上的必然性和連續性的,但辯護人卻檢舉說東條憲司是被津川廣基殺害的。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津川廣基不自己去處理屍體,而把與此事毫無關係的被告叫來,誘使他主動去處理屍體呢?——簡直是莫明其妙!要不是蹩腳的推理小說,這種場麵是不可想象的。”
不管誰勝誰負,這的確是檢察官開始充滿火氣的發言,他的推論也是非常有力的。
天野檢察官又從頭到尾把整個事件複述了一遍但他的論點連一步也沒有離開最初的起訴書。
對不了解裁判和檢察官職責內情的普通旁聽者來說,也許覺得這個人太冥頑不化了……這時,我卻產生丁另一種不安。
要是在英美,這樣的裁判要由若幹名審判員來決定是有罪還是無罪。
據說,他們的意見,很容易感情用事。其中要是有一個人老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其他成員往往是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協。
若是缺乏法律知識的人,到這時候大概會相信百穀律師的話,至少在三個訴因上作出無罪的判決。
但是,日本的法官,頭腦是頑固的。“情況論”雖能在量刑時起一定作用,但在決定有罪還是無罪的問題上,是不能起決定作用的。
百穀泉一郎的發言,的確有道理。從津川廣基作偽證這一點,推定他是真正的犯人,我是能夠接受的。
但是,事實上是不能根據這一點作出決定的。
當然,各種報紙部大登這個消息。這個檢舉一旦成立,在三個訴因上宣判村田無罪的話,百穀泉一郎就會成為當代的英雄。
但是,據我聽到的消息,最高法院對報紙刊登這樣的消息,好象有點感到為難。
當然,三位法官要是根據自己的意誌對村田作出無罪的判決的話,最高法院也不會提出異議的。這時,村田的社會身分就可以得到保證……但是,檢察官的意見,也是合乎邏輯的。假如沒有津川廣基這個人出現在這裏,或者他作偽證的事實沒有被揭露出來的活,那麽,對村田和彥是絕對作不出死刑以外的判決的。
津川廣基到目前為止,一直采取強硬的態度,也許他在殺人和屍體遺棄問題上也是無罪的。
百穀律師也許是因為相信了村田和彥的話,使得自己也成了妄想的俘虜。
在聽了檢察官近兩個小時的最後陳述以後,我的不安心情,越發厲害了。
假如康子還活在世上,全部秘密都會從她的嘴裏吐露出來,但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需要的是一件物證。
裁判有時可以比做天平,百穀泉一郎把向一方嚴重傾斜的天平,又撥回到接近水平的狀態,這是事實。毫無疑問,法官已經把這一裁判推到了苦於下結論的境地。
指示針是向右移動還是向左移動,我是無法預測的。三位法官要是認為村田和彥有罪的話,就不能作出死刑以外的判決。
我的擔心,由於檢察官的求刑,越發加重了。
“根據上述理由,我認為對被告隻能處以極刑。我要求判處他死刑!”
整個法庭都肅靜下來。百穀泉一郎也閉首眼睛微微顫抖了一下身子。這一天
上午的審理,至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