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不禁大吃一驚,他說的老頭子,就是我們報社的社會部長。昨天我回報社匯報工作時,說是因為有位親威病危,他去醫院了。


  沒有辦法,我向副部長匯報了情況就回來了。但是,混身充滿新聞記者魂的部長,肯定又回到報社問清了情況,於是向能夠騰出手來的塚田允行下了這樣的命令。


  “唉呀,聽說今天隻有鑒定人船橋博士和檢察官方麵的一個證人出庭。的確,若是伊藤京二出庭,那可就有意思了。雖說是集中審理方式,也不該把發近四十度高燒的病人強行拉來出庭呀!大概是今天的公審要在上午結束,在下星期四推向最高潮吧?”


  “也許是那樣,不留怎麽說,老頭子既然這樣說了,就叫我旁聽一次吧,說不定也許能夠起點作用呢!”


  他這麽一說,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他。法庭記者的人數,本來是有規定的,但多擠進一個人去,也不是辦不到的……


  上午十時,第四天的審理開始了。塚田允行坐在我旁邊,好奇地環視了一下整個法庭。


  檢察官首先宣讀了這一事件發生後投寄到警察廳的幾封群眾來信。


  這些寫信的人都是些持有舊的道德觀念的人,所有的信裏都充滿首對村田和彥的行為的憤怒和憎恨。


  其中有為通奸罪的被廢止而慨歎的文章。也有的來訪有點文不對路地發泄憤慨激昂之情,說戰後道德的頹廢是由不敬罪和通奸罪的廢止而引起的,若不從現在起就予以修複並課以比戰前還重的刑罰,日本的前途就沒有希望,並且說發生這次事件的根本原因也在這裏。


  十時二十分,船橋玄一博土登上了證人台。船橋講師是有名的神津恭介教授的孫弟子,今年隻有三十五歲,但頭頂卻已經禿了大半。


  和神津恭介的名望相比,船橋在社會上還沒有多大名氣,但在他的專門學術領域裏,是一個大有前途的年富力強的學者。


  檢察官首先向問了船橋的經曆和經驗以後,要求他就第一死屍和第二死屍的解剖檢查結果作出說明。


  船橋博士明確地下了這樣的結論:人是在被火車軋過以前一個小時以上死的。這次發言與鑒定書上寫的死亡推定時間有些出入。


  關於這一點,檢察官執拗地刨根問底。船橋博士則斬釘截鐵地斷定說:這一結論,是根據最近的研究,對屍體進行乳酸酸度測定得出的,但是,在鑒定書上,是參考過去的學說,留了一定的餘地。


  我當然沒有能力對這個說明進行評論。但是,檢察官和法官恐怕也和我一樣吧。塞滿了法律的腦袋瓜兒,是容不下科學的。專家通過科學鑒定做出的結論,隻要不是非常違背常識的話,在我們現在的法庭上。是會被全部接受下來的。能夠對此提出異議的律師,可說也是沒有的。


  據此,這兩次殺人,都是在午夜十二時前後作的案。至於在多少分鍾作的案,恐怕是不論怎樣觀測屍體肌肉的乳酸的PH(氫離子濃度指數),也測定不出來的。


  檢察官接著談到了對從康子的屍體利衣服上發現的**和**斑痕的鑒定。對此,船橋明確地斷定說,康子在死亡的幾個鍾頭以前曾和男性發生過肉體關係。


  “辯護人對鑒定人有話要問嗎?”


  百穀隨著審判長的間話,站起身來。


  “有。我沒有多少科學知識,聽說人的血型,除了過去使用的ABO式的以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分類方法。關於這一點,能否請加以說明?”


  “ABO式原理是一九一〇年蘭德斯泰那發現的,它把人的血型分為A、B、O、AB四種。其後,MN式分類法,也被采用,它又把A型的血液分為A·M型,A·N型、A·MN型三種。另外還有Qq式血液分類法、Ee式分類法、Ss式分類法被發現。另外,根據Rh式分類法,有幾十種血型。在戰後,更有拉賽朗式、凱爾·賽拉諾式、萊耶比斯式、基德式、Vv式等新分類法被采用。這方麵階研究再繼續下去,將來血型將會和指紋一樣,成為鑒別人身的材料。”


  話說得太艱深了,我簡直是一竅不通,連百穀泉一郎也顯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這些都是將來的遠景,現在法學院用來解決實際問題的,有哪幾種呀?”


  “一般使用ABO式和MN式,在特殊情況下,有時能用Qq式或Ee式。其他的血型,在法醫學鑒定方麵,一般尚未被采用。”


  “明白了。那麽,**斑痕的鑒定,采用什麽方法呢?”


  “我們是金阿姆斯特朗法與酸性磷酸酶法兩種方法並用。用這種方法,隻能檢驗出人和猿猴的**,但是在目前,猿猴應該排除在外吧?!”


  “那當然。其次,從精子、**斑痕檢驗男性的血型,可以鑒定到什麽程度呢?”


  “將來的事不敢說,在目前,隻能鑒定出ABO型。就是說,隻能斷定那個血型是AB型。當然是人的,絕對不是類人猿的。”


  這時,從旁聽席傳來了微弱的好象是細碎的笑聲。這種想科學地說明問題的學者態度,卻變成了特種場合下的一種特殊的幽默。


  “就是說,那天夜裏和東條康子發生關係的,是AB血型的成年男性,但從法醫學角度來說,還不能斷定那個**一定是從村田和彥身體中排泄出來的嘍?”


  “是這樣。當然,用顯微鏡檢查或其他檢查方法,進一步詳細地區分個人差別,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現今的情況是,**內的精於幾乎全部都消失了。這種消失的時間被認為是在死後四小時到四十八小時之間。精於在活人的**裏能停留多久,沒有可靠的資料,但在強奸案件中,也有在強奸罪行結束七個小時以後,從活著的被害人體內發現犯人的精子的案例。”


  “非常感謝,詢問到此完了。”


  可能是因為年輕,經驗不足,還不習慣於這種性質的提問,百穀泉一郎坐下以後,頻頻用手帕擦汗。


  下一個出庭的,是檢察官方麵最後的一個證人津川廣基。


  他是“全園社”出版社的記者,《話題》雜誌的編輯,三十三歲的青年。平常,他總是歪戴著貝雷帽,使人感到有點討厭,這也許是現代都市人的特征之一。不錯,他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美男子,但從他的眼睛裏放射出過於銳利的光芒。


  檢察官簡單地詢問了他的經曆以後,馬上進入了事件的本題。


  “證人認識被告嗎?”


  “認識。我是個新劇迷,過去看過他演的新劇,也看過他演的電影。”


  “二月二十日那天,在有樂町的茶館裏碰見他的時候,你馬上就認出他來了嗎?”


  “是的。當時我沒想到那是康子在丈夫死後不久做出的不檢點的輕佻行為。我腦子若是多一根弦,從禮貌上講也不該向他們打招呼,但是……”他說話的聲調冷漠而枯燥。


  “那麽,證人和他們兩人坐在一起談起來了吧?”


  “是的。剛才說過了,我和他也沒有很深的關係,連他的名字也好久沒有聽到了。我當時有兩種心情,一種是懷舊的心情,另一種是想知道一下他現在在幹什麽的好奇心。”


  “你們彼此一定交換了名片吧?”


  “是的,交換了名片才知道了他的住址和電活號碼。”


  “你們交談的氣氛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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