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往事
他自己雖然覺得愧疚，但顧景琛對這件事的態度似乎並不算太在意。
蘇予謙隻覺得自己要對得起自己的內心，所以也沒有在他麵前提過這件事。
他甚至覺得顧景琛說不定已經把當年的事情忘記了。
“你怎麽會問起這件事？”
蘇予謙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不解地反問了回來。
“你先別管這個，我問你，那些女生對秦晚做了什麽？”
顧景琛也沒想到蘇予謙竟然還記得，按理說如果隻是找了個小麻煩而已，蘇予謙應該不會這樣印象深刻。
他心中有所懷疑，卻沒有當著封靜的麵直接問出來，而是用了略顯委婉的方式。
“做了什麽？不就是攔著威脅幾句話？還能做什麽？”
蘇予謙這下更搞不懂顧景琛問他這件事的意義到底是什麽了。
尤其是關於那些女生對秦晚做了什麽，他們都是這個圈子的人。
那幾個女生都不是什麽普通人，找個麻煩而已，除了說幾句重話，不至於對一個小女生做什麽吧。
何況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難道還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我知道了，我之後再找你，先掛了。”
顧景琛立刻掛斷了電話，那邊的蘇予謙不解地聽著電話裏瞬間便傳來的嘟嘟聲，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
什麽情況？突然打過來問了個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後又突然掛掉了？
不過蘇予謙這樣的人精，從顧景琛的問話中還是覺察到了些許貓膩。
如果隻是普通的事情，顧景琛不會這樣的反應，那就是說，當年還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蘇予謙沉吟了一下，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電話薄裏的一個號碼。
這邊顧景琛掛完電話，封靜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至少還是沉著臉繼續坐在位置上沒動。
“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顧景琛略顯焦急地反問著，想從封靜這邊找到答案。
封靜抿了抿唇，好半晌才下定了決心。
“社會版的校園暴力的新聞我想你應該也看過不少，秦晚當年，應該是遇到了最糟糕的那種。”
封靜一邊說著，一邊覺得有些心痛。
她跟秦晚成為朋友的時間太晚，那時候她忙著自己的戀愛，以為秦晚有歐陽霖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
她沒想過秦晚當初經曆了那種事，到底心裏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她從未跟她說起過這件事，她原以為是輕輕揭過了，但事實上，大概是太在意了，她到如今都無法釋懷。
封靜暗自自責著，也看到顧景琛一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
“雖然我出現的及時，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但也沒好到哪去。”
封靜也沒有隱瞞事情沒有到最壞的那種程度，否則秦晚大概也不可能再麵對顧景琛了。
顧景琛握著拳，暗自壓抑著自己刺痛的心情，勉強開了口。
“多謝你告訴我，我.……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給她的交代的。”
顧景琛聲音有些低啞，似乎正因為什麽痛苦而無法說出有力的承諾。
封靜點了點頭，也沒有去開解他。
這件事就算主使不是他，但也跟他脫不了關係，在他查清楚之前，她是不會再幫他的。
“秦晚認為這件事是你指使的，我現在信你，不代表她也會信你。”
封靜先給他潑了盆冷水，然後才繼續道：“但是你如果能證明你的清白，我相信她也不會再對你心有芥蒂。”
聽到她的話，顧景琛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又怎麽可能說得清楚。
不說秦晚會不會相信，連他都不確定還能不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你慢慢吃吧，我沒什麽胃口，先走了。”
顧景琛不想再待下去，隻覺得自己幾乎掩藏不住自己滿心的疼惜，恨不得此時就能見到秦晚。
封靜也沒有挽留他，隻讓他自己離開了，而她還坐在那裏，卻也沒了什麽胃口。
她雖然鼓勵著顧景琛查清楚，但她其實也知道，這件事，既然顧景琛是知情人，便不可能徹底幹淨脫身。
她神色萎靡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午餐，手機卻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封靜心頭一跳，指尖輕輕點開了那條信息。
顧景琛出了門，離開了封靜的視線範圍以後，立刻按捺不住地拿出了電話，再一次打給了蘇予謙。
那邊很快便接了電話，卻半天也沒有傳出什麽聲音來。
顧景琛以為是電話出了問題，不由得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卻發現屏幕上顯示的確實是通話中。
他將電話拿回耳邊，試探地喚了一聲。
“喂？”
“景琛，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秦晚。”蘇予謙終於開了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他剛剛打通了當年參與的其中一個女生的電話，都是圈子裏的人，雖然高中以後有的漸漸疏遠了，但有的還有聯絡。
他記得剛剛問的時候，對方聽到他的問話也顯得有些緊張，被他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真相。
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僅僅是圍住口頭的威脅罷了，她們原本的打算是脫光了她的衣服拍下視頻，讓她沒辦法在學校裏混下去的。
如果不是封靜的出現，也許她們已經成功了。
對方之所以回答的這麽快，都是因為她在顧景琛的婚禮上發現了，嫁給顧景琛的那個女人，就是當初被她們侮辱的秦晚。
如果她想要報複她們，不管當初這件事是不是顧景琛的授意，動手的她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這麽爽快的告訴蘇予謙，也是希望蘇予謙能夠幫她求求情，請秦晚高抬貴手放過她這一馬。
雖然這樣說似乎不太厚道，但對方認為這事是顧景琛的授意，她們也隻是這樣做的人罷了。
蘇予謙聽到這話簡直氣急，當時顧景琛根本沒有參與這件事，連他也隻是沒有製止她們提出的這個話頭而已。
沒想到她們轉了一圈，竟然將髒水潑到了顧景琛身上。
年少無知的往事，卻在時隔多年之後被牽扯出來。
她這樣說，是因為從為難秦晚開始，她就認為這件事是顧景琛的意思。
蘇予謙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當年到底是誰借著顧景琛的名字想要為難秦晚，想要弄得她甚至無地自容。
如果當時真的被她們得手了，別說秦晚了，連顧景琛都會被牽連。
不過當時他們誰都沒想那麽多，覺得不過就是小女孩之間的玩鬧罷了。
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
蘇予謙忍不住往陰謀詭計的方向去想，也更堅定了他要搞清楚真相的決心。
他剛剛幾下對方提供的名單和她們幾個人的聯係方式，顧景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難道是知情的？”
顧景琛聽他一來就道歉，也沒往其他方麵想，隻覺得他是不是當年就是知情的。
“你剛剛打電話來問這件事，我從你言辭間聽到些不對，就問了吳梓，她是當年那群女生中的一個。”
“所以你從她那裏知道了真相？”
顧景琛一想到秦晚當年竟然被人暴力相向，而他幾乎成為始作俑者，他就覺得自己心痛無比。
“應該還不是全部的真相，我隻知道她們當年對秦晚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但她們為什麽認為主使是你，我還沒有弄清楚。”
“她們做了什麽？”
比起其他的陰謀，顧景琛更關心秦晚到底遭遇了什麽。
封靜都不願提起，隻用了那樣讓他無法想象的形容詞，他隻能從蘇予謙這裏尋找真相。
“她們原本打算脫了秦晚的衣服，拍下她的.……裸照，然後讓她退學。”
蘇予謙覺得有些難以說出口，明明都不過是高中的學生罷了，她們何曾經曆過世界的肮髒黑暗。
她們明明應該純潔無暇，卻可以對一個並沒有什麽利益關係，未曾傷害過她們的無辜的秦晚，做出這樣的事情。
蘇予謙恨不得回到當初，去揍一頓當年那個未曾阻止的自己。
他以為的口頭威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一場殘酷的校園暴力。
他的不作為，對秦晚不知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萬幸有封靜的出現，沒有讓一切無法挽回。
蘇予謙自認為從未傷害過無辜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壞到那種程度。
今天才知道自己在年幼時就已經幾乎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
他能聽到電話那邊的顧景琛壓抑的喘息，他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
也許他能辯解這一切其實跟他無關，他不知道她們會做這樣離譜的事情。
但蘇予謙說不出口，他自認為自己不是聖人，卻也無法對他曾參與的錯誤避而不談。
他當然不是主犯，但至少也算是個從犯。
甚至他之後也是知情的，不過他並未去過問過她們到底做了什麽。
如果他當時多問一句，也許早就知道了真相，然而他沒有。
因為他並不覺得一個普通人的事情值得他過多的關注，不過是威脅兩句，這樣的事情那麽常見，何必關注。
直到秦晚成為歐陽霖的女友，直到顧景琛告訴他他對秦晚的心意。
蘇予謙才開始正視秦晚這個人，才將她算進了他們圈子中的一員。
但也僅此而已，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曾經犯下了什麽樣的錯。
顧景琛握緊了雙拳，覺得自己心頭的怒火熊熊燒起，卻不知該如何發泄出去。
“你把她們的聯係方式給我，我要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
顧景琛咬牙切齒地說著，幾乎恨不得立刻找到當年那些人，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為什麽她們會那樣對秦晚？
“我來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的，就當是，讓我賠罪吧。”
蘇予謙將這件事搶了過來，他知道顧景琛很憤怒，想要親手抓住那些人，但他也希望能做一點事，希望能彌補些許。
顧景琛聽到他的話，強壓下自己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些。
“這並不是你的錯。”
“至少我不是全然無辜的，你才是。”蘇予謙苦澀地說著。
他大概能想象經曆了那些事後，秦晚對顧景琛的態度，哪怕顧景琛對她一往情深，她大概也以為是逢場作戲吧。
他原本以為當初隻是幾句威脅，他都認為這會破壞兩人的關係，造成顧景琛同秦晚一直的不合。
但如果比那還嚴重無數倍，又豈止是不合，恐怕秦晚壓根就不想見到顧景琛吧。
陰差陽錯，她如今卻嫁給了顧景琛。
如果不解決了這件事，顧景琛就算再多的努力，大概也無法打動秦晚的心。
蘇予謙最終還是將這事攬在了自己的身上，顧景琛沒有再拒絕他，因為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蘇予謙說他是無辜，但顧景琛覺得自己並不是。
他莫名的有種負罪感，雖然也許看起來，這件事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都是那些女生自作主張的結果。
但顧景琛還是覺得自己是有錯的，他想到秦晚，想到兩人如今的關係，心裏不由得有些彷徨。
這件也許他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楚的事情，或許會成為兩人之間最大的障礙。
讓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秦晚的真心，他想起之前曾派人調查過秦晚在國外的舉動。
他知道她很長時間一直在看心理醫生，然而他並不知道困擾她的是什麽事情。
他一直以為可能是單親家庭的困擾，或者是人際交往的難題。
他從沒有想過，可能是他的失誤，令她曾經遭受過那樣的侮辱，導致她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顧景琛極度地懊惱，卻一時也找不到辦法去彌補。
隻能獨自回到家，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整理情緒。
秦晚今天晚上值班，並不會回來，顧景琛希望趁這個機會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
他不希望秦晚發現他過於不正常的外露的心情，哪怕秦晚情商頗低，卻仿佛有天然的第六感，能敏銳的覺察到異樣。
在他還不知道如何解釋如何麵對這件事之前，他不希望跟秦晚提起這件事情。
他要盡快找到真相，哪怕不能改變什麽，他也要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