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世界隻剩自己
機票是後天上午的,這次的她,不想再北漂,訂的是海南的票,目的就是不想讓霍涵義再找到她。
本打算是第二天離開東明的,可是來到機場訂票時,去海南的票第二天已經售完,隻得改成後天,這樣的變動,諶凱麗卻是很如意。
東明的最後一天,諶凱麗做了特殊的安排,她要去監獄探視爸爸諶向東。
離開東明,還要住兩個晚上,諶凱麗突然想自己的家——神宇天宮別墅。
回家!
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心頭充盈著酸澀。
家?哪裏還是家啊?無期徒刑的爸爸諶向東,還在大牢裏。杳無音訊的媽媽李瑤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至今不知去向。
鑽心的痛楚裏,還是想念那個地方。
正好,回家住,即便霍涵義四處找,他也一定不會找到這裏。
…………
夜晚涼爽的風拂過麵頰,諶凱麗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胸部緊貼在欄杆上,下巴擱在一個柱頭上,眼睛怔怔地盯著水麵。
橋拱的最高處,離水麵將近十米,諶凱麗就是站在頂端的最高點上俯瞰水麵的。
難以置信,四年前,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站在僅能容納一隻腳的柱頭上義無反顧的跳下去的?
嘭!
悲壯的,重物撞擊水麵的聲音,仿佛轟然響徹在耳際。
要是淹死了,不就沒有現在的痛苦折磨了嗎?
雜亂無章的思緒在越來越深的夜色裏沉澱,徐徐的風越是帶了絲絲的寒意。
四年前,就是在這座橋頂端的這個柱頭,她站在柱頭上縱身一躍,就掉進了十米下麵的水裏。
就在自己落水的刹那,她竟是突然改變了尋死的絕望想法,趁人們不注意,她穿過橋孔,遊到了覓渡橋的另一側,悄悄爬上岸……
“嘿嘿!嘿嘿嘿……”
此時此刻,再此立足橋頂,諶凱麗竟是發出自嘲的冷笑。
都說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轉來轉去,自己還是要被迫離開家鄉,從明天開始再次過上居無守所的生活。
孤獨,更是增添了夜色的黯然,就連自己曾經癡迷的霓虹燈也似是變成了可怕的鬼眼,向著自己眨呀眨的,那麽的瘮人。
夜間氣溫驟然降了十幾,諶凱麗看上去有些冷,便縮了縮肩頭,交叉環抱著雙肩的雙臂也緊了緊。
身後偶爾過往的行人,或輕或重的腳步,也沒怎麽破壞她的思緒。
東明的一切,和自己還有什麽關係呢!
這刻,她的世界裏隻有她自己,別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闖不進。
再次聽到了腳步聲,她依然淡淡的看著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水麵。
按照剛才的情況,腳步應該越來越近,再越來越遠,可是,這次卻是不同,腳步距離自己竟是越來越近,似乎是來到她的背後頓住。
心頭突然閃過一抹驚悸,心竟是怦怦怦狂跳起來,諶凱麗抬起頭來,猛的轉身。
朦朦朧朧的視線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就靜靜的高聳在她的麵前。
靜的似是一樽灰黑色的雕塑。
雖然光線暗淡,他憔悴的麵龐,又清瘦了些,愈顯深的眼睛在看到她的刹那閃過一抹篤定,薄唇微揚。
誰都沒有出聲,諶凱麗停滯了三秒,視而未見的舉步從他身邊走過。
她的手臂卻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
“凱麗。”
她聽到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大提琴拉出的音符,“你怎麽這麽狠心呢!”
她知道他在說什麽!
諶凱麗隻能狠狠地瞪著他,什麽都不想說。
這樣寂靜的夜晚,卻是被他的突然到來,給亂了思緒,她努力抓回一絲理智,想扯回她的手臂,他的手卻強硬的攥著。
“放手!”
或許是她的聲音發出了顫音,他的手竟是明顯的抖動了一下,然後,似是怕它掙脫出來,愈是緊得似是鏈條般給箍住。
他低著頭,一雙深到不見底的眸子包裹著她,她委屈而難過的樣子已經捕捉進他的視線裏。
她的複雜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能逃脫,她的手越來越涼,似是一塊冰。
他竟是無法把它溶化。
再不把她整個人給摟進懷裏,她可能結成冰雕。
霍涵義把她的手腕向著自己的身邊用力一扯,她便不可自控的跌進她的懷裏。
“凱麗,對不起,對不起……”自責的道歉,又把手掌按在她的後背上輕輕的拍打。
一股暖意襲來,諶凱麗竟是無法抵擋的向那個溫暖的胸堂上貼了貼。
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卻是已經被霍涵義給抓住,知道她的心在漸漸暖化。
“說過不反悔的,那三個字就寫在我手心裏,別人一說點什麽,怎麽就立馬反悔了呢?臭丫頭,你是不是就這點本事啊?輕信別人的話,然後把我弄得亂七八糟,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他緊緊的裹著她,把體內的熱量輸送到她的肌膚上。
誰輕信了!人家是沒辦法!諶凱麗的抗議藏在心裏。
“你食言了,說,怎麽接受懲罰吧?”他的聲音已經恢複常態,帶了挑逗的意味。
他的頭緩緩的伏下來,向著她的唇片。
反正生殺大權抓在他的手裏,她似是一隻逃不掉的小鹿,便閉上了眸子,做好了任由他懲罰的準備。
“這不算我強迫你吧?”他和她保持著那麽一點點的距離,聲音聽上去虛幻縹緲。
諶凱麗輕搖頭,渾身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罩住。
狂熱的吻,沒有在諶凱麗的惶惑裏襲擊而來。
霍涵義悄悄的仰起頭,抬起一隻手臂按在她的後腦勺上,向自己溫暖的肩窩按了按。
“故地重遊,是不是作最後的告別啊?”
沒料到他竟是大著膽子,提及自己不堪的往事,頓時諶凱麗心如刀割。
緊接著,便聯想起慕容瓊蕤的恫嚇。這個瘋女人已經偷走過昂昂,如果自己不離開霍涵義,她會不會真就向昂昂下黑手呢?
不!不能憑僥幸!昂昂就一條命,差點被苗宜霖給折磨死,來不得一點閃失,隻有離開東明,遠離涵義哥,才是最安會的。
諶凱麗突然不安的顫動了一下,霍涵義已經察覺:“冷嗎?”
他又把她裹了裹。
溫暖,從他的胸膛裏噌噌的冒出來,諶凱麗感覺到是那麽的安適。
可是,這樣的安適,卻是不屬於自己,如果硬是不顧慕容瓊蕤執意享受,遭殃的是昂昂。
“涵義哥,你放過我好不好……”
自己竟是這般喑啞著聲音哀求起來!哪裏還是那個不喜歡服輸的諶凱麗?
誰知,霍涵義卻似乎沒有被她的可憐之聲打動,隻是近乎平淡著聲音回著:“你在說什麽呢?我把你綁架了嗎?我隻是看你冷,抱在懷裏罷了,你要是覺得我這是對你人身自由的桎梏,那,我就放開好了。”
說著,霍涵義果真鬆開了手臂。
不知為什麽,當霍涵義的胳膊鬆開時,諶凱麗突然覺得她的那個世界訇然坍塌,她傷痛的說不出話來。
霍涵義看著她,略略沙啞著聲音說:“如果開離我你能快樂的話,你大可光明正大的離開,沒必要偷偷摸摸,我在你心裏豈不成了一個強盜?
“凱麗,你不再是四年前的你,我也不再是四年前的我,四年的時間,你我都經曆過生生死死,覺得更加珍惜生活不是嗎?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凡是自己想要的,哪怕刀山火海,絕不輕言放棄!
“我明白我想要什麽,今晚我坦白的告訴你,沒有你,我的世界就是沙漠,所以我絕不放棄,當然,如果你執意放棄,我也沒有絲毫辦法,放心,我絕不會死乞白賴的扯著你的腳……”
他停住,心緒似是蒼涼到深處,再也說不下去。
雖然是平靜的語氣,卻帶著十分的篤定。
太出乎諶凱麗的意料了!
剛才,在他堅定的抓住她的手腕的那刻,她還在想,隻要是他找到了她,她一定會像過去那樣,變著法的折磨她,直到她服服帖帖的向他求饒,他會很是受用的安撫她。
在她模糊的視線裏,霍涵義果真轉身,義無反顧的抬起了腳。
“涵義哥!”
諶凱麗再也無法承受,一下子撲到他的後背上,修長的雙臂直接環到了他結實的後腰上,麵頰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把她開閘的淚水全部傾注到他的T恤上,抽噎聲伴著胸部的起伏。
霍涵義的雙手情不自禁的按在了她冰涼的雙手上,心頭浮起淡淡的苦澀,一抹隱隱的喜悅竟是悄悄的從心底冒出來。
欲擒故縱!
他的愛情三十六計成功了!
霍涵義成功的喜悅隻是蜻蜓點水一掠而過,心裏立馬被擔憂覆蓋。
然而,諶凱麗卻是還沒有給他期望的答案,隻是泣不成聲的摟著他。
她從來沒有這刻的無助與絕望,她怎麽了?
訣別嗎?
霍涵義局促的目光裏流露著濃重的不安。
不用聽她的答案,霍涵義已經完全明白了。
她,真的要離他而去了!
什麽冷靜,什麽理性,已經全然拋到了九霄雲外,悲憤和難堪如火藥,塞滿了他的整個身軀。
霍涵義,去你的愛情三十六計!對於諶凱麗而言,已經行不通!
“放手!”霍涵義突然厲聲吼著。
竟是嚇得諶凱麗的抽噎之聲嘎的止住。
霍涵義硬是把諶凱麗環在自己前胸上的雙手給掰開,忽的轉過身,怒目瞪視著她:“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印象?”
終於把堵在內心的想法吐了出來,霍涵義乍開的雙手舉在了半空,有一種要環到她脖子上把她掐死的衝動。
他急促的呼吸著,緩解著此刻失控的情緒,他要努力控製著自己才能不讓自己做出傻事。
霍涵義自始至終都難以斷定,兩個男人,諶凱麗到底愛誰更多一點。
諶凱麗與印象之間的關係,成了霍涵義的一個無法解開的謎。
能做出與印象結婚的決定,即便是迫於慕容的交換,也還是讓人難以置信。
以諶凱麗的個性,委曲求全,她的人生詞典裏可是沒有這個詞匯。
向來自信的霍涵義,唯有在與諶凱麗的愛情上,他失去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