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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戲子入府

  想到這裡李春娥抖著肩膀,坐在床上自顧自地哭了起來。門開了,已經換了寢衣的元泓走了進來,看到兀自流淚的李春娥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李春娥背了身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道:「泓郎難道就不想給我解釋一下嗎?」


  元泓瞥了一眼椅子上的那條腰帶,隨口咕噥了一句:「有什麼好解釋的。」


  李春娥有點急:「當著娘和那麼多人的面,我也不好問你,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只和我說上一句,你與那伶兒是否真的有過什麼?」


  「我能與他什麼,就是去聽個戲唄。」元泓一邊說一邊將身上那件寢衣的領子好好整了整,掩住自己的脖子。


  「你明知道我和娘今天下午都在那個園子聽戲的,你來了不找我們,卻徑自去了那後園找那個伶兒說話,這到底是何道理?」


  看著李春娥這般不依不饒,元泓也有點尷尬,隨口說了句:「本就是想聽他的戲來著,看他沒在台上,便去園子里看了他一眼,想叫他唱給我一個人聽而已。」


  李春娥氣極冷笑道:「就象娘說過的,你慣常不是個愛聽戲的,每回都是在強撐精神聽,此一時為了聽他那一嗓子就徑直地去園子里了?你這是圖聽戲?還是圖著見他那個人的?」


  元泓垂了眼眸坐在一邊的綉蹲上,整理著自己的袖口不說話。


  李春娥看他這樣,以為自己是說中了他的心事,不免又是著急又是羞惱,從床上站起來又道:「我說你常日里為什麼連碰也不肯碰我一下,難不成竟是因為你有這樣的喜好?」


  看著李春娥淚飛如瀑,元泓心下浮起几絲愧疚,想了一會兒這才淡然開口道:「春娥,我既然迎娶你過了門,定然會對你負責任,該給你的體面自然會給你,可是有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能跟你做,你以後也就別再為難我了。」


  「你……」李春娥驚得一把掩了口,怔怔地坐回到榻上,喃喃地道「原來你還當真是個……斷袖。」


  元泓有點哭笑不得,慢慢地站起來道:「早點睡吧,鬧了一天我也累了。」


  李春娥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咬著牙淚崩如雨,眼看著他一步步地走近,下意識地縮了肩膀往後閃避。


  元泓看到她眼睛里的驚懼突然覺得心裡有點涼,這個丫頭果然這麼容易就認定自己是個斷袖了,妄她以往還說對自己如何情深。


  元泓抿了抿嘴角不說話,從椅子上拿了自己的衣服,轉身出了門到書房睡了一宿,那一邊李春娥又在屋裡抱著被子哭了一宿。


  「你聽那個逆子胡說八道!」王妃氣得直拍桌子「他親口承認他是個斷袖了?」


  李春娥拿著帕子掩了臉,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倒也沒有明說,只是默認了。」


  「哼,這個混仗東西……」王妃氣得青了臉「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還會不知道嗎?打小兒就好好的,長了二十年了,突然他就斷袖了?我才不信!定然是這小子又在暗地裡給為娘我耍心眼子呢,你可切莫信他。」


  李春娥拿著帕子展了展眼角,道:「娘,這斷袖的事情,哪兒能看得出來?往常你不是也說過嗎?他以往向來不近女色,長得再好看的丫頭到了他身邊他也不多看一眼,可是你看看那一日他看那個芳官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就是對他有情的。」


  李春娥話一說完又捂著臉哭了起來。


  王妃氣極反覺好笑,皺著眉頭哭笑不得了半晌。


  任這天底下什麼樣的人都可以是斷袖,自己的兒子都定然不會,前番他不是還對那個杜若夕那般上心的嗎?這怎麼會說斷就斷了?哼,你小子耍耍心眼兒騙騙你這個傻媳婦還行,要騙你娘,你還是差著點勁兒呢。


  王妃心裡已經想清楚這是兒子在故意耍弄手段,可是又不能把杜若夕的事情明著和自己的兒媳婦說白了,只有小聲勸道:「行了,行了,春娥,你別這麼著急,許是他昨天賭氣故意那般說上一句的呢?再說了,他只說他斷袖,你又沒有當場抓著他和那男子在一起做什麼是不是?何必就這麼自己先氣上自己了?你啊,凡事得想開著點。」


  李春娥哭得肩膀直抖:「娘,兒媳婦我是心裡憋屈,你說我若是叫個女子給搶了男人,我這還不冤,我哪兒知道搶我男人的竟然也是個男子?這要是傳出去,可叫我這臉面往哪兒放。」


  王妃氣結語結,怔了半晌,也是無話可說,只得一味地嘆著氣,心裡把這元泓又給反反覆復地罵了許多遍。眼看著李春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妃只得強壓著性子勸道:「行了,孩子,你得往好處想,他現在好歹知道對人上個心了,別說他現在不是真的斷袖,哪怕他真的是對那唱旦的對了點心思,你是他的正妻,你也能給他再扳過來。行了,行了,別哭了,啊喲,娘這幾天胸口那叫一個悶喲,快點來,給娘捶兩下來,嗨……這個臭小子,真要氣死我了。」


  元泓忙完了公務,坐著馬車回府,剛走進鬧市,只見迎面一群人連喊帶叫的也不知道是在追著什麼人。


  輕寒剛把馬車給吁住,迎面一個披頭散髮的人一下子就撲到了車上,死扯著車轅大聲叫道:「二世子救我,二世子快來救我。」


  元泓一挑車簾就看到了衣服和頭髮一片零亂的芳官,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幫人就已經全都追了上來,一把扯住芳官的頭髮將他從車上扯了下去。


  「哼,還想跑?當真是個給臉不要臉的玩藝兒!」為首的那人一個大耳光便抽到了芳官的臉上。


  芳官那張白皙的小臉立馬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血來。


  「住手!光天化日的,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輕寒從馬車上跳下來厲聲喝道。


  那芳官一看到輕寒,便死命地喊道:「少俠救我,我是來找二世子的!」


  元泓從馬車裡走下來,看了看地上的芳官,又看了看旁邊的那些人,冷聲道:「他怎麼惹著你們了?你們要這般對他?」


  為首的一個人冷聲一笑道:「這個人是我們家六王爺養的小官兒,昨兒個剛花了三千兩銀子給他贖的身,不想他今天竟然跑了,我們現在就是要抓他回去。」


  芳官一聽這話趕快掙了脖子道:「爺救我啊,那六王爺昨個兒去贖我,我們家老闆本是不賣的,是他硬要拆了我們那梨園,這才強逼的我們老闆將我賣他。」


  「賣了就是賣了,再說什麼也沒有用。」那人又狠狠地照著芳官身上踢了一腳。


  芳官立時就被踢得蜷成一團,嘴裡大口地吐出血來。


  元泓嘆了一口氣,心中微有不忍:「既然六王爺買了你,你便隨了他就好,何苦再往外跑?如今卻又引得自己吃了這皮肉之苦?」


  芳官捂著肚子嘴角流血抬頭看著元泓道:「爺,我萬不能隨他,我萬不能隨他的,爺救我……救我……」


  那幾個下人轉手扯了芳官的頭髮就要往回拖。


  「且慢!」元泓突然道「把他留下吧,贖他的那幾千兩銀子我給你們六王爺。」


  那為首的下人道:「這事兒我們這些人可作不得主,您得和我們王爺商量去。」


  元泓不理那個人,只衝著輕寒一擺手道:「將他扶上車。」


  輕寒一言不發,下車去那幫人手裡扶芳官。那幫下人哪裡肯依,個個免不了動手動腳,輕寒一手扶著芳官,只用一隻手三兩下便將那幫下人全都給打翻在地。


  元泓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往那為首的下人身上一甩,道:「你們王爺贖他只用了三千兩,我今天給你們五千兩,你們將這銀票捎給六王爺,只告訴他,這個人,我要了。」


  元泓轉身上車,淡淡地對輕寒說了一聲:「走,回王府。」


  王府的車駕緩緩駛離,只丟下一群六王爺的下人們依然在地上躺著連哭帶號。


  芳官的臉被打得一塊青一塊紫,嘴角也腫起來老高。


  元泓沾了藥酒幫他擦了擦嘴角,問道:「六王爺是幾時將你贖去的?」


  「大前天爺您走了之後,他就去找我們老闆了。」芳官眼圈一紅,哭道「我們老闆本是不肯放人的,可是他硬是叫下人把刀架到了我們老闆脖子上,死逼活逼的,硬要叫他放人,我老闆這才將我賣給他了。」


  元泓嘴角微微一翹道:「似你這般說,這六王爺對你也算情深,你倒不如跟了他去。」


  芳官的眼淚立時便出來了,委屈著哭道:「哪怕爺您心裡本就不拿我當回事,也莫要拿這話來嘔我,之前六王爺就到這園子里來日日捧我,我都不曾說要去跟了他,如今更是不要提了。」


  元泓奇道:「那是為何?」


  芳官用袖子拭了淚道:「那六王爺是個出了名的愛玩伶官的,但凡是這園子里樣貌好的,中他意的,他個個都不放過。往常有那伶兒生得貌美的,信了他真心寵愛的鬼話,隨著他回了府上,初時倒是還好,可是只要過一陣子玩得膩了,那便是想罵便罵,想打便打,全都隨了他的心情,若這伶兒忍氣吞聲了還好,這萬一給他說個不字,那便是隨手往人伢子那裡一賣,他只管收了銀子便好,哪裡管那伶兒的死活。我們這梨園裡被他坑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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