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救
般闕似是發出了歡悅的鳴聲,想要破了這根手指,跟這看似天一樣的守門人,來一場你我不分之戰。她是女人,守門人也是女人,正所謂何苦相互為難。但這把槍,勢必要破了這障,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尖銳之聲震耳欲聾,山穀裏鳥獸俱驚,紛紛離開。
守門人略微動怒,但目中卻又一絲欣賞,沒有強行阻攔,而是讓她趁勢前進了一些。
又道:“娃娃,你修為雖不高,但有此等悟性,來日不可限量,不要在這裏浪費了這一身的好天賦。”她竟是惜才,又可能也同為女人之故。但那女子並沒有聽,見阻力降了不少,更發力逼近。
君少康聽著那槍的鳴音,心中仿佛看到了一杆長槍立於天地之間,他也是用槍之人,自然知道這槍鳴之音多麽難得。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竟然能夠發出槍鳴,對這槍之一道必有其自己的感悟。不禁露出一絲興奮,而之前的心灰意冷頓時拋去雲外,一躍而起,伸手握起雪牙,大笑道:“是我君少康少了見識,多謝姑娘!”
守門人兩指,壓製君少康,阻止神秘女子。
君少康站起來後,雪牙竟也是有了一絲歡愉,發出陣陣鳴音。
女子喜道:“隻要你心不死,便是天與地,也無法讓你屈服!”
君少康大聲道:“說的不錯,是我糊塗了,竟是連小姑娘也比不上,白修了這一道。不知姑娘大名,我君少康記在心底,不管生死如何,姑娘就是我的恩人。”
女子道:“叫我小斑子就好了。”
君少康道:“小斑子?”
女子道:“是。”
守門人斥道:“君少康,念你修煉不易,又有人為你求情,你可知好歹?這世間總有人憐你愛你,有人不顧生死去救你,你若還不知道好歹,可真算是白活了。”
君少康仰起頭,盯著守門人,道:“你今日不殺我,總有一天,我會回來。子午穀我一定會進來,到時候你們誰也攔不住我,可甘心放我走?”
守門人麵無表情,漸漸隨風散去,那兩指也漸漸淡化,不見蹤影。周圍血海急速退潮,白色迷霧又纏繞上來,山穀裏神秘莫測,白霧遮蔽了一切。
小斑子身子一晃,握住長槍,道:“君少康,走吧。”
君少康點點頭,兩人離開子午穀。
他們走後,山穀裏傳來一道鍾聲……隻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道:“藍,君少康會入歧途嗎。”
守門人的聲音傳來:“不知,此去,是邪山了。”
過了一會,那聲音再道:“邪山也好,君少康有屬於他自己的命道,此勢不可逆轉,隻是這勢有些逆九天,當初他入穀之時,我曾答應那死去的老家夥,要讓他好好的,現在呀,嘖嘖。”
藍道:“先門祭吧,那個救他的人有一身正氣,雖來自邪山,但本性善良。”
那聲音道:“這世間,誰本性不善良呢……嗬嗬嗬。你看你就善良,才放走了君少康,而那個人啊,就知道你善良,所以才會拚死相救。藍,你舍得殺人嗎,殺好人。我知道你舍不得,子午穀從來不會參與任何江湖事,除非東上有難,隻是啊……有人已經開始拖我們下水了,這人啊……有趣啊,有趣。”
小斑子扛著長槍,與君少康離開子午穀,走在山道上。君少康一直看著她,讓她有些不自在,就道:“老看著我做什麽,是不是因為我這塊疤?”
君少康道:“那是疤嗎?”
小斑子點點頭。
君少康道:“那也無妨,你好看,這道疤不影響。”
小斑子哈哈大笑:“是不是因為我冒死救你,所以特意誇誇我?本姑娘不吃這一套。”
君少康哼了一聲:“我可不會因為你救我就誇你,你拿命救我又不我是求你的,我怎麽會感激你。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若是覺得救錯了人,大可後悔離去。”說完內心有些後悔,他平日裏沒有一個朋友,打打殺殺的事情經曆了太多,心中早就對任何人都沒有了好感。莫說冒死救他,便就是真的因此而死,他也不會有任何憐憫與感激之情。可對眼前這個姑娘,他竟是生出後悔之感,著實奇怪。
小斑子頭也不回,說道:“那就是了,這才是君少康,我救的人啊,就是這樣的。”
君少康大感意外,拱手道:“還是要說聲多謝,隻是…你怎知我在這裏,我們並未見過麵,為何要救我?”
小斑子道:“不是我救你,而是我家公子。”
君少康道:“你家公子?”
小斑子道:“是啊,我家公子,他說君少康雖然凶殘,但從來不枉殺一人。邪山該死的人很多,但不該死的,一定不能讓他死。”
君少康大感好奇,道:“你家公子如何稱呼?”
小斑子回頭,看著君少康,咧嘴道:“我家公子叫周歸璨。”
君少康道:“周歸璨?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我曾在哪裏聽到過…啊是了,上次邪山大批高手南下,是為了一個叫周歸璨的人,就是此人?”
小斑子道:“正是此人。”
君少康道:“果然,難怪有如此膽魄,敢來子午穀要人,隻是子午穀不屬於邪山也不屬於正派,與七神一樣逍遙自在。若是你家公子惹了子午穀,他們可是有一百個法子讓你家公子生不如死。”
小斑子道:“我家公子既然讓我來救人,就自然不怕生不如死,隻怕,所救之人對此毫不感恩。之前還說我是你的恩人呢,剛才卻又說不是你求我救你,不會感激我。看來啊公子還是不知人性多麽醜陋,你拚死救他,他不但不領情,還會怪你多管閑事。”
君少康略有不悅,若是平時大可揮袖離去,可現下卻沒有如此做。
拱手道:“是我說錯話了,我說你是恩人,就自然是恩人。我雖不是什麽大名鼎鼎之輩,但說一不二。”
小斑子扛著長槍左右搖晃,含糊說道:“你說是就是咯,反正,反正啊,我啊,我隻是奉命,奉……”腳底搖晃,突然栽倒在地。
君少康趕緊上前扶起她,見她臉如金紙,顯然傷勢不輕。雖然守門人沒有強行阻攔,可那磅礴的真氣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可沒有那麽多男女之別,低聲道:“冒犯了,別生氣,隻是不知你家公子在哪裏等你,我先幫你養養傷勢,待你醒來再說。”抱起小斑子大步流星而去。
湖亭。
周歸璨站起來,對萬夫子拱手道:“晚輩不想獲得老先生的誌,對晚輩而言,元丹都不曾凝聚,腹中隻有一道劍意。而劍意旁邊,是一道誰也看不到的漩渦,晚輩真氣全部來自於此。晚輩今日來此,除了幫老先生一些小忙,更重要的,是想讓老先生回答我一句話。”
萬夫子道:“你說。”他對周歸璨有些欣賞,毫不掩飾。
周歸璨道:“再過三個月,是西山楊姥姥的壽辰,我想送份厚禮給楊姥姥,但是楊姥姥是何等人?天下間任何珍貴之物都不放在眼裏。”
萬夫子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複平常,道:“周歸璨,這邪山必有你一席之地,而我想,你的野心不止如此。”
周歸璨笑道:“老先生過獎了,我的野心不在邪山,也不在這東上大地,那是晚輩自己的事。晚輩想問一問老先生,三十年前,萬花藏詭,曲陣千裏,那一片冰心玉壺,您是否摘過?”
萬夫子突然站起來,看著周歸璨。
周歸璨也看著萬夫子,臉色平靜如常。
萬夫子眼裏藏刀,隨後化去,道:“看來,你深得楊姥姥喜歡。”
周歸璨道:“不敢,隻是晚輩與李紅秀姑娘,乃生死之交。”
萬夫子轉過身看向湖麵,兩人不再說話。
周歸璨不急,走到萬夫子旁邊,也看著湖麵。波濤陣陣起,有風從東而來,湖麵從絲絲漣漪轉而化作細細浪濤。
一個聲音在遠處喊道:“施無成,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