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二 丁家有女2
眼看著這天馬上就要亮了，可是鳥嘴卻依然沒有回來，丁遠還在不停的來回走動著，顯得極為不安。
王大走到窗邊看了看，回過身來，輕輕的拍了拍丁遠。
“王哥！”丁遠猛然回過神來。
“丁遠，這天馬上就要亮了，我看鳥嘴將軍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了，不如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等晚上天一擦黑，我們再陪你過來。”
丁遠這會兒才發現，天色已經微亮了。其實我也理解他這會兒的心情，他和女兒八十多年沒見，好不容易馬上就能等到她的消息了，這會兒讓他再多等一白天，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
我叫了聲黃蜂，他走到我身邊輕聲問道：“秋哥，有什麽吩咐？”
“你能想辦法找到鳥嘴嗎？這天馬上就要亮了，也不知他那邊兒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黃蜂點了點頭：“這個嘛，還真不太容易，不過……你們在這兒稍等，我盡管去試試看吧！”
黃蜂剛把話說完，突然間，嘭的一聲鳥嘴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丁遠一見，趕緊上前問道：“將軍，我家小滿她……”
鳥嘴點了點頭：“我已經找到她了！”
聽到了這個消息，不止是丁遠，這屋裏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真沒想到，他們父女倆分別了八十一年，終於可以團圓了。
“那她，現在一切都還好嗎？”丁遠眼含淚水的問道。
“丁遠，其實，我除了帶來這個好消息之外，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鳥嘴說。
“什……什麽壞……消息！”聽到有壞消息，丁遠的嘴都不利索了。
“你女兒小滿，今年已經九十歲了，雖說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還挺不錯的，可是我特意去地府查了一下，她的陽壽就隻剩下了……”
鳥嘴剛一停頓，丁遠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還剩多長時間？”
鳥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一天嗎？”
“不，是一個小時！”
聽到了這個消息，丁遠猛地向後退了兩步，緊握著拳頭，一句話也沒再說。
現實永遠都沒有想象的那麽美好，父女分別了八十一年，誰能想到，如今好不容易能夠父女重逢了，女兒卻隻剩下了一個小時的壽命。
黃蜂拉著丁遠安慰道：“丁遠，你也別難受了，咱不是還有一個小時嘛，咱們別耽誤時間，現在咱就一塊兒去見你兒女小滿！”
丁遠趕緊擦了擦眼淚：“好，好！”
這時豹尾突然說了一句：“這外麵天都亮了，丁遠又怎麽能出去呢？”
鳥嘴笑了笑：“沒事兒，她女兒小滿住的地方，還有兩個小時天才會亮呢！”
“小滿她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啊？”丁遠迷惑的問道。
我也正想問這個問題呢，難不成丁遠的女兒現在身在國外嗎？
“新疆，石河子！”鳥嘴說道。
新疆？丁遠的女兒怎麽會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呢？
我以前在網上看到過，因為新疆嚴格來說，和北京並不在同一個時區，可因為咱們國家統一使用的，都是北京時間，他們那邊兒天亮的時間，一般都會比中原地帶晚上兩個小時。
像這會兒，才剛剛六點，我們這邊兒天就已經微亮了，照這樣一算，新疆那邊兒，確實是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會天亮呢。
為了不耽誤時間，鳥嘴簡單跟我說清楚了丁小滿現在所居住的地址，然後他帶著丁遠，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按著他說的地址，打開了一條通道，然後拉著琳琳和吳綿先走了進去，跟著三位鬼帥也跟了過來。通道那邊，這會兒就隻剩下了王大跟小牛，王大衝我擺了擺手：“秋哥，我們哥倆就不去湊熱鬧了，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他還沒有說完，小牛就趕緊接道：“王哥，我這輩子都還沒去過新疆呢，你能帶我過去開開眼嗎？”
王大看了看小牛，又看了看我，這時魚腮一腳跨了回去，直接拉著王大和小牛：“行了，行了，你們倆就別囉嗦了，趕緊跟著過來吧！”
王大他們倆過來之後，我關閉了通道。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我們這麽多人，這會兒正站在一個住家的客廳裏，這房子看起來，可比我家氣派多了，這客廳，少說也得有四五十平方，都快頂我們家客廳的兩個了。
不過奇怪的是，這麽大的客廳裏，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這房子裏難道就隻住了丁遠她女兒一個人嗎？
這時黃蜂突然叫我：“秋哥，鳥嘴他們在裏麵的房間呢！”
“這家裏的其他人呢？”我問黃蜂。
黃蜂先進裏麵轉了一圈，回來笑著跟我說道：“鳥嘴施法讓這家裏的其他人都睡著了。”
這房子少說也有三四個房間，我們幾個跟著黃蜂來到了最裏麵的房間，一進門兒就看到這屋裏的床上，正躺著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不用說，她一定就是丁遠的女兒丁小滿了！
這老太太看起來精神不錯，而且從她的氣質上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知識分子，窗邊的兩排書架上，都擺滿了書。
圍著這張床的一圈，東倒西歪的倒著好幾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過還好，聽得出來，這些人都隻是睡著了而已。
鳥嘴和丁遠就站在床邊兒，丁遠呆呆的看著床上的女兒，臉上不停的抽搐著。
“你們幾位是……”床上的老太太勉強的支起身子指著我們幾個說道。
壞了，我們這些人進來的時候，居然忘了隱身了，結果這剛一進門兒就讓人家給看到了。
既然已然如此，幹脆，我就直接跟她說清楚了吧！
我先衝老太太點了點頭：“您好老太太，請問，你是叫丁小滿嗎？”
老太太一聽，突然樂了：“小滿，小滿，沒錯兒，我就是小滿，這一轉眼啊，已經有好幾十年，沒人叫過我的名字了。幾位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走到丁遠的旁邊，碰了碰他：“丁遠，你怎麽不說話呢？”
丁遠就站在這裏，全身僵硬，根本沒有一點兒反應。
我這句話，丁遠沒聽見，可老太太卻聽到聲音了：“你剛才叫什麽？我怎麽聽著……”
我趕緊接道：“老太太，其實我們是從鄭州來的……”
老太太一聽到“鄭州”兩個字，眼睛突然一亮：“鄭州？那可是我的家，我這都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回去過了……”
老太太最後的這句話，是特意用標準的鄭州話說的，話一說完，她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看幾位這打扮，想必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吧？”老太太自己在背後墊了個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屋裏除了鳥嘴隱著身，丁遠和王大他們三個是鬼，她看不到外，我和琳琳，吳綿都是常人的模樣，可是我身後的其他三位鬼帥，一個個長成那樣兒，誰看了，不得嚇一跳啊。
“老太太，您聽我解釋！”
我正想著怎麽跟老太太解釋，沒想到，她卻指著三位鬼帥說道：“這三位，應該就是黃蜂，魚腮和豹尾了吧？不是應該還有一位鳥嘴的嗎？”
這老太太怎麽會認識四大鬼帥呢？
鳥嘴這時突然現身，衝老太太點了點頭：“我在這兒呢！”
他猛然出現，還真嚇了老太太一跳，不過跟著她居然又笑了起來：“人啊，到了歲數了，就知道這天，遲早會來的，不過這傳說中，不應該是牛頭馬麵來索命的嗎？今天怎麽換成這四位了？我就說，這屋裏的這些孩子們，怎麽突然都一起睡著了，想必，這也是幾位使的仙法吧？”
老太太懂的還真多。
“老太太，您聽我解釋，您千萬可別激動……”我趕緊上前了一步。
老太太一擺手：“唉，你就跟我直說了吧，到了我這個歲數，什麽都看開了，我這輩子，什麽都經過了，這會兒走啊，我也沒什麽遺憾了，隻是……唉，不說了。辛苦幾位了，我這就跟你們走。”
“老太太，您別著急，沒錯，這四位，確實是地府的鬼帥，可是我們今天來，並不是來帶您走的。”
老太太剛想起身，一聽我這麽說，突然又坐了下來：“哦？這就有意思了，幾位今天來這兒，既然不是要帶我走，那我還真想知道，幾位，又是有何指教呢？”
“老太太，我剛才聽您話沒說完，您說您這輩子沒什麽遺憾了，但後來又說了個‘隻是’，不知您這唯一的遺憾，指的又是什麽呢？”
老太太靠在床頭，指頭看著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也不怕幾位笑話，我今年已經九十歲了，六十多年前，我和我的老伴兒一塊兒，來支援新疆建設，這一來，就在這兒劄了根，一轉眼，這都多少年了。我這輩子啊，苦也吃過，福也享過，要說這唯一的遺憾啊，唉……”老太太抹了一下眼淚：“這事兒，就要從我小的時候說起了，我九歲的那年啊……”
老太太剛說到她九歲那年，丁遠的身子就猛地一震。
“我九歲那年，我的父親就突然離開了，後來，我母親跟我說，他是去打日本鬼子了。他走的時候答應過我，說他一定會回來看我。我父親向來言出必行，從來不會失信於人，所以啊，我就和我母親一起，等啊，盼啊。可到了現在，我都已經到了這個歲數了。七九年，我母親去世的時候，還反複的交待我，一定要打聽到我父親的下落。所以啊，我年輕的那會兒，每年都要回鄭州去看看。後來，我年紀大了，孩子們不放心我一個人跑那麽遠，所以我這幾個兒子啊，每年都會替我回趟鄭州，一直堅持到了十五年之前。我這幾個兒子啊，年紀都也不小了，一個個兒的啊，身體也不好，孫子們雖然也要搶著替我回去。可是他們全都生長在這兒，老家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加上，那會兒，就算我父親還健在，也已經一百歲了……現在，我六個兒子，已經走了三個了，我想啊，這下一個，就是我了。其實我這心裏啊，還真是……你們說說，我父親當年這一走，幾十年來，一句話也沒往家裏帶過，他到底是死是活，我……算了算了，你看看我，這年紀大了，一說過去的事兒就激動，我好端端的，又提這些幹什麽……”
丁遠這會兒抱著腿蹲地上了，早就泣不成聲了。
我慢慢的走到老太太的身邊：“老太太，您想你的父親嗎？”
“我說不想，你信嗎？”
“如果我……”我本來想跟她說，如果我告訴你這會兒我把你父親丁遠帶回來了，如何如何。可是轉念一想，老太太這會兒已經九十歲了，而且鳥嘴說在地府查到，老太太就隻剩下一個小時的壽命了。別到最後，因為我說出了這個消息，老太太激動過度，再提前把命送了。想到這兒，我這話說了一半兒，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往下接了。
老太太可能看出了我的猶豫，拍了拍自己的床：“來，小夥子，來坐這兒來！”
我點了點頭，直接坐在了老太太的身邊。
“你們幾位也別客氣，隻管找地方坐！”
老太太還真熱情。
老太太拉著我的手說：“小夥子啊，你是鄭州人嗎？”
“是啊！”
“那你會說鄭州話嗎？”
“當然會了！”
“那你能用咱老家的話，跟我聊幾句嗎？”她用鄭州話問道。
“中啊，那有啥不中咧？”我也直接用鄭州話回答道。
這一句鄭州話一出來，老太太的眼淚又流了出來：“行，行，我死之前，能再聽到這麽地道的鄉音，真的是死了也值得了。”
真沒想到，老太太到了這個年紀，居然還能這麽豁達。
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小老鄉啊，你剛才明顯是有話沒有說完，咱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麽就直接跟我說吧，死我都已經不怕了，還有什麽能嚇得住我呢？”
我真的很喜歡這位老太太的心態，我想這可能也是她的長壽秘訣吧！
好吧，既然是這樣，我就直接跟她說明了吧，畢竟這一個小時真的是太短暫了，我不能一個人把時間全都占了啊！
“老太太，我們今天來，其實是給您帶來了一個人！”
“哪兒呢？我怎麽沒看到啊？”
“他……他……”我指了指丁遠。
“誰啊？孩兒他爹？還是我那三個兒子！沒事兒，你就隻管把他叫出來吧。”
我用手一指老太太的眉心，直接開了她的天眼，然後站起身來，把丁遠拉到了我的身邊：“老太太，您看看，他是誰啊？”
丁遠渾身顫抖著衝她叫了一聲：“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