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零 癡兒傻娘2
回到了家裏，吳綿把所有的窗簾全都拉好了，然後我就把剛才從墓地帶回來的小鬼放了出來。
這小鬼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十八九歲，像是個深重的模樣。他出來後，就躲在牆角裏，渾身都在不停的發抖。
“你不要怕，我雖然是鬼差，不過隻要你沒有犯錯，我也不會為難於你的。”
那小鬼扭過頭來，衝我微微的點了點頭，但是沒敢說話。
“看樣子，你應該才死也沒幾天，你為什麽不到地府投胎轉世，而要附身在一棵鬆樹上呢？那墓穴裏埋葬的，是你的親人嗎？”
剛才收他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下，小鬆樹旁邊的這個新墓碑上，刻著的是：慈母，傻妹之墓。
也不知道他母親到底姓什麽叫什麽，為什麽在墓碑上，刻上一個這麽怪的名字！
這小鬼又輕輕的點了點頭，還是不敢跟我說話。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叫傻妹的人，應該是你的母親吧？”
他第三次點了點頭，就是不敢說話。
“那你想不想再見她一麵呢？”
這小鬼聽我這麽一說，點頭點的更厲害了！
“想不想的，你說句話，別光點頭！”
“想！”這小鬼終於開口了。
“你母親走了多久了？又是怎麽死的？說清楚了，我好幫你把她找來。”
這小鬼這會兒顯得非常激動，主動向我這邊兒挪動了幾步：“我娘她是三個月之前才去世的……”說到這兒的時候，這小鬼的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看來，他和他母親的感情還是非常好的。
“三個月，要說這時間也不算短了，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到底投胎了沒有，我幫你去地府裏找找看，如果她還沒有投胎轉世，我倒可以幫你們母子團聚，隻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死後，為什麽不去地府投胎，而要附身在一棵小樹上！”
這小鬼顫顫巍巍的來到了我的麵前：“我娘她是為了救我才會去世的，我這輩子，做了太多對不起她的事兒，我真的是太不孝了，所以我死後，便附身在那顆鬆樹上，為的就是能陪在我娘的左右，每天都能為她遮風擋雨，每天都能夠看到她……”
多懂事兒的孩子，他母親要是知道兒子有這樣的孝心，一定非常的幸福。
不對，這孩子的身上，剛才為什麽閃過了一絲金光呢？普通的小鬼身上，怎麽可能會有金光閃現呢？難道，是我眼花了嗎？
另外，還有件事兒，我還是想先問清楚了，也不知道這小鬼剛才看到我姥爺沒有，我和姥爺的關係還是不能有太多人知道的。
“你叫什麽名字呀？”我先問道。
“我叫姚遠！”
“我今天一到墓地，你就已經看到我了，是嗎？”
“是的，我就是看到了您，才會不停的發抖的！我雖然剛死了沒幾天，不過這墓地裏的小鬼們，沒少跟我說起過您，你應該就是葉鬼差吧？”
嗬嗬，沒想到，我在他們那個圈子裏還挺出名的，哈哈哈哈。
“我姓葉，你就叫我葉哥就行了！”
姚遠又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孩子看起來很內向，不太喜歡說話，或者是和我還不太熟悉的原因吧！
“我今天是去祭拜我的母親去了，今天是她的陽壽。對了，你一共看到了有幾個人來拜祭我母親啊？”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問，這樣問感覺還挺奇怪的。
“就你們二位啊！”他指了指我和我身邊坐著的吳綿。
難道他沒有看到我姥爺嗎？
“我們中間回車上拿了點兒東西，這期間，我母親的墓前麵，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沒有啊，我一直在都，除了您二位之外，我沒再見到有別人來過呀！是有什麽問題了嗎？我一直看著呢，確實沒有別人來過了呀！”
他看不到姥爺，想必是姥爺用了什麽法術吧，畢竟姥爺的法力之強，完全是我想象不到的。不管怎麽樣，他沒看到我和姥爺在一起，我就不用擔心了。
“哦，沒事兒，我就隻是隨口問問罷了。行了，姚遠，你把你母親的生辰八字寫給我，我這就去地府幫你找找看……”
姚遠拿起桌上的紙筆，工工整整的寫下了他母親的生辰八字，我把這張紙接到了手裏，轉身就要去地府。
“葉老師……”我剛要離開，就聽到姚遠叫我。
他怎麽會叫我葉老師？平時我做婚禮的時候，大家倒經常這樣叫我，但是這還是頭一回，有小鬼這樣叫我呢。
我扭過頭來：“怎麽了？”
就在我剛一扭過來的瞬間，姚遠的身上，又閃過了一絲金光，我不可能連續兩次看錯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媽……她……她的神智，可能不太清楚，如果您見到她了，請您不要……總之您就跟她說，是小豬讓您來的，您要帶她來見小豬，她會跟著您來的。”
神智不太清楚，這是個什麽概念？他母親死前，精神有什麽問題嗎？
我腦子還在考慮他的身上為什麽會有金光，所以並沒有太在意他說的這些話，於是隨便點了點頭，就來到了地府。
到了地府，我直接來到了奈何橋前，找到了孟婆，要投胎轉世的小鬼，最後，都要來到她這裏報到，隻要喝了她的這碗孟婆湯，前世的記憶就會被全部清除了，如果姚遠的母親已經過了這奈何橋，我就是找著她，也沒什麽用了。
跟孟婆打聽之後，我確定傻妹應該還沒有來這兒報到。謝過了孟婆之後，我找到了兩個在這兒維持秩序的小鬼，把傻妹的生辰八字給了他們，讓他們幫我找找看，這隊伍當中，有沒有這個人。
誰知不到兩分鍾，其中一個小鬼就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鬼來到了我的麵前。
這女鬼和其他在這兒排隊的小鬼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太大區別，隻不過到這兒之後，她一直不停的四處張望，好像心並不在這裏。
其中一個小鬼跟我說：“這個女的是個傻子，下來幾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找著投胎的隊伍呢，我們哥倆找她，可真的是費了大勁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有勞二位了！”
說完話，我把手裏準備好的兩個金元寶遞到了他的手裏。這兩小個鬼，一看到金元寶，眼都笑成一條縫了，但卻裝作不敢接受。
“拿著吧，你們不說，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我隨手把這兩個元寶丟在了地上。
剛才說話的那個小鬼突然一驚：“咦，兄弟，你看這地上怎麽有兩個元寶呢？鬼差大人，這是您掉的元寶嗎？”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這東西，不是我的！”
“既然不是您的，那我們就先收起來，回頭見著失主了，必須要歸還給人家。”
我心裏暗笑，這小鬼和陽間的某些人一樣，都是自欺欺人之流。
“你就是傻妹嗎？”這名字叫起來還真別扭。
結果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還在四下張望，好像在找什麽一樣。
“鬼差大人問你話呢，快回答！”旁邊找到她的那個小鬼趕緊提醒她。
可是她看起來依然眼神迷離，完全沒有理會我們。
對了，剛才來的時候，姚遠不是跟我說，他母親的神智不太正常嗎？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跟我說話呀！
“你認識小豬嗎？”
傻妹一聽到小豬兩個字，眼睛猛然一亮，馬上走到了我的身邊：“我找小豬，我是豬媽媽，我的小豬找不著了，你見我的小豬了嗎？”
她說話的時候口齒也不太清楚，而且聽得出來，她的精神確實是不太正常。
“小豬讓我來帶你去和他見麵，你想不想去呀？”
“想，想，我想小豬了，我想小豬了，豬媽媽想小豬了！”
這是個什麽人物關係啊？母親說自己是豬媽媽，還把自己的兒子叫小豬，可真是夠奇怪的。
“行，那你跟著我走吧，我這就帶你去見小豬！”
我剛一說完，傻妹就過來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衣角，臉上還掛著笑容，聽到小豬的名字，她好像突然就開心起來了。
我扭頭看了看她，她就對我一個勁兒的傻笑。
既然能碰到這娘倆，也說明我和他們兩個有緣，在他們轉世之前，能讓他們母子團聚一次，也算是做件好事兒吧。我跟那個幫我找到她的小鬼打了個招呼，說我要把傻妹帶到陽間有些事情要處理，很快就把她送回來。
“鬼差大人不必在意，這等小事兒，我一會兒自然會幫您處理好的，您盡管帶她走吧，什麽時候回來都不打緊。”說著，這小鬼衝著我諂媚的笑了笑。
我怎麽聽他的話音兒不太對啊，我明明是在做好事兒，怎麽讓他說的，跟我偷東西似的？我真懶得理他。
我帶著傻妹，回到了家裏，姚遠一看到他母親，一下就撲到了她的懷裏。傻妹緊緊的摟著姚遠，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小豬，我的小豬，你去哪兒了？豬媽媽找了你好久，都找不著你……”
姚遠樓著傻妹，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喬二鳳嘟嘟囔囔的說了半天，吐字也不清楚，還帶著很多的方言土語，我是真的聽不太懂，不過姚遠卻一直很感動，一個勁兒的點著頭。
吳綿示意我和她一起離開，讓姚遠他們母子在這裏好好聊聊。我咳嗽了一聲，姚遠趕緊看我，我跟他指了指裏屋，他含著熱淚，衝我點了點頭。然後我就和吳綿一起進了臥室。
就在我關門的瞬間，我第三次，從姚遠的身上，看到了那絲怪異的金光。
“綿綿，你說，一個鬼魂的身上，會不會有金光閃現呢？”一進門兒，我就問吳綿。
“應該不太可能吧，金光是隻有神仙才會有的，一個鬼魂的身上，又怎麽可能會有呢？”
“是啊，我也一直這麽認為啊，可是外麵的那個姚遠，我已經從他身上看到了三次金光了，雖然都隻是一閃而過，但我可以確認，那就是金光，和我姥爺還有幾位閻王爺身上的一樣。”
“那怎麽可能呢？他的身上怎麽會……”說了一半兒，吳綿猶豫了一下：“倒還有一種可能性，你說，他會不會是神仙轉世呢？”
神仙轉世？西遊記啊？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兒呢？再說了，就算真有這樣的事兒，怎麽就這麽巧，剛好讓我碰上了呢？
咦，對了！姥爺今天這麽反常，突然主動要求跟我一起去看我媽，我一直都覺得這事兒不會這麽簡單。再說了，以他老人家的道行來說，他在墓地果了那麽長的時間，不可能沒有發現那棵鬆樹上有個小鬼啊！可是他為什麽沒有說出來呢？難道，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嗎？
這件事兒，我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是想不明白了！
外麵那個又瘦又小的小夥子，真的會是神仙轉世嗎？哪個神仙轉世，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傻娘呢？而且他這一世，還沒活夠二十年，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真的這種可能嗎？”我問吳綿。
“我以前聽說，上麵的那些神仙，如果犯了大錯，玉帝就會罰他們轉世為人，讓他們嚐遍人間的疾苦，好從中得到反思什麽的……”
“西遊記裏倒有不少這類的故事，我還真沒想到，我還能碰上這樣的事情。”
“咱先不管這些，咱們隻說姚遠他們母子，你看她娘的神智並不清楚，可是見了姚遠之後，那種母愛，真的是展現無遺，真的是讓人感動啊。”
“是啊，我剛才也是眼眶一熱，這世界上，最真最純的就是母愛了，不管哪個當娘的，都恨不得能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自己的孩子，姚遠的這個傻娘，也不例外！”
“真的好羨慕姚遠啊，能有一個這麽疼愛自己的母親！”
吳綿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再加上她師父收養她之前，她有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楚了，所以她一向都很羨慕人間的親情。
“你不也有一個疼愛你的好老公嗎！”我過去摟著她說道。
“也不害臊，哪有人自己這麽誇自己的啊？”吳綿嬌羞的瞪了我一眼。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姚遠的聲音：“葉老師，我媽她睡著了，您二位，可以出來了！”
我打開了房門，姚遠直接緊緊的拉住了我的手：“真的是太謝謝您了，我真的沒想到，我還能再見我媽一麵，真是……謝謝，謝謝……”
“行了，別客氣了，咱還是坐下說話吧！”
吳綿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還特意帶了一床薄被子，來到客廳，看到傻妹這會兒就倒在沙發上睡覺，她趕緊過去幫她蓋好了。
姚遠趕緊起身衝吳綿點了點頭。
坐下之後，姚遠一直看著他的母親，那嘴角帶著的那種幸福感，真的無法用言語表達。傻妹睡的也很安詳，臉上也一樣帶著幸福的微笑，這母子倆的感情，還真的是讓人羨慕不已啊！
我點上了一根煙，吸了兩口，不禁又想起了我的母親，我做了一年多的鬼差，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再見著我的爸媽。今天我幫姚遠母子團聚，其實也算是幫我自己彌補一個遺憾吧！
過了一會兒，我對姚遠說道：“剛才聽你們母子說話，我也沒聽太明白，你們母子的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呀？”
姚遠坐在我麵前的椅子上，長歎了一口氣：“葉老師，您有沒有興趣，聽我給您講一個故事呢？”
“好啊，我還真有好久沒聽人講過故事了！”
姚遠看著遠方，輕聲的說道：“這個故事發生在三十年前，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小山村裏，住著一家姓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