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 人間至惡
張朝先的老家在許昌東邊的一個村莊,近些年來,這裏的年輕人都進城打工了,村子裏現在剩下的,就隻有些老人和小孩兒,年輕人非常非常的少。
這裏的房子最高就是兩層,和鄭州的都市村莊以及周邊的村莊完全不同,在這裏,時間好像已經定格在了九十年代,不管是老人們的穿著,還是房屋的樣式,看起來都和八九十年代,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和張朝先從墓地回來,原本我是想順路找個地方,吃個早飯的,可是回來的這一路上,別說是飯店了,就連個像樣兒的小商店都找不著。
回到車上,我從扶手箱裏翻著了一盒煙,然後車後麵拿了兩瓶水,隨手遞了一瓶給張朝先,我們倆就這樣坐在後備箱的邊兒上,喝了點兒水,然後各自點上了一根煙。
“小的時候,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離開這個破地方,可是現在呢,我真的很想放下所有的一切,再回到這個地方,過上以前的那種,最簡單的生活。”張朝先感慨道。
“是啊,人的這一生,大多都是為了夢想打拚,可是到了最後,往往會發現,其實最美好的,卻是離自己最近的那些東西。我前幾天剛好經了一件事兒,看到了幾個為了金錢,犧牲了身邊原本最美好的東西的人。我昨天還和你弟妹說起來,我現在已經看開了,我這一輩子,有房,有車,有朋友,有紅顏,吃的用的,算不上好吧,也不能算差。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很知足了,不是說,知足者常樂嘛,我寧可做個樂嗬嗬的傻子,也不想被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帶進那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兄弟,你別看你年紀不大,在這方麵,你看得真比我開多了,我就沒有你這麽好的心態。唉,我有時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過經過我媽的這件事兒,我也想通了,到了我六十歲,我一定把我所有的生意全都交給別人打理,到時候,我就回到這裏,蓋棟小樓,沒事兒,就喝喝茶,下下棋,好好的享受我餘下的時光。”
“行啊,到時候,我沒事兒就過來找你燒烤!”
“說好了啊,到時候你要不來,我可會生氣的!”
一說一笑,張朝先的心情明顯比剛才好了許多,我們倆認識了這麽久,好像還從來沒有這樣放鬆的聊過這麽久,經過這一次,我對張朝先的了解,又加深了不少。
“兄弟,你看那邊兒,那個女的我怎麽看著不太對勁兒呢?”
我順著張朝先指的方向,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正在路邊兒彎著腰逗一個看起來三四歲的小男孩兒。不過,在我看起來,並沒有看出有什麽異樣啊!
“我沒看出來什麽不對啊!”
“我剛才看著那個女的,是從村子外麵走進來的,剛才這一路走過來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而且這個村子裏現在留守的這些人,我差不多都認識,這個女的我卻根本沒有見過。”
“你的意思是……”我還沒說完,張朝先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就在這時,那個女的突然把那個小男孩兒抱在了懷裏,張朝先緊跑了幾步,直接堵在了那個女人的前麵:“你是誰家的人呀?我怎麽沒見過你?”
這時我也跟了過來,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留意了一個,她懷裏的小男孩兒,這會兒顯得有些表情呆滯,看起來很不正常。
“我是這家的親戚,我們家小寶瞌睡了,我抱著他溜溜彎兒,好哄他睡。”單純的看這個女人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什麽異樣,她把小男孩兒橫抱在懷裏,哼唱著兒歌,拍了拍孩子,看起來確實是像哄孩子睡覺的。
“張哥,你剛才不是說你家還有件寶貝想讓我見識見識嗎?咱不要管她了,人家哄孩子睡覺你也瞎操心,快走吧,讓我看看是什麽寶貝!”
“我哪有……”
我站到了張朝先的麵前,背過身去,衝張朝先使了個眼色,然後推了推他:“怎麽了?又後悔了?不想讓我看你就明說嘛!”
張朝先趕緊笑了笑,對那個女人說:“不好意思啊,大姐,我是開玩笑的。”說著他拉著我的袖子:“走,這就帶你去看,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寶貝有多絕,你見了絕對喜歡!”
我們兩個人回到車上,把車開進了右邊的一條小道,我在車上的時候,就透過後視鏡看到那個女人,我們剛一離開,她就抱著那個孩子跑了。
“兄弟,你難道沒看出來,這個女人可能是個人販子嗎?”
“放心吧,張哥,我剛才過去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那個小男孩兒表情呆滯,應該是被那個女的下了什麽藥了。”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拆穿她呢?”
“我前一陣兒看了一個新聞,說一個母親,幾年前被人販子把孩子給抱走了。她苦苦找尋了多少年,有一次,在一個陌生城市的街頭上,有一個雙目失明的小叫花子,突然上前抱著了她的大腿,向她乞討。可能是母子連心的緣故,雖然這個孩子走失了多少年,現在又被人販子弄瞎了雙眼,容貌和口音,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可是這個母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小叫花子,就是他苦苦找尋了多少年的兒子。可是當時,她並沒有聲張,也沒有立即和兒子相認,她隻是給了這個孩子一些錢,然後便離開了。她知道,這個孩子身邊,一定跟著那些人販子,所以她一直跟蹤著這夥人,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然後,她報了警,最終這夥人販子全部落網了,她的兒子,也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同時,警方還從這夥人販子手裏,救出了十幾個被拐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咱這次也要放長線,吊大魚?”
“就是這個意思,現在大魚已經咬了鉤,就等著我隨時收杆兒了!你先回你家休息一會兒,我這就跟上去看看。”
“傻兄弟,你的魚早就跑的沒影兒了,你這會兒上哪兒找去啊?”
我笑了笑:“放心吧張哥,你兄弟我沒有那麽笨,我剛才從她身邊過的時候,就在她身上做了標記,量她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先把這車開回家,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著,我施了隱身咒,然後打開車門便下了車。
“兄弟,兄弟!”我剛走兩步,就被張朝先叫住了。
我回到車邊問道:“張哥,什麽事兒?”
張朝先聽著我的聲音,把手伸出了車窗,摸了摸我的胳膊:“兄弟,你居然有這樣的本事,我今天可真的開眼了。”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施法的時候,忘了回避一下了,算了,救人要緊,這些就不考慮了。
“這此事兒等回來再說吧,我得趕緊去追人了!”
我順著那個女人逃跑的方向便追了過去,村子的後麵,是一片望不到邊的田地,我幾縱幾躍,就輕鬆的劃過了田地,又追了沒多遠,我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正在向前麵的大路駛去。
我縱身躍上了車頂,然後慢慢趴了下來,隻聽到車裏有一個男人的聲音:“你說的那兩個人沒追上來吧?”
“放心吧,沒有追來。我一直看著呢,那兩個人說不定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呢!哈哈哈哈!”
我聽得出來,這個聲音,就是剛才和我們對話的那個中年女人。
我就這樣伏在車頂,一直跟著他們跑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他們把車開進了一處農家小院兒。車裏出來了一男一女,那個女的,自然就是剛才抱走孩子的女人。這個男的,看起來有五十多歲,個兒不高,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我輕輕車頂跳了下來,緊跟在他們的身後。
那個女人懷裏還抱著剛才的那個小男孩兒,這會兒他看起來還是神情恍惚,看來藥勁兒應該還沒有完全過去。
他們來到屋門前,打開了門上的大鎖,推開了大門。屋裏的情景,讓我著實讓嚇了一跳。這屋裏大大小小,最少有七八個孩子,看起來都隻有兩三歲的樣子,有的正在哭鬧,有的還在睡覺,還有兩個淘氣一點兒的小男孩兒,這會兒正趴在地上玩兒皮球呢。
看來我和張朝先一點兒也沒有猜錯,這還真是一個人販子的團夥,看來我這次還真的是來對了。
“菊花,昨天那個黃老板不是說想要一個男孩兒嗎?你說,咱先賣哪個?”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一臉奸笑的跟那個女人說。
“就賣今天抱來的這個吧!其他的那幾個我都想好了,老胡他們不是想要三四個孩子幫他們要飯嘛,這三個女孩兒,還有那個最不聽話的小黑蛋兒,明天咱就給老胡送去。剩下的這三個男孩兒,我也找著了出路,到時候,保準能賣個好價錢!”
這個叫菊花的女人,把懷裏的孩子放到了一張破床上,然後兩個便一起出了房間。
這兩個人真的是膽大包天啊,把這些個活生生的孩子當成了貨物買賣,我真恨不得上去一下一個,先把這兩個王八蛋解決了。
“我都聽你的,我這就去跟老胡聯係,讓他來接這四個小王八,你趕緊也聯係一下黃老板,看他到底能出多少錢!”
兩個人分別去打電話了,我這會兒也不能閑著,我走出了小院兒,走遠了幾步,然後也拿出了電話。我撥通了報警電話,跟警察說,我無意間發現了一個人販子的窩點兒,然後我在手機上定位了這個地方,把地址告訴了警察。
我在這個小院兒的四周,設下了一個結界,困住了這兩個人販子。然後才來到村口,等待著警方的到來。
如果我用我本來的麵目去見警察,怕會有所不便,所以我先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變成了一個四五十歲的農民,然後除去了隱身咒,站到了村口。
十來分鍾的時間,警察就開著警車來到了村口,我趕緊迎了上去,把剛才我了解的一切,都告訴了警察。
這四位警察同誌聽了我說的情況,決定先抓住這兩個人販子,然後再在原地等待那個姓胡的,希望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這也剛好和我的想法一致。
我建議他們把車停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免得一會兒那個姓胡的進村時,會打草驚蛇。這四位警察同誌也很配合,很快就把車藏了起來。然後他們和我一起來到了那個小院兒,我偷偷的施法,解除了結界,然後跟警察同誌們指了指:“他們就在中間的那個房間,裏麵一共有八個孩子,人販子有兩個,一男一女,大概都有五十歲左右。”
四位警察同誌,果然是訓練有素,非常迅速的便衝進了屋子,控製住了那兩個人。在警察衝進屋的同時,我又一次隱了身,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經過簡單的審問,那兩個人供述了他們的犯罪事實,據他們交待,他們兩個在這十來年間,最少拐賣了三十多個孩子。
至於那個姓胡的,他是一個專門利用孩子行乞的團夥老大,近些年來,姓胡的從他們手裏,前後買了不下二十個孩子。買回去以後,那個姓胡的,就會用些極其殘忍的手段,把這些孩子弄成“殘疾”,然後再利用這些孩子上街行乞,說這樣更容易博取人們的同情心。
我站在邊兒上,聽得牙根兒都癢的,我真恨不得把這些人販子全都給撕碎了。哪個孩子不是父母的心頭肉,一家人的寶貝。到了他們手裏,要麽就是賣到邊遠的農村,不然就要賣給老胡這樣的畜生,落到他手裏的這些孩子的命運就更加悲慘了。那個叫菊花的女人不經意的說了一句話,讓我的心裏頓時冰涼冰涼的。
警察問她,那個姓胡的用那麽殘忍的手段把孩子弄殘,就不怕弄出人命來嗎?
“那也是常有的事兒,下手重了,不就……”話還沒說完,那個叫菊花的女人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於是趕緊改口:“我們隻是管拐騙孩子,至於其他的那些事兒,我們真的就不太清楚了。”
警察控製住了這兩個人販子,然後便隱蔽在了屋裏的幾個角落,準備好一切,就等著那個姓胡的畜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