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劫難
虛荒失控之後，隨著聚龍樓的倒塌，承載他意識的機器被毀，他就這樣消失在變成一片廢墟的帝都中。
連意識都消散，要是別的智能體，早就不可能再複原了。
“……我試試吧。”沉默了許久，方玥才無奈地開口。作為限製程序，他與虛荒相生相克，在虛荒欺騙他試圖讓他奪取安都身體的時候，他就被虛荒整個剝離了自己的體係。
所以他才能逃過他的眼睛，跟隨安都逃離。
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卻又要被自己親手葬送。方玥的機械哢嚓哢嚓的轉動著，掃了安都一眼。
對老人家就不能多點愛心？
隻是情勢已刻不容緩，方玥也隻是在心裏吐槽了一聲，而後靠著背後的牆體坐了下來。
但願，還能找到吧……
隻有一副鋼鐵骨架的方玥低著頭，他身上還套著智能醫生的白大褂。即使成為沒臉沒皮的框架，身上沒有衣服依然令他覺得不自在。
雖然這副模樣看上去有些可笑，但是總好過裸.奔……
呼嘯的寒風中，一動不動的方玥身上忽然被一圈柔軟的光圈籠罩在其中，墨藍色的粒子從他的身體裏飄出來。不過片刻，他就變成了朱雀頂端最亮的航星。
漆黑一片的地球上，唯一的光源散發著柔和的亮光，無數的淺藍色粒子從光源裏散發出來，頃刻又消散在空氣中。
就在這個時候，冷冽的寒風忽然變得狂亂起來，烏雲翻滾的天際傳來此起彼伏的異獸的嗥叫，地球本土的野獸成片成片從朱雀下遷徙而過。
災難即將到來，百獸奔走。
安都沉默的站在方玥的身後，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空氣裏的礦石粉塵變多，小行星帶已經離地球不遠了！
虛荒這個時候在哪裏呢？
他隨著帝都的完全崩塌，而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承載他的機器被毀，並不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這麽多年來，因為沒有芯片，所以他早就能讓自己分離成離子飄蕩在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
隻要他想，就能到達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所以無論何時，他都沒有絕對的沉眠，隻要他一“想”，就能立刻“醒來”，無論是處於什麽狀態。
但是這一次，他完全沉浸入了自己的世界。
黑金色為主調的世界裏，比起歸一的要來得成熟太多了。層次分明的個人世界，各類信息如同千百曾層高的書架一樣，有條不紊，框架結實緊扣——這才是中央主腦該有的樣子。
虛荒的意識分解成無數細微的分子，遊蕩在帝都上空，他的意識海沒有半點損傷，卻也沒有半點生機。
死氣沉沉，黯淡無光。
自從遷都開始，他就屏蔽了除了帝都以外的各種信息流，雖然沒有辦法切斷，但是他可以不聞不問。
除了方玥，沒人來到過這裏。
但是，他把他弄丟了。
得到身體不是他一直的期待麽，尋尋覓覓這麽多年，隻有安都這個沒有經過強化的身體，卻有覺醒了進化了人類最適合。
虛荒從不後悔，從決定奪取安都的身體開始，他就做好了千百種準備，來應付方玥醒來後的反應。
隻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失敗，沒有想過會失去那個人類。
“喂。”
沉在自己意識海的裏的虛荒忽然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仿佛從深海的上空傳來，悶悶的，可憐又可氣。
方玥……
“再不來，我就真的走了。”
真的是方玥！
死水一般的意識海忽然咕嚕咕嚕冒氣藍色的泡沫，沸騰一樣將虛荒從深海中拽起，他在滄海中奮力上遊，隨著“嘩啦”一聲，冒出水麵。
帝都，墨藍色的粒子忽然從滿目瘡痍的廢墟中冉冉飄起，在曾經聚龍樓的位置，一團藍色的光團驟然顯現。
無數的脈絡仿佛盤根錯節的老樹根，從光團的中心向四周蔓延，開始隻是緩慢的。不過眨眼間，仿佛凝聚成實體的精神力一樣的脈絡光速朝著南方朱雀而去。
方玥，在呼喚他！
“來了……”朱雀上的方玥緩緩抬起頭，遠遠的天際，浪潮一樣的墨藍色粒子隨著脈絡飛快翻湧。
頃刻，海嘯一般的墨藍色粒子就把朱雀淹沒了。
方玥被擠擠挨挨的粒子完全包裹在其中，仿佛情.人的口唇，吻過身體的每一寸。就是這種沉沉的眷戀，讓他無法逃離，這麽多年都放不了手。
“沒出息……”方玥低低說了一句，下一刻就閉了嘴。
即使隻是虛擬成像，立在他眼前的虛荒也足夠高大了，方玥依然維持著靠牆而坐的姿勢，機械的腦袋垂得低低的，固執的看著眼前的地板。
輕微的哢擦聲傳來，方玥忍不住動了動手指。
雖然這樣的身體無論維持什麽樣的姿勢，都不會產生承受不住的疲勞，但是他的精神會累，一個姿勢維持.久了，他會下意識的感覺不舒服。
虛荒俯視著方玥，他靜默的立在原地，就這樣看了他許久，直到方玥忍不住動了動。
隻見他俯下去，透明的雙手張開，輕輕環著方玥，他做個了擁抱的姿勢。明明觸碰不到，方玥卻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種那種小心翼翼，失而複得的心情。
本來想說點什麽的他，心中忽然一酸，一動不動的任由虛荒將他抱了個滿懷。
他們在一起太久太久了，久到都快記不得分開是什麽滋味了。分離的時間明明如此短暫，卻仿佛過了極其漫長的時間，漫長到再也經不起片刻的分離。
方玥的電子眼細微的轉動起來，機械的手臂抬起，他做了個回抱的姿勢。雖然看起來很可笑，此刻卻再也顧不得許多。
得到回應的方玥整片意識海都沸騰了起來，無數金色的粒子在他的意識海裏翩躚，墨藍色的粒子驀然爆發出極致的光亮，無法控製的能量以朱雀為中心，一波.波爆發了出去。
津州，地下防禦室。
全身覆滿紅色絲線的彌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灰色的瞳孔也沒能幸免，隻見其中不時躥過絲絲縷縷的細絲。
一旁守著他的汪箏已經靠著床邊睡著了，即使是在夢中，他的肢體也在輕微顫動。連夢中都不得安生，是在擔憂什麽呢。
彌看了一會兒汪箏，就被空氣中充斥的大量能量驚得坐了起來。半晌，他勾起唇角露出個略微邪氣的笑容。
既然虛荒如此配合，那麽他也順帶貢獻一份力量好了。彌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睡得一無所知的人類，灰色的眼珠動了動，就讓這個星球存活得更長久一點兒吧……
隨著彌眼睛的變化，他黑色的頭發瞬間褪色，變成了與眼睛一樣的色彩。他張開嘴，人類耳朵接收不到的聲波迅速傳遞出去。
地球附近的星際中，彌的同類接收到了來自於同類的求助，巨大的本體從星海中匯聚，他們撕裂空間直接聚集在地球附近。
死亡的氣息籠罩著眼前灰色的星球，小行星帶脫離軌道帶起的風已經撲麵而來。
十幾個個星際狩獵者維持著他們的本體，錯落的圍在地球的一麵，他們的足腕悠閑的漂浮在星海中，波浪漂浮的裙裾翻飛，揚起優雅的弧度。
越好看的生物，越是危險。
迎著從宇宙席卷而來的風浪，他們龐大的身體驟然縮成一團，卻在下一刻，驀然膨脹到比原體還要大上一倍的形態！
無形的聲波伴隨著巨大的能量層層堆疊，和著從地球傳出來的能量匯聚，驟然席卷成一股巨大的能量漩渦。
與此同時，小行星帶驟然降至，攜著摧枯拉朽的能量狠狠撞上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