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微妙
“小明,上!”
隨著一聲大吼,秦陵、Macau、明長城同時圍攻而上。
王政將手中的青銅傘一甩,傘蓋旋轉著脫離杆身,砸向他們。
傘蓋遮蔽之下,散開成一條一條的支撐架緊跟在後,如一支支銳利的箭,殺機盡顯。
明長城以手握拳,高高舉起,無數磚塊憑空凝現,圍繞著這座廢棄廠房築成一圈,將這片區域封鎖在內、
而一旁原本垂首而立的兵馬俑們,皆迅速轉換排列次序,一隻隻巨大的踏弩被抬出,兩名俑人為一組,一人躺下用腳和雙手配合,拉開弩弦,另外一人則上箭。
“咄——”地一聲,弓弦震顫,箭矢飛出。
成千上萬的弩兵一齊發動攻勢,冰冷的漫天箭雨遮擋了月色。
這些箭矢來勢洶洶,卻並不能造成很大的傷害,Macau和小明隨手便能撥開。即使插在身上、腦袋上,對他們而言也算不上致命傷。
但奇異的是,每一支箭矢的擦過,都似乎從他們身上汲取走了一部分靈性,隨著難以避開的箭矢越來越多,情緒也變得漸漸低落。
“不要碰到那些箭。”小明沉聲道。
Macau衝入俑陣中,一拳一拳將遇見的每一隻兵馬俑都錘成土塊,但俑人的數量仿佛無窮無盡,從後方不斷有新的俑人加入補充陣列。與此同時,箭矢也依舊沒有停下,在Macau的身邊,不少俑人在被他動手錘碎之前就已經被紮成了刺蝟。
秦陵盤腿而坐,從口袋裏取出一枚小巧的玉質璽印。
璽印靜靜地躺在他手中,一角殘缺,被人以黃金補全。
“受。”秦陵吐出一字,兵馬俑的肢體隨即僵硬了一瞬,連紛紛如雨的箭矢也平息了片刻,但很快又恢複如初。
“命。”
有裝箭的俑人,將手裏的箭矢又放回箭袋裏,動作呆滯。
“於。”
部分箭矢調轉方向,朝掠陣的大後方發射,規整的隊列發生混亂。
“天。”
“既。”
“壽。”
“永。”
“昌。”
秦陵一連串地念出玉璽上以篆體刻印出的大字,明長城則趁麵前的俑人們自相矛盾之時,越過他們直取後營。
王政被一些鎧甲威嚴的親衛護在身後,手中拿著光禿禿的傘杆,如一柄長戟。
“這不僅僅是秦陵的戰爭。”明長城說出這話的時候,已經離王政不到十步遠。“而是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當世存在生靈的戰爭。嬴政,你已經不屬於這個時代。”
親衛們神情堅毅目光灼然,毫不猶豫地撲向明長城,替嬴政爭取時機。
“不必說得那麽危言聳聽,好歹也有那麽些人發自內心歡迎朕的到來,不然朕現在也無法站在這裏。”
雖然周邊的兵馬無數,可有秦陵在一旁不斷幹擾,他們能發揮的作用十分有限,被巍峨城牆框限在這片區域內的嬴政已經猶如籠中困獸,插翅難逃。
“那些混賬背叛了人類,他們也並非真心崇敬你,而是想要利用你的威勢謀取私利。”
看上去明顯比一般士兵高大許多的武將、文官俑,在明長城麵前也同樣不堪一擊。
所過之處,皆為齏粉。
“有價值,才會被利用。”對於明長城戳破了真相,嬴政並不著惱。
他已經習慣了被利用。
從不同的、想要利用自己的人之間,找到他們的共同需求;或者幹脆反過來再利用那些人之間的矛盾衝突,互相平衡,玩弄帝王心術。
在日積月累的鍛煉中,這種處事方式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所以,他一向不介意選用那些有瑕疵、有私心的大臣,隻要他們有實才,做事能讓自己滿意。
“這就是你會眾叛親離的原因。”明長城皺眉道,“一啄一飲,皆有定數,今日因所謂‘價值’依附你的,將來也會因‘價值’而背棄你。”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注視眼前這個外表年輕的女子,他問的卻是內裏那隻兩千多年前的靈魂。
“想要不想要又有什麽關係?細枝末節而已。這種存在方式正是朕的一部分,若非如此,朕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嬴政自嘲笑道:“與其想說服我改變我的存在本身,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更快取回你的另一部分靈性。”
明長城抿了抿唇。
他的確是取回屬於自己的特性,才一接到秦陵的通知就立馬趕來。
秦陵和他說,大馬士革的力量不足,之所以賴在華國不走,背後一定會與其他勢力私下勾結,而且有九成把握今晚嬴政會出現。
局麵也一如秦陵所說的那樣發展。
“你若是認知還清醒,就知道三比一,你不可能有勝算。”
嬴政卻突然話風一轉。“其實,要我把長城的靈性都還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它雖與我有淵源,可卻並非真正適合我。”嬴政低聲道,“你也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很難以忍受吧?為什麽不正本溯源,我將長城的特性還給你,你幫我取回原屬於我的力量呢?”
“若說要毀滅世界什麽的,那都是以訛傳訛,朕從未那麽想過。朕甚至可以和秦陵做一樣的事情,某些意義上說不定對你們的用處還更大,所以選秦陵還是選朕……重要嗎?”
月色下,長發披肩的女子很有幾分聖潔感。
“重要。”
Macau也清理完了攔截道路的兵馬俑,一步步走上前來:“雖然秦陵又坑又懶還喜歡拖後腿,但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會坐視他的存在就這樣被抹殺。”
“啊那些話確實讓我很感動,不過你們能不能不要在當事人麵前討論這些問題,我全部都聽見啦。”秦陵毫無情緒波動的聲線從身後響起。
他有意落在後麵,就是為了避免嬴政突然發難。
秦陵想了又想,始終覺得嬴政之所以敢放心大膽地出現,必定有所憑恃。要說他的最終意圖不是為了奪取自己的靈性,秦陵怎麽也不相信。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可不想哪天船翻了掉到水裏,還在懊悔自己出門沒帶救生圈。
看著秦陵終於向自己靠近,王政嘴角淡淡漾開了一抹微妙的淺笑,神色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