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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再會

  “你太偏激了。”


  Macau無奈地說:“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強者的地位,你也不會喜歡那種被支配的生活的。”


  “等到了那天再來說這種話吧。”秦陵不以為意。


  重重包圍之中,大馬士革漸漸左支右絀,姿態有些狼狽。但他盯視著秦陵的眼中就像蘊含著一團火焰,熾熱而凶狠。


  “我聽說你們華夏有一句古語:善泳者溺於水,善戰者死於兵。”


  他望著隨意地坐在馬車傘蓋上的身影,大聲問道:“你,算善戰者嗎?”


  秦陵失笑道:“這種時候你還有閑心想這些,看來是壓力還不夠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兵馬俑們拋棄自己手中的青銅劍戈等武器,紛紛一擁而上。


  俑人一隻疊著一隻,將他深深壓入地下,動彈不得。


  地麵上,大馬士革的身影已經連一片衣角也看不見,秦陵的眉卻不自覺皺了起來。


  “去看看。”他的腳後跟輕輕踢了踢車廂壁,示意禦者將漂浮在半空中的馬車降下去。


  可以往如臂指使的禦者這次卻沒有聽從他的指令,依舊默然低垂著頭顱,不發一語。


  難言的沉默籠罩了這片空間,一時連喧鬧咆哮的兵馬聲也似乎漸漸止歇。


  Macau臉色忽然一變,倏然出拳衝向馬車;秦陵的手中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劍身徑直穿透了青銅車蓋,深深紮入車廂之中。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他們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車廂忽然炸開,四散的碎片全都化為灰飛,煙霧繚繞中一道人影舉著傘柄躍出。


  秦陵的長劍被卡在傘蓋上,連劍帶人一並被後推幾十米遠,砸入堆放在廠棚一角的雜物中。


  剛才馬車所停駐的地方,一道纖細身影輕巧地將傘柄打了個旋兒,靠在肩頭。


  皎潔月光下,薄如紙片的青銅傘漸漸褪去灰綠之色,泛著暗沉的金輝。如同被月之水將一身鉛華都洗盡,終於複歸本原。


  地麵上猶如螞蟻堆積的俑人們,又像潮水一般退散開來,留出一條通道。


  大馬士革從深坑裏手腳並用地爬出來,衣物破破爛爛,滿臉滿身塵土,唯有那雙眼睛明亮得可怕。


  “你的動作太慢了。”他對舉著傘的女子說。


  女子沒有理會他,仍然盯著那一堆隱藏在黑暗中的雜物堆。


  大馬士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堆雜物的方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麽,不錯不錯。”


  雖然語氣貌似很高興的樣子,然而他腳下的步子卻在不斷後退,“隻要奪回了秦陵盜竊的權柄,你就能徹底恢複始皇帝的真正威勢了。”


  他對撐傘女子說:“所以……在等什麽?還不快動手!”


  女子好似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側過頭,露出幾分疑惑之色。


  “你。”她紅唇微啟,輕輕吐出幾個字眼。


  “還不逃跑嗎?”


  大馬士革瞳孔猛地收縮,靈感一瞬間開始瘋狂預警,好像被一隻毒蛇鎖定。


  於此同時,他完全是憑借身體本能一般掉頭就跑。


  一柄長劍有如幽影,無聲遞出,劃破了漆黑夜色。


  劍光,好像將這片天地分成了兩個世界,亮與暗的界線從來沒有那麽明顯,視野當中隻剩下一道耀眼奪目的白線。


  似乎要遮蔽一切,也斬斷一切。


  大馬士革驀然從腰際抽出一柄彎刀,橫亙於身前。


  劍光如微風拂過。


  頃刻間,他的刀、連同他藏於刀後的臉,都一齊崩開了一道巨大而平滑的口子。


  刺目的裂痕從額前一直蔓延到他的耳後,仿佛要連同他的腦袋也削掉一截。


  可是遭受如此嚴重的傷勢,卻沒有流出一滴血,大馬士革正了正自己的腦袋,確定它沒有被砍歪。


  “這一劍,我記下了。”他丟下這句話,一秒也不敢再停留。


  見他想要逃跑,Macau不暇思索地伸手抓向大馬士革的後背,大馬士革當機立斷掙脫破損成一條條的外衣,下一秒外衣就自動被吸入Macau的掌中。


  袒露著上半身的大馬士革猖狂地大笑:“秦陵!但願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能再說一遍你那些狗屁道理。”


  秦陵柱劍而立,沒有去追。一旁的Macau也同樣沒有跟上去。


  “你不去追?”秦陵示意。


  Macau什麽也沒說,隻是上前兩步站在秦陵身邊,和他一道與“王政”對視。


  秦陵扯了扯嘴角,不領情道:“這是我的戰鬥,你幫不了我。”


  “僅僅是我自己想要這麽做,不必覺得難為情。”


  明明是小男孩的外表,語氣卻格外的成熟,秦陵不爽地嘖了一聲。


  成百上千的兵馬俑靜靜佇立在月光下,在地麵投射出或長或短的陰影,而王政就位於俑陣的最中間,被它們簇擁著。


  “準備好迎接朕的討伐了嗎?”


  王政的話語裏盡是冷酷,完全不複曾經那副軟軟糯糯、提一個問題要糾結半天的樣子。


  短短的幾天時間沒見,王政的實力又上了一個台階。現在的她,已經遠遠不能以“人”的稱呼來形容,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披著人皮的怪物】。


  “看來你和秦長城的靈氣相性很好嘛。”秦陵說,“一開始還以為你的凡人之軀,會因為強行灌入太多駁雜靈性而不可避免地發生內部坍塌。”


  王政語氣淡然:“其實我和你的相性更好,要不要嚐試一次看看效果?”


  “如果我說不,你就會放棄驗證這個想法嗎?”秦陵兩手插在衛衣兜裏。


  “不會。”


  “那就沒辦法了。”秦陵惋惜地歎道,“我得先確保自己的安全呐。”


  要說嬴政一點也不受“容器”的影響,秦陵怎麽也不相信。


  就算用各種手段加強了又加強,打上無數個補丁,也改變不了作為人類的底色。


  他從口袋裏抽出手掌,金色的鐵鏈末端纏繞在他的雙臂上,隨著他動作的幅度不斷被拉長。


  鐵鏈輕微抖動,看上去就像直接從他的肚子裏抽出來的一樣,有一種它在緩慢蠕動、伸展肢體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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