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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萍兒

  父親凝一眼他,終是不忍的閉上眼,招招手,韓副將立刻帶著人將姬夫人了下去,亭中一時恢複了平靜,鴉雀無聲,似乎更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慕容殷,立刻認罪!”沉默良久,李承德閑閑的開口問他。


  他沉默半響,認命般的仰天閉上眼,終於輕微的點了一點頭。


  李副將驚慌悲戚的衝他高呼一聲:“將軍!”瞧見他的神情,明白大勢已去,垂下頭,竟低低的嚶嚶哭泣起來,“都怪末將不好,暴露了計劃,還連累了將軍!”


  慕容殷久久不言,李承德望著他問道:“慕容殷,你還有什麽話說?…若是供出主謀,本宮可饒你不死,而且念在慕容一家為我朝戎馬幾世,會對你從輕發落。”


  有見風使舵的人指著他高喊:“大膽狂徒,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是啊,皇上已經識破爾等計謀,也給了你機會,還不趕緊好好把握!”


  “趕緊從實招來!”


  一聲呼喊霎時間變成群臣激憤,有人忍耐不住憤怒,還向他扔出麵前的酒杯水果,數不清的東西砸在他的頭上,他也隻是默默忍著,閉眼不言。


  最終皇後似乎於心難忍,向李承德勸道:“德兒,既然他已經認罪,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帶下去日後慢慢審問也不遲,今日是家宴,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李承德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母後,今日恐怕沒那麽容易含糊過去了。”


  皇後臉上微有變色,將臉一沉,道:“德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承德笑著,目光卻並不看皇後,盯著慕容殷,又好像看得很遠很遠,“今日之事,難道母後沒有份嗎?”他轉而瞧我一眼。收回視線,斜眼瞧向皇後。


  皇後瞿然大驚,驚怒的低沉的道:“本宮是你的母後!”語中似有警告之意。


  “哦?是嗎?”李承德挑挑眉,依舊是一副閑淡的神情,靜了一靜,忽然輕聲道:“可是據我所知我的母親是芋貴妃,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


  皇後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盯著李承德。提及姑姑,皇上似乎有些動容,父親的身形也跟著晃了晃。淑妃一臉茫然瞧著他們三人,大概有些摸不著頭腦,今日之事與太子生母又有何關係?席間眾人也是不明所以,不過一提及姑姑,有些年老的官員不再是憤怒或置身事外,反而立刻變得深沉起來,目光沉沉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憶。


  一個帝王如此不顧一切的寵幸一個女人,大概是他們這輩子遇到過的最荒唐的事情了,然而往事被翻出來,更多的是在提醒有些人,往日所做的惡事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淡忘,並非逃過一劫,而是受懲罰的日子被延後了,總有一天,人們都會為自己做過的惡事而付出代價,誰也逃不掉。


  皇後盯著李承德,眼淚慢慢積滿眼眶,就要奪眶而出,她悲傷的道:“是,你的母親早就死了,你是本宮一手拉扯大的。本宮雖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卻也掏心掏肝的照顧了你這麽多年啊,而且本宮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本宮對你真心實意,你沒有真憑實據怎麽可以如此妄自菲薄,冤枉本宮!”邊說著邊用手帕擦拭著眼角,好不可憐。


  然而眼角偷偷覷著皇上和李承德的神色,藏在手帕下的臉色下正疑惑著,估計她已經察覺今日之事不同尋常。


  皇上冷顏不吱聲,似在出神。


  “妄自菲薄?”,李承德冷哼一聲,“母後非要兒臣拿出證據嗎?”


  “你…!”皇後怒極,覷一眼皇上的臉色,轉而向皇上垂頭委屈道:“皇上,臣妾冤枉,還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淑妃身形微動,正欲說話,卻瞥見三皇子暗暗對她微不可見的搖搖頭,稍一猶豫,退了回去。可畢竟皇後的娘家公孫一族門徒眾多,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席中馬上有人替皇後“主持公道”。


  “太子,不管怎麽說皇後如今是您的母親,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對她說話實在是無禮。”


  “太子,您剛剛主持國政,難道就要反母嗎?”


  “是啊太子,以微臣之見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吧!”


  李承德慢慢收斂笑容,目光變得冰冷,也不再是一副閑散的模樣,似乎要打一場大戰般正襟危坐起來,寒光一一掃過這些勸解的官員,不覺勾了唇角,現出一抹冷笑。


  看來這些官員並非覺得皇後無辜,隻是在勸李承德不要牽扯皇後,語中甚至還有威脅之意。我暗暗握住拳頭,心中不免擔心,而且也不解,慕容殷的陰謀已經被他們破解了,就算要揪出幕後元凶,也應該向淑妃、三皇子發難才對,怎麽會突然將方向轉向皇後呢?

  席間人們議論紛紛,似乎都在討論太子言辭不當,太過羈傲等等,有些人自顧默然吃著酒水,想必心中心思千回百轉,正打著什麽如意算盤。然而誰會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隨意指責一國之母呢?


  皇上似乎被這一陣吵鬧給驚回了神,放在宴桌上的手重重一拍,眾人紛紛安靜下來,皇上麵色冷然,雙眼巡視一番,口中道:“太子,你既然說有指證皇後的證據,那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若是名不副實,朕便要以忤逆之罪重重的罰你!”


  “皇上!”聽此一話,大驚失色的並非是李承德,反而是皇後失態的抱住皇上的胳膊,不可置信一般。


  李承德側身朝皇上垂頭道:“是!”轉而向雲戟點點頭,雲戟領意,朝夕望亭外拍拍手,立刻有羽林軍領著一個女人穿橋前來,眾人交頭接耳,都在詢問此人是誰,我卻從她遠遠踏上橋開始,便已經知曉。


  俞大娘?她怎麽會在這裏?我暗自思索,忽然想起來在雙溪鎮之時,偶然在她家發現的雕刻著龍紋的玉佩,還有她護寶似的護住那玉佩的神情,還有…她瞧玉佩的眼神…她並非被捆綁壓製而來,而是自己沉穩著、一步一步緩緩地踏上涼亭,沒有慌張、沒有緊張不安,仿佛久別重逢一般看著眼前的場景。


  她與這皇宮究竟又有什麽關係?

  俞大娘行至席間,慢慢跪在慕容殷身側,慢條斯理的向皇上磕了三個頭才道:“芋貴妃貼身侍女萍兒叩見皇上、太子!”


  一瞬間的鴉雀無聲,然後是哄然一陣驚訝的驚呼議論,當年芋貴妃之死的最後結案便是她被其貼身侍女萍兒奪財殺害,凶手不知所蹤,現如今有人跪在大堂之上大聲自稱自己是芋貴妃的貼身侍女萍兒,怎能不引起軒然大浪?

  有人很快反應過來,指著跪在席亭中的萍兒大聲斥道:“你這個殺人凶手,殺主奪財,天理難容,今日竟敢堂堂正正的出現在我們麵前,當真是膽大妄極!”


  “此等惡奴,應當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是啊是啊!此等惡奴萬萬不可輕饒!”


  一時間群臣激憤,比知曉慕容殷要刺殺太子之事指責更加劇烈,更甚者有人憤然起身,高呼著“替太子的生母芋貴妃報仇”拔劍便要上前,被雲戟奪劍製止。


  唯有皇後已經愣在座位上,不可置信的盯著俞大娘,微微瞪大了眼珠。


  我亦是震驚不已,原來俞大娘就是姑姑的貼身侍女,怪不得,怪不得每次見她我的心中總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現下想來,她的力道極大,手上滿是老繭,應當是習武之人,那日知曉我是慕容老將軍的女兒,便用那樣的目光凝視我,如今細想,似乎一一有了答案。可是一個侍女又怎麽會有皇上的飾物呢?要知道,皇上身上的每一樣飾品可都是身份的象征,絕不會輕易送人或丟失。


  皇上麵容充滿不忍之色,仿佛想起了芋貴妃當年慘死的場景,最後他憤怒的一拍桌子,桌麵上的酒杯碗筷竟被微微彈起,撞在案桌上發出叮咣之響,席間一眾親貴家眷不約而同噤聲,小心翼翼的覷著皇上的神色。


  “大膽惡奴,弑主偷財,罪大惡極,你可認罪!”皇上麵容隱隱已是怒不可遏,低吼著問席下端身跪著的俞大娘。


  俞大娘麵不改色,伏身在地大聲道:“奴婢冤枉!殺害芋貴妃、重傷太子之人並非賤婢,而是另有其人,還請皇上做主!”


  皇上擰緊了眉頭,直盯著俞大娘,似乎在審視俞大娘話中的真假,須臾,才沉聲道:“好,你說殺害芋兒的另有其人,那你倒是說說,此人是誰?”


  “是…”俞大娘抬起頭來,雙目直逼怔忪的皇後,緩緩抬起手,堅定無比的指向她,“她!殺害芋貴妃之人就是她,皇後!”


  皇後不知何時已經正襟危坐,滿麵威儀,瞧見俞大娘將指證凶手的手指指向她,目光微沉,喝道:“滿口胡言!該死的賤婢,不僅惡毒殺主,還敢在此亂咬人,實在可惡!”


  幾位官員趕忙滿口附和,憤怒著叫囂著要將此等惡奴殺之以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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