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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笛舞

  “梨花白”酒味甘醇清甜,後勁卻大,當我發覺,頭已經暈暈的,然眾人把酒言歡,興致正高,久病的父親也難得的與人歡聲笑語,朗聲高談。再轉眼,淑妃與三皇子相視一笑,皇後悄悄的彎起嘴角,眼光在碩大的夜明珠的照耀下盈盈生光,一旁皇上與李承德歡聲交談,毫無察覺。


  我忽然想起今早在湖畔聽到的對話,心中悚然一驚,加上涼風拂過,酒已清醒大半,再轉頭瞧坐在父親身旁的慕容殷,隻見他一人靜靜的喝著酒,酒杯近嘴之處,涼薄的唇慢慢勾起,漸漸展露出一個冰冷陰險的笑容,仿佛對什麽事情已經誌在必得般的自信。


  忽然亭外笛聲四起,輕舟在薄紗的籠罩下在連綿不絕的荷葉中飛駛,笛聲急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亭中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在皇上一聲叫好之後爭相鼓掌高呼,笛聲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由疾風暴雨之勢漸漸歸於平緩,轉而輕柔,小舟也隨著笛聲緩緩降速。碧綠的荷葉襯托著小舟上粉紅的紗簾,飛速的移動已經令人眼花繚亂,還有紛亂疾駛的笛音擾人心神,待眾人定睛細看,每條小舟的船頭船尾不知何時分別站了一位身著粉紅舞裙的舞女。


  舞女隨著笛音翩翩起舞,姿態優美,舞姿一致,小舟在無人撐蒿的情境下呈聚攏之勢緩緩駛近夕望亭,原來有人身著黑衣,潛在水底推著小舟前行,吹笛之人藏在船篷之中,如此精妙的設計,不免讓人心中暗讚。


  笛聲悠揚,舞女個個用麵紗遮臉,透著神秘莫測的美,看得人心神蕩漾,沉醉其中。轉過頭,卻見慕容殷、姬夫人紛紛變色,皇後、淑妃忽然收斂了笑容,臉色極為難看,三皇子見此情景不禁也皺緊了那雙英氣逼人的劍眉,再瞧李承德,他正看著我,見我瞧他,對我咧嘴一笑,笑得極為促狹。


  “好!”“精彩!太精彩了!”“這是誰想出的點子,實在太精彩了!”“往年可沒有這番精彩的表演啊!”


  笛音緩緩結尾,舞女行禮而退,眾人還意猶未盡,紛紛稱讚隻餘不免高聲追問,“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


  皇上拍著手哈哈大笑,亮著嗓子道:“對,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站出來,朕重重有賞!”


  皇上發聲,席上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各自左顧右盼,無人支聲。坐在我身前的姬夫人臉色慘白,端著酒杯欲要喝酒,渾身卻顫抖不已,酒杯裏的清酒激烈晃蕩,灑出不少在她墨綠的裙身之上,她卻渾然不覺,隻雙眼發直的盯著眼前一盤深紫色的晶瑩欲滴的葡萄。終於,在眾人正好奇是誰連皇上賞賜都不現身之時,她已支撐不住,哐當一聲酒杯自手上應聲而落。


  這一切其實隻發生在短瞬間,酒杯擲地有聲,迅速吸引了大家的視線,不知是誰大呼一聲:“對了,我記得宴會節目一事是交由殷將軍負責的!”


  立刻就有人拍手附和,“對對對!我也記得是由殷將軍一手操辦的。”


  皇上笑意盈盈的轉眸凝視慕容殷,半含責怪之意的道:“哦?殷將軍操辦的如此之好,怎麽不吭聲呢?”


  慕容殷緊張勉強的笑著,坐在位上向皇上拱手道:“哦,稟皇上,微臣覺得…微臣覺得這是微臣的份內之事,實在不必太過聲張。”


  “哦?是嗎?”皇上仍舊笑著,隻是這笑容似寒冬臘月的冰湖,直浸得人膚骨冰涼,“可是聽說今日這節目原本不是這樣的,好像有人篡改了吧?”


  許多人不明所以,在席下交頭接耳起來。


  慕容朗大驚失色,連忙行至席間雙膝跪於地,抱拳認真的道:“這的確非微臣原本設計的曲目,微臣不知被人篡改之事,還請皇上恕罪!”


  “哦?你不知道?”皇上仍舊笑著,雙目直逼向他。李承德一副閑閑的看戲的神情,皇後、淑妃雖久經變故,現下仍控製不住自己心虛或緊張的神情,三皇子擰眉瞧著這一幕,目光凜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底下官員有些似乎也緊張不已,仔細瞧了瞧,都是平日哥哥說的在朝堂上無所作為,或是和李承德作對的人。


  慕容殷端正跪於地,肯定的道:“是,微臣的確不知!”


  皇上忽而變了臉,拍桌大喝一聲:“可是朕知道!”


  眾人被皇上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連小孩子都被嚇得躲進母親的懷中。


  慕容殷渾身一震,麵色已然蒼白,仍裝作無辜的問:“還請皇上告知是誰篡改了微臣設計的曲目,微臣下去自當賞罰分明!”


  皇上冷笑一聲,道:“賞罰分明?”不知是他太過生氣還是因為身體不濟,一手撐著桌子,有些粗重的喘著氣,一字一句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來似的,“朕不僅知道是誰篡改了這份曲目,還知道你原來的曲目是什麽樣的。哼!殷將軍,你設計的曲目可是要比眼前看見的精彩多了!”言罷,似有所指的瞥一眼已然癱倒在地的姬夫人。


  父親端正而坐,輕輕側頭便宜睇一眼姬夫人,淡然冷漠的端起麵前的酒杯輕輕淺嚐,似乎對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冷眼旁觀。


  皇後端然微笑著,溫柔又不失威嚴的在一旁勸解,“皇上息怒,龍體要緊啊,殷將軍犯了什麽錯您盡管懲罰他就是,何須在眾卿家麵前如此動怒。”


  “是啊是啊,”淑妃亦笑著道:“為一點小事傷了皇上您的龍體那殷將軍的罪過可就更大了。”轉過頭對著殷將軍淩厲的喊道:“殷將軍,還不快快向皇上請罪,若皇上真因為生你的氣而傷了龍體,這罪責你承擔得了嗎!”


  慕容殷趕忙雙手福地,額頭磕於手背之上,自責的道:“微臣有罪,還請皇上息怒,切莫傷了龍體,微臣隨皇上處置便是!”


  “哼!”皇上冷哼一聲,瞥一眼李承德,道:“殷將軍,今日就讓你死得瞑目。”


  李承德淡淡笑著,伸出十指修長的雙手在虛空中連拍兩下,橋那頭雲戟走在前頭,身後兩名侍衛壓著一個人快步走來,被壓著的人一身副將的穿著,卻被粗繩五花大綁著。


  此時慕容殷才害怕起來,似乎已經跪立不住,一手撐著發白的大理石地麵,神色驚惶難明。


  雲戟行至亭中,向皇上、李承德行完禮,才示意兩名侍衛將被捆綁的人壓至亭中跪倒在地,眾人早就禁不住好奇驚訝,紛紛低呼議論起來。


  “李副將?”


  “這不是殷將軍的副將嗎,怎麽被雲將軍給綁起來了?”


  “是啊,是犯了什麽事情嗎?”


  “看情況應該是殷將軍吩咐他做了什麽觸動龍顏的事情啊…”


  被捆的人長得粗獷,身形很壯,瞧上去就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我敢肯定,今日早晨在湖中聽見的聲音一個是慕容殷,一個是姬夫人,還有一個就是他!尤其在他出聲以後,我就更加肯定了。


  李副將氣宇軒軒的跪在大理石地上,高仰著頭,粗聲粗氣的仰天喊道:“我都說過了,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與殷將軍無關,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承德冷笑一聲,含著溫溫的笑意,似在看一個傻瓜般的問他:“那好,你說說你是如何瞞過殷將軍進行這些布置的,你又為何要刺殺本宮?”


  聽到“刺殺本宮”一語,底下頓時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沸騰起來,有人直呼“這不可能吧!”,有人指著李副將破口大罵“你這個膽大妄為的狂徒,竟敢意圖刺殺太子!”,也有人緘默不言,緊張的盯著眼前的局勢,更有人事不關己,顯現看著,似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戲。


  皇上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家立刻縮縮脖子,閉上了嘴,姬夫人卻被這一嚇好似突然回了魂,驚慌的從紫檀木大椅上跌下地,雙手雙腳在地極快的爬到慕容殷身邊形似癲狂的喊著:“皇上!殷兒他不是故意的,還請皇上恕罪!殷兒他是受人指示,還請皇上恕罪啊!”話音未落,瘋狂的磕起頭來,沒幾下便磕得頭破血流。


  慕容殷此時徹底慌了,驚叫著“母親!”,一把拽住姬夫人的胳膊用力一拽,姬夫人仰麵跌坐在地,已是發絲散亂,眼淚、鮮血糊了一臉,當真像一個瘋婦一般。


  她仍舊哭著,拉著慕容殷一麵哭喊著:“殷兒,你快說!你快說是誰指使你幹的,你快求皇上,求皇上恕罪啊!”一麵不住地扭頭看向皇後,大家坐在一旁,許多人還以為她是在看皇上的神色。


  “母親!”慕容殷低吼一聲,滿麵的無可奈何,最後雙目一凜,一手飛快的呈刀砍向姬夫人的脖頸,姬夫人一下子便昏厥了過去。慕容殷抱著昏厥的姬夫人看向父親,口中沉穩火似無奈的道:“父親,母親瘋病犯了,您幫忙叫人帶她下去看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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