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圍困
我和佩兒麵麵相覷，隻聽見雨靈聲音顫抖著聲音向雲戟道：“讓她們走！”
雲戟似乎也覺得不可置信，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四周的羽林軍紛紛大驚失色，大呼著：“將軍！”，利落拔出腰間的長劍對著雨靈，又忌憚雨靈擱在雲戟脖子上的匕首，躊躇著不敢上前。
“別過來！”雨林立刻警惕著大呼，握著匕首的手微微一動，鋒利的刀刃就貼在了雲戟棕色的脖頸上，仿佛隨時就會割破那一層薄薄的皮膚，刀刃上映著火紅火紅的光，在黑夜裏顯得極為詭異，像是一把嗜血成魔的魔刀，想要吸幹雲戟全身的血液。
羽林軍愈加慌亂，紛紛大叫著將軍，想要聽雲戟的指示，可是雲戟隻是垂著眼瞼默不作聲，緊鎖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快帶她走！”雨靈的聲音充滿著奮不顧身的意味，嚴肅的朝著佩兒喊道。
佩兒怔了怔，急忙拉著我飛快地往漁船上奔，李大海撐起竹竿，隨時準備著將漁船駛離海港，帶我們離開這裏，隻要離開海岸，他們就再難找到我們。
然而這近在遲尺的距離卻仿若天際的海岸線一般怎麽走都走不到，我們不顧一切的在金黃的沙地上飛奔，海風吹起我們的衣裙翻飛，粗糲的飛沙打在臉上硬生生的疼，我們都顧不得。
可就在這時，一聲厲喝響徹天空，“攔住她們！”雲戟雙目如炬，瞳孔裏麵好似燃燒著一簇熊熊火苗，緊抿著薄唇，死死盯著雨靈。
雨靈的眼皮像被他眼裏的火苗給燙傷了一樣，輕輕灼然一跳，再不敢抬頭看他，就連擱在他勃頸上的匕首都無力的頹然垂下，仿佛成了虛設一般。
我們身前的兩個羽林軍反應神速，立刻將手中的長劍呈交叉之勢攔在我們麵前。佩兒的速度更快，一手換成刀刃之勢劈在身旁羽林軍握劍的手腕上，那羽林軍吃痛，佩兒手轉而一旋，就將那柄細長的利劍握在了自己的手心，再利落的一個轉身，長劍帶著破風之勢便往我身邊羽林軍的脖頸間揮去，一切隻發生在眨眼的功夫，霎時間站在我身邊的羽林軍一臉不可置信的丟下佩劍捂著傷口，然而脖頸間的鮮血還是如泉眼裏的紅水噴湧而出。
附近的羽林軍迅速朝我們靠攏過來，佩兒一手緊緊拉著我的胳膊，長劍在羽林軍中翻飛，我嚇得緊緊閉上了雙眼。
雖然羽林軍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數一數二的高手，常人望塵莫及，可佩兒畢竟是雲戟親自訓練出來的秘密部隊的一員，她的功夫、暗器、學識等方麵都要比羽林軍中的任何一人要高超得多，要對付這些羽林軍雖然費力，卻也不是不敵，再者說這些羽林軍受了命令，不能傷害我，也使得他們在打鬥中變得小心翼翼，就愈發注定了他們的輸勢。
我的耳邊傳來連綿不絕的哀嚎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像是身處在人間地獄一般，空氣中四處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連身後的海風都吹不散這令我覺得難受無比的氣味，這樣的氣味於我來說比撈上岸後死掉的臭魚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惡臭更加令我難以忍受。
我閉著眼睛，眼前卻不斷浮現羽林軍一一被佩兒砍傷，渾身鮮血的痛苦模樣，特別是剛剛站在我身邊的被佩兒一劍砍中脖頸的羽林軍，他脖頸間的鮮血像噴泉似的往外噴湧…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們的家人、親人都在家裏盼望著他們安全回家，可他們卻要因為我而命喪於此。
我能聽見栓子在身後激動著急的高呼：“快點！快點上船來！”
不！不行！我不能再連累他們。
李大海一家世代居住在此地，以打漁為生，過得安然自在，此次幫助我逃離以後他們要怎麽辦？李承德…李承德連和鳴坊裏那些無辜的人都不放過，又怎麽會放過幫助我逃跑的著一家人？
我怎麽樣都無所謂，隻是…隻是千萬不要再連累其他人了…
“夠了！夠了！”我張開嗓子，歇斯底裏的喊著：“都給我住手！住手啊！”
身邊的打鬥聲戛然而止，安靜像潮水一樣蔓延開來，我緩緩睜開眼睛，麵前的景象一片淩亂，受傷的羽林軍痛用力捂著汩汩流血的傷口，痛苦地哀嚎著，鮮血一攤接一攤、一片接一片，染紅了整片金黃沙灘，若幹的火把橫七豎八或斜插在沙灘上或躺倒在地，火把前頭火紅的光淒楚地照著這片景象，仿佛是在哀歎。
雲戟和雨靈糾纏打鬥在一起，直到此刻雨靈手中的長劍仍擱在雲戟冰冷的盔甲的手臂上，而雲戟腰間那柄刻著龍紋雕飾的獨特長劍依舊安穩的在睡大覺。
佩兒的發絲已經鬆散淩亂，身上處處是傷，利劍割開的一道道口子上浸滿鮮紅，她單手將長劍杵在上地上，輕輕弓背扶在劍柄上麵喘著粗氣，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高仰著下巴，雙目爍爍盯著眼前的敵人，好像時時警備著，準備拚盡全力再戰一場…
“雲戟！”我看向雲戟，朝他喊：“讓大家都放下武器，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李承德知道我的身世嗎？慕容將軍也知道嗎？我丟失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他沒有找過我？我有許多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解答，如果我不將這些事情弄明白，就算今日得以順利逃離，恐怕在後半生裏也無法坦然。就像陶山在十年前突然丟下我一樣，這十年來我每時每刻想起此事無不傷心悲哀，總以為是自己太過調皮、自己不討人喜愛，所以大家都不喜歡我，都將我棄之如敝履，而事實不過隻是一次誤會，一次人生中的錯過。
我安撫著李大海，讓他先回家去，他不聽，非要領著栓子在一邊等著我，要等我解決眼前的事情。我們回到我居住的院落，劉嬸嬸、俞大娘…許多鄰居紛紛走出來，慢慢向李大海和佩兒、雨靈他們靠近，漸漸自成一派，與羽林軍對峙而立。
我慢慢點起屋裏的燭火，雲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對我拱手而立：“不知太子妃想跟末將談什麽事情？”
他垂著頭，飽滿的額頭輕輕靠在抱拳在空中的手背上，令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不過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一臉的淡然，好像對任何事情都無動於衷。雲戟，他隻有在對李承德的事情上才是有情緒的。
可當初帶我回東宮的人，也是他。
“我想問問你…當初你帶我回東宮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似乎在顫抖著，也許是因為即將接近事情的真相，所以難以自耐的緊張，以至於我說出來的聲音都是帶著些微忍耐的顫音。
雲戟很意外的抬頭往我一眼，接著又趕緊垂下頭，語氣平靜道：“末將不知。”
“哦？那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的身份的？”我覺得口幹舌燥，坐在長條椅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淺嚐。
雲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太子妃回將軍府以後的第二天，慕容將軍曾找太子密談，說的就是此事。”
我點一點頭，雖心中激動，麵上卻表現得毫不在意，仿佛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淡淡抿一口茶水，又問他：“是嗎？那他為什麽不認我？”
“慕容將軍？”他又抬起頭來睇我一眼，見我斜眼瞧他，趕忙低頭，又想了半響，才道：“將軍和太子有他們自己的謀劃，太子妃…太子身處其位，有許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但是請太子妃相信他們都不會害你的，反而還會想方設法對您好，望您能諒解！”他語氣懇切，說的真誠真切。
我卻不信，“謀劃、身不由己？就因為這樣就要犧牲掉我嗎？以前沒有我在，他們還不是照樣過了，照樣將自己的權力地位把握的牢牢的！怎麽突然我一出現就非要利用我不可了？利用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將我當做不知情愁為何物的棋子一樣，說用就用，說丟棄就丟棄，他們哪裏沒有害我，又哪裏對我好了？！”
我終於控製不住，爆發了，低聲怒吼著，腦海中又浮現出之前的一幕一幕，李承德悠然自得的在他的生辰上歡飲，與王初晴交頭接耳，逗得王初晴嬌笑連連，和鳴坊裏所有的人慘死刀下、血流成河，現實的、我想象中的場景交織在一起，弄得我痛苦不堪。
雲戟抬起頭一臉驚愕，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盯著我，我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斷然道：“我不會跟你會去的，你們的那些陰謀那些籌劃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想當什麽太子妃、什麽將軍的女兒！你回去吧，如果你們真的要對我好，就讓我就此離開你們吧！”
到最後我幾乎已經是在用哀求的語氣去請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