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王爺的容貌恢複得這般好,選擇回朝,想必有一個‘必須如此’的原因吧。”她秀美的容顏輕淡如水,語聲卻微含揣測。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王爺是為了一個人回朝。”
北影玄轉頭盯著她,目光冰寒得令人心驚肉跳,“莫非鳳大人會讀心?”
鳳雲卿淡淡地挑眉,“我不會讀心,不過看人的本事多少還是有的。王爺回朝後,宮中有宴飲,大臣有宴飲,但凡某個女子會出現的地方,王爺都會參與。”
他心神一緊,鳳雲卿的觀察力當真厲害。
她見他不動聲色,早就知道他的定力相當的厲害,她接著道:“其實,王爺鍾情於她,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北影玄清冽的聲音宛若仙界的冰泉,寒意懾人,“本王的私事,鳳大人少管為妙。”
“王爺誤會了。”鳳雲卿淡淡地莞爾,“我隻是覺得,以王爺這樣與世無爭、遺世獨立的清冷性情,好似對任何人與事皆漠不關心,想得到蘇輕亦的芳心,隻怕癡人說夢。”
“有些人自以為聰明絕頂,實則多管閑事。”他的俊臉陡然冰寒起來。
“我隻是好心提醒王爺,若想得到佳人芳心,碌碌無為是不行的。好比不久之前我針對蘇輕亦那件事,王爺就該出手維護,英雄救美,而不是在一旁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如此,她怎麽可能喜歡王爺呢?”
北影玄不語,的確,方才他什麽都沒做,是相信蘇輕亦,以她的頭腦與本事,必定不會有事。
鳳雲卿的唇角拉出一抹柔婉的微笑,“王爺年紀不小了,是時候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慮。既然喜歡,那就應該盡力而為,贏得佳人芳心,把佳人娶進門。”
他冷沉地問:“鳳大人為何針對輕亦?”
她高深莫測地笑,“我這麽做,隻是想試探一下王爺。想不到王爺性情如此之冷,這樣如何博得美人歡心呢?想來六皇子再努力一下,興許就能贏得蘇輕亦的心。”
說罷,她含笑離去,走進花廳。
之所以挑起隱王對蘇輕亦爭奪之心,是為了給蘇輕亦增加一個選擇的機會,有利於拆散北影寒與蘇輕亦。
北影玄的俊目清冷地眨動,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是不想爭,而是不願給蘇輕亦壓力,不願讓她為難。
忽然,他聽見後麵有腳步聲,猛地轉身,看見蘇冰煙,他的俊顏陡然沉冷了幾分。
“王爺。”
蘇冰煙柔婉道,心頭有千言萬語,臨到頭卻不知說什麽才是最合適的。
今日,她的妝扮清雅中帶三分嬌豔,宛若春風枝頭的一朵迎春花,風華正茂。
可惜,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北影玄厭惡得看她一眼都懶得看,徑自離去。
她連忙伸臂攔住,心裏酸澀,淒楚道:“王爺……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
“本王與你,並無任何交情。”他的語聲,疏離,冷漠,令人備受傷害。
“我並沒有任何要求,隻求王爺能看我一眼。”
蘇冰煙的聲音飽含悲酸,已經將自己放在最低賤的地方,可是,他根本不願低頭,更何況是看一眼。
北影玄淡漠地眨眼,徑自離去,整個人好似一塊行走的寒冰,冒著不近人情的寒氣。
“王爺不要後悔!”
她啞聲喊出,那麽的悲愴。
王爺,既然如此,我不會手下留情,今日注定是蘇輕亦的死期!
北影玄聽見了這句話,不過步履沒有停下,進了花廳。
經過以前的教訓,以及晉陽郡主慘烈的下場,華錦兒驕縱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不過,她仍然是名門閨秀裏的領頭人物,大部分閨秀都圍著她,以她為馬首是瞻。
秦家姐妹,陸家姐妹,沈家姐妹,等等,聚集在一起,議論著今日到場的隱王、六皇子等皇家、宗室男子。他們的優秀與姿容,讓她們向往,芳心大動,不過隻能默默地“付出”。
“你們說,大都督與蘇輕亦究竟是什麽關係?”
陸令儀問,一直想不通,在上元節宮宴,大都督為什麽幫蘇輕亦演一出大戲?
而自從蘇輕亦變成大美人之後,醜八怪這個稱呼再也沒人叫了。
秦玉媚不屑道:“誰知道是什麽關係?華大小姐,你知道嗎?”
華錦兒高傲地眨眸,“我也不知。你們想著、念著大都督,就大膽地去表明心跡,何必管別人怎麽樣。”
眾閨秀聞言,皆沒有出聲。
她們知道,華錦兒早已經不再針對蘇輕亦。
“原本呢,蘇家大小姐與我姐姐一樣是要嫁給太子當側妃的,不過她不知自重、不知廉恥,做出那種淫當下賤的醜事,想必連媒婆都不願給她說媒了。我看呐,她這輩子別想嫁人了。”秦玉媚一直以大姐秦玉婉為太子側妃為傲,沾沾自喜,自覺高人一等,不過她庶出的出身令她得不到其他閨秀的擁戴。
“冰舞姐姐夠可憐了,咱們就不要說她了。”沈如欣頗為同情地說道。她是沈家庶出的女兒,排行第三,如今是沈家比較拿得出手的女兒,得到沈淮山的重點栽培。
“她可憐?她若可憐,天底下再沒有可憐的人了。”陸令儀冷笑,語氣格外的尖酸刻薄,“誰逼她不知廉恥了?誰逼她做出那種淫當下賤的事了?誰逼她變成現在這副妖媚的模樣?還不是她自己?”
這話引起眾人的共鳴,眾閨秀紛紛討伐蘇冰舞。
如今的蘇冰舞,妝容妖冶冷媚,比之前美了幾分,更招人嫉恨,受到攻訐並不意外。
有人道:“她那是活該!都是自作自受!她本就是不知自愛、不知廉恥的人,不然就不會強妹妹的未婚夫,就不會在教坊當街脫衣勾引男人,更不會當著眾多賓客的麵勾引大都督。這種水性楊花、淫當下賤的人,在大婚前夕與別的男人做出苟且之事,有什麽稀奇的?”
有人嘲諷道:“現在她可是自食惡果,這麽久了也沒見她的婚事有動靜,必定是沒人願意娶她。”
有人道:“可不是?要我是男人,我也不會娶一個**進門,平白的戴幾頂綠帽,不僅丟光顏麵,還毀了家門聲譽,令祖上蒙羞。”
眾多閨秀閑來無事,以議論旁人為樂,今日揪住蘇冰舞就熱烈地議論著,說個沒完。
蘇冰舞獨自坐在宴案,雖然與她們相距有點遠,但那些議論聲還是飄進她的耳朵裏,聽了個清楚明白。
難聽得不堪入耳的話像一支支細長的銀針刺入她的心口,千萬支的痛,尖銳的痛,壓迫著她,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妖豔的眉眼泛著紫藍色的色澤,漸漸的,蓄滿冷酷的芒色。
這些賤人,有朝一日,她會一一地收拾她們!
……
長公主的壽宴自然是高規格的,酉時開始,歌舞助興,絲竹繚繞。
蘇老夫人與華夫人同案,眾多貴婦向長公主賀壽之後,便向蘇老夫人敬酒。
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和樂融融。
這時,鳳雲卿站起身,指著身側宮女舉起來的一隻精致鳥籠,清婉道:“長公主,這是我費盡辛苦找到的五彩神鳥。五彩神鳥是吉祥之鳥,傳聞蓄養者可延年益壽,可擋災擋煞,可保主人一生平安。今日我便將這五彩神鳥獻給長公主。”
在北影國,甚至在幻武大陸,五彩神鳥隻是一個傳說,是吉祥幸福的化身,未曾有人見過真正的五彩神鳥。
長公主驚喜不已,笑問:“哦?當真是五彩神鳥?”
“若非真的五彩神鳥,獻給長公主豈不是丟人現眼?”鳳雲卿笑道。
“從未有人見過五彩神鳥,你從何處所得?”北影瀟不屑地問,不相信那隻鳥真是五彩神鳥。
所有目光都聚在鳥籠,籠內是一隻色彩斑斕的小鳥,小嘴兒尖尖的,身為墨綠色,羽翅色彩繽紛,墨綠、亮黃、青藍、淺紫、棕褐,在鳥籠裏撲騰著,還發出啾啾的清脆聲音。
鳳雲卿道:“我從一個世外高人那裏求來的。那世外高人隱居避世多年,我求了好久他才贈予我。”
長公主笑道:“原來如此。鳳大人有心了。”
唐若瑄好奇地問:“不知五彩神鳥有何稀奇之處?”
鳳雲卿柔然一笑,打開鳥籠的小門,小鳥便展翅飛出來,在花廳半空飛來飛去,劃出一道優美、五彩的弧線。
眾人的目光隨著小鳥飛翔的軌跡轉來移去,忽然,她吹響口哨。小鳥聽見哨聲,飛過來,落在她的手腕上,乖巧得令人疼愛。
“祝長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她笑道。
“祝長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五彩神鳥重複說一遍,一邊說一邊點頭,憨態可掬。
這祝福之語,這舉止神態,令人捧腹大笑。
唐若琳興奮地站起來,道:“好漂亮的小鳥。我也要玩玩。”
鳳雲卿道:“郡主吹口哨便可。”
唐若琳吹了一聲口哨,五彩神鳥便飛到她的手腕上。
“鳥兒鳥兒,你叫什麽名字?”她對著五彩神鳥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五彩神鳥重複道。
“我為你取個名字,就叫小彩兒。”唐若琳笑得眉目彎彎。
“小彩兒,小彩兒。”五彩神鳥的鳥頭動來動去,眼珠骨碌碌地轉動。
眾人大笑,都看著這隻有趣的五彩神鳥。
北影瀟忍不住潑冷水,“會說話的鳥有什麽神奇的?鸚鵡也會說話。”
鳳雲卿吹響口哨,五彩神鳥立即飛起,在半空飛了兩圈,接著停在唐若琳的宴案上,正好停在蘇輕亦的酒杯上,唧唧地叫了兩聲。她又吹口哨,五彩神鳥又飛起,這回落在長公主的肩上,歡快道:“長公主,長公主,長公主。”
長公主側著頭看著自己肩上的五彩神鳥,愉悅地笑。
最後,鳳雲卿把它關進鳥籠,交給長公主的侍婢。
壽宴繼續,七個舞伎進來獻舞,跳著柔美的舞。
唐若琳還在回味五彩神鳥帶來的驚喜與好玩,蘇輕亦卻神色淡淡。
蘇冰煙、蘇冰舞同案,對視一眼,目光冰寒:時機到了,就看蘇輕亦怎麽死!
長公主府的侍婢為賓客添酒,一個侍婢為蘇老夫人添酒,卻不當心把酒水灑了,蘇老夫人的衣裳濕了一大片。那侍婢跪在地上求饒:“老夫人恕罪,奴婢是無心的,老夫人恕罪。”
長公主管教下人甚嚴,但凡在這麽重大的場合,下人出錯,就再也沒有機會留在府裏,必定是逐出府去。因此,這個侍婢意識到自己的下場,嚇得跪地求饒,求蘇老夫人開恩。
長公主嚴厲地喝道:“混賬東西,還不滾下去?”
蘇老夫人慈和道:“罷了,長公主就看在老身的薄麵上,饒了她吧,她是無心之失。”
那侍婢使勁地磕頭,“謝長公主開恩,謝老夫人饒恕。”
之後,她連爬帶滾地下去了。
沒有衣裳更換,不過也需整理一下,蘇輕亦過去攙扶著祖母,退出花廳。
花廳西側有一個歇息的房間,蘇輕亦、蘇老夫人來到這房間。蘇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蘇輕亦用絲帕擦拭她衣裳有酒水的地方。
“祖母,衣裳濕了,這時節天還冷著,如何是好?”
“無妨,這是外麵的衣裳,進不到裏麵。”蘇老夫人不在意道。
蘇輕亦擔心,濕衣裳的寒氣進入人體,祖母年紀大了,受寒氣侵襲而受寒那就不好了。
蘇老夫人摸了摸潮濕的地方,笑道:“就這樣吧,去花廳。”
這時,蘇冰舞和蘇冰煙走進來,後麵跟著兩個府裏的侍婢。一個侍婢雙手捧著一件外衣,一個侍婢端著一杯熱茶。
蘇冰舞笑道:“祖母,方才長公主吩咐下人送來一件外衣,這外衣是長公主的舊衣,長公主說了,倘若祖母不嫌棄,便先換上。”
蘇老夫人是個隨和的人,便同意先換上長公主的舊衣。
所幸蘇老夫人的身形並沒有發福得厲害,這件外衣穿上去正好,不嫌小。
蘇冰煙也笑道:“長公主說府裏的下人手腳不麻利,特意吩咐下人送來一杯參茶讓祖母去去寒。五妹,伺候祖母飲茶。”
蘇輕亦沒有多想,從侍婢捧著的金漆木案端起茶盞,伺候祖母喝了半杯。
一切收拾停當,眾人回到花廳。
……
坐在唐若琳身邊,蘇輕亦這才看見,斜對麵多了一個人,北影寒。
他不是不來了嗎?怎麽又來了?
長公主特意為他加了一隻宴案,他一人獨享一案,倒顯得與眾不同。
此時,他悠然獨酌,一杯接著一杯,雪顏宛若曆經千萬年的極地冰川,隻有亙古不變的冰雪之色。
他並沒有看她,不過心裏全是她,酒入愁腸,卻絲毫消不了他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