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眾人紛紛點頭,佳期笑道:“五小姐說得好有道理。”


  李清姿雖然同情沈如萍的遭遇,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沈如萍用袖中箭刺殺輕亦,還給短箭喂劇毒,心腸太狠毒了。這麽一想,她就不那麽憐憫沈如萍了。


  接著,眾人說起四日後永陽公主的生辰宴。


  眾人皆知,陛下最寵愛這個最年幼的女兒永陽公主,什麽都依著她,每年都為她舉辦生辰宴。不過,今年有點不一樣,永陽公主決定邀請京中從四品以上朝官的嫡庶子女,把生辰宴辦得熱鬧一些。


  “咱們府裏前不久有喪事,五小姐和大小姐、四小姐不太適合進宮赴宴吧。”良辰道。


  “我聽大妹說,父親向陛下提起此事,表示不讓你們去赴宴。不過永陽公主百無禁忌,說不打緊,人越多才熱鬧。”李清姿道。


  “這永陽公主還真是百無禁忌啊。”佳期笑道。


  “可不是?”李清姿也笑。


  “聽說永陽公主住的長樂宮是所有宮殿裏最氣派、最雕梁畫棟的宮殿,有自帶花苑,有溫泉池,有鳳凰台,有銅雀樓,還有很多天下奇珍異寶呢。”良辰如數家珍地說道。


  “我也聽爹爹提起過,確是如此。”李清姿莞爾道。


  蘇輕亦淡淡一笑,“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永陽公主未必就喜歡這些,隻能說陛下是真的寵溺永陽公主。”


  說著,她想起在平陽公主那裏遇見的永陽公主,從外表看來,這個永陽公主應該不難相處。


  這夜,蘇輕亦就寢之時,愣愣地看著冰色蘇牙形玉佩。


  良辰見她又想起鄭國公,便勸道:“五小姐,人死不能複生,多想無益。”


  “我知道。”


  蘇輕亦歎氣,其實她也想釋懷一些,可是一想到鳳淩天舍命救自己,心裏就很難受。


  試問,世間男子多的是薄情寡義,有幾個人能做到舍命救人的?


  “早點歇著吧,五小姐。”良辰見她總是睹物思人,便道,“不如把玉佩收起來吧。”


  “過陣子再收起來。”蘇輕亦把玉佩放在軟枕邊,躺下來。


  良辰拾掇之後,熄了燭火便去小隔間歇下。


  睡意朦朧之時,蘇輕亦察覺到房裏似有輕微的動靜,霍然睜開眼:昏暗裏,有一道濃重的黑影。當即,她彈身而起,與此同時飛出銀針,卻聽見一道沉沉的聲音:“是我。”


  她收了銀針,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麽?”


  北影寒把一顆夜明珠放在床尾,坐在床沿,“來看看你。”


  這聲線與平時不太一樣,似有一種深深的悵惘。


  夜明珠瑩潤璀璨的珠光照亮了他們,他雪顏凝沉,她小臉清冷,一副根本不想看見他的神情。


  “我很好。你看過了,可以走了。”蘇輕亦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鳳淩天應該是死而無憾。那夜,他到宮裏找我,知道了他爹一案的真相。”北影寒淡淡道。


  “是嗎?”


  “若你不想知道,我便不說。”


  “你想說就說唄。”她白他一眼,他就是故意的,吊人胃口。


  其實,她也想知道鳳淩天的父親究竟是冤枉的還是罪有應得。


  北影寒道:“我查到,宇文大人私吞官銀是真的,他一時糊塗,起了貪念,犯下死罪。”


  蘇輕亦凝眸歎氣,雙臂抱著曲起的雙腿。


  聽到這個真相,鳳淩天的心情應該很震動,無法相信吧。


  她忽然想起,鳳淩天去找北影寒要真相,那不就是做出抉擇,放棄了她?決定不再糾纏她?

  難怪他臨死之際說沒有資格什麽的,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舍命護她安然,這份情義,深重如山,讓人無法推卻。


  或許,她應該改變想法,世間男人並不都是渣男,也有癡情專一的絕世好男人。


  “他得知這個真相,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北影寒看著她的眸光漸熱,“或許,他為救你而死,是解脫。輕兒,你當真放不下他嗎?”


  “他對我真心實意,之前我一直拒絕他……我覺得對不起他,或許是我……一時無法接受他為救我而死……是我害死他的……”


  說著說著,蘇輕亦的眉骨酸痛得厲害,淚珠轟然滾落。


  北影寒明白她的心情了,原來她是覺得她害死了鳳淩天,才這麽難以釋懷。


  “我是不是很壞?之前一直拒絕他,傷害他……最後他又因為救我而死……是我連累他的……”


  蘇輕亦一邊哭一邊說,聲音嘶啞,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人心疼。


  北影寒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嗓音沉暗,“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對你的嗬護。若死的人是你,他會更痛苦。”


  是的,他了解鳳淩天的心思。倘若死的人是輕兒,他們會比自己死更痛苦。


  淚水模糊了眼,她眨眨眼,淚珠簌簌而落。


  他也知道,她這些話埋藏在心裏,一直壓抑著,才會那麽痛楚。現在說出來,是一種宣泄,興許之後她就能慢慢地釋懷。


  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鳳淩天也不希望她沉湎於這件事而無法自拔。


  蘇輕亦低下頭,失聲痛哭。


  決定了不再涉足感情,卻還是無法絕緣。


  前世,她是全球美容集團的副總裁,追求者眾,誘惑可謂不少,不過她有一個相戀三年的男友。這男友家世普通,相貌不凡,雖然一時未得誌,公司瀕臨倒閉,卻頗有才幹,她相信他會創出一番事業。


  然而,她無意中發現,他劈腿了,劈腿的還是她的下屬方晴。


  雖然痛徹心扉加憤怒痛恨,但她當機立斷,提出分手。


  他不分手,向她道歉,對她保證絕不再犯,還說是方晴勾引他,騙他說他們發生了關係,他逼於無奈才對方晴負責。現在他才知道,方晴是騙他的,他最愛的人還是她。


  蘇輕亦動搖了,說冷靜一段時間再做決定。


  過了三天,他打電話給她,說要跟方晴攤牌說清楚。


  一個小時後,她就接到朋友的電話,說他車禍身亡,方晴重傷,雙腿廢了。


  後來,方晴對她說,如她猜測的那樣,他對方晴提出分手,方晴不肯,兩人就在車上起了爭執,一不小心,車失控了,與迎麵開過來的大車撞上了。


  雖然恨他劈腿,但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他死了,蘇輕亦也悲傷欲絕。


  她不知如何評價這個男友,渣男麽?看著還有一點真心誠意;不是渣男麽?可是實實在在的劈腿了,還不渣嗎?

  自此,她決定不再談戀愛,不再涉足感情,遠離情傷。


  饒是如此,在這一世,在北影國,她這麽一個醜八怪,還是無可避免的招惹桃花,與情傷零距離接觸。


  漸漸的,蘇輕亦止住了哭,卻發現,自己被北影寒摟著,她的淚水舞濕了他的紫袍。


  她直起身子,離開他的胸膛與手臂,低著頭擦淚。


  “輕兒,哭過之後,便不許再哭。”


  北影寒的聲音無比的溫柔,卻還是那麽霸道。


  方才,她在他懷裏痛哭的樣子,那麽柔弱,那麽悲傷,他的心又軟又疼又憐愛,卻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抱著她,看著她哭。


  這個紛紛擾擾的世間,隻有這麽一個她,讓他心軟、心疼;隻有這麽一個她,讓他手足無措,陪著她哭,陪著她笑。若有一日,陪著她死,他也心甘情願。


  蘇輕亦吸吸鼻子,“我要睡了,你走吧。”


  他站起身,“你好好歇著,不要想太多。”


  她“嗯”了一聲,躺下來,好似累極了,閉上眼。


  北影寒忽然伸指,指尖飛襲出一道雪光,擊中她的睡穴。爾後,他解了烏靴、衣袍,把她摟在懷裏,溫柔低語:“睡吧。”


  蘇輕亦猶有淚痕的小臉寧靜似蘇,纖長的眼睫扇出鴨青的陰影,小而薄的唇瓣泛著粉紅的色澤,無聲地誘著人。


  數日未見,他心潮湧動,輕觸她的小臉,輕輕地點舞,吻去殘留的淚痕……唇瓣如蜜,他忍不住去品嚐,卻隻是溫柔地含吻,淺嚐輒止。


  雖然被點了睡穴,不過蘇輕亦的內功日臻上境,天剛蒙蒙亮就蘇醒。


  睜開眼,陡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雪顏,她嚇了一跳,立馬起身。


  眼睛好痛!


  北影寒被她的舉動鬧醒,鳳眸微眯,“還早,再睡會兒。”


  她惱怒地推他,“昨晚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在我……床上?”


  “是你不讓我走,你一直拉著我的手,抱著我,我隻能留下來陪你。”


  他一臉無辜地說道。


  這句話,倘若被絕情公子聽見,必定要吐槽一句:這麽惡心的話也說得出來,爺何時變得這麽無恥了?

  蘇輕亦瞠目結舌,怎麽可能?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好不好?

  “那你還不走?”她用腳踹他。


  “我陪你一夜,現在輪到你陪我。”


  北影寒一把扣住她的玉足,將她拉過來。


  於是,床榻激戰再次發生,你來我往、拳腳相加地過了十幾招,她仍然是悲催的被壓在身下的那一個。她惱怒地掙了掙,“你別得寸進尺!”


  他慢慢俯首,她偏過頭,他擺正她的小臉,凝視她的眸,“其實,你喜歡我,已經接受我,隻是你不願承認。”


  “你瞎說什麽?”蘇輕亦氣急地打他,卻被他扣住手。


  “如若不然,在那山穀,你怎麽會說嫁給我?如若不然,在那草屋,你怎麽會與我差點兒把夫妻之事辦了?”北影寒的鳳眸深邃似潭,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溺斃了,“你早已不知不覺地喜歡我,愛上我,隻是你心裏有太多的顧慮。”


  “根本不是這樣的!”她疾言厲色地否認,“我喜歡鳳淩天,也不會喜歡你!”


  她從枕頭邊拿出冰色蘇牙形玉佩,高高舉起,“看,我每日都想著鳳淩天!”


  他奪過玉佩,陡然侵襲,攫住她的嫩唇,狂肆地吻。


  蘇輕亦拚力抗爭,卻抵擋不過他凶殘的攻勢,一敗塗地,步步淪喪。


  不知為什麽,心尖癢癢的,一股熱流在體內奔湧流竄,那種麻辣眩暈的感覺刺激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應。


  不多時,北影寒凝視著嬌喘的她,邪魅地問:“還不承認嗎?”


  她羞憤地推他,“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你,快滾!”


  其實,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了。


  快到早朝的時辰了,他沒有再停留,起身穿衣,道:“輕兒,總是點良辰的睡穴也不太好,你夜裏無需有人伺候吧。”


  這語氣,理所當然,好像這裏是他的寢房。而且,這意思就是:讓良辰回自己的房間睡,他好方便跟她同床共枕、夜夜癡纏。


  “快滾!”


  蘇輕亦惱羞成怒地吼,痛恨地瞪他。


  北影寒一笑,“吃飽喝足”似的,優雅地離去。


  她用力地掀起棉被,繼續睡。


  ……


  永陽公主生辰這日上午,內侍安公公駕車來到太傅府接人,說陛下有旨,傳蘇輕亦進宮為永陽公主美容。


  蘇輕亦收拾好花梨木美容箱,隨安公公進宮,來到長樂宮。


  因為生辰宴設在長樂宮,因此整座宮殿裝扮得喜氣洋洋,擺滿了奇花異卉,芬芳襲人,粉紅的薄紗隨處可見,飛揚如水。宮人腳不沾地地忙碌著,準備著午後開始的生辰宴。


  走進大殿,蘇輕亦還是驚歎了一下,這宮殿可比陛下的含元殿奢華多了。看來陛下對這個永陽公主是寵得無法無天。隻是不知,若有一日,永陽公主作奸犯科,陛下會不會鐵石心腸呢?

  寢殿寬敞,是尋常寢殿的兩倍大,也擺滿了奇珍異寶。


  永陽公主坐在妝台前,兩個宮女正為她潔麵。三千墨絲披散在後,好似一匹華貴柔滑的墨綢,閃著亮光,幾縷墨絲垂在胸前,攏著一張嬌媚的小臉,精致的五官宛若巧匠雕琢而成,又似細膩的白瓷,瓷光瑩潤,細膩滑嫩。


  她身穿一襲華貴的嫩黃色宮裝,從銅鏡中看見安公公帶著一個女子進來,便道:“她就是母皇提起的那個‘美容聖手’?”


  “正是,公主。”安公公恭敬道。


  “下去吧。”永陽公主道。


  “奴才告退。”安公公給蘇輕亦使眼色,要她好好伺候著。


  蘇輕亦的眼角餘光打量著寢殿,永陽公主轉過身,眉梢微挑,頗有訝異,“原來是你。本宮在皇姐那兒見過你。”


  蘇輕亦柔聲道:“公主好記性。”


  “母皇極力推崇你,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本宮還真想看看你有什麽本事。”永陽公主打量著她,不屑地冷笑,“若你真有本事,為何不把自己臉上的胎記弄掉?”


  “公主有所不知,我並不想去掉胎記。”


  “哦?為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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