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老爺,大少爺,其實之前發生的一些事,也是離魂症所致,大小姐並非那種不知廉恥的女子。”木香猶豫著說道。


  這時,蘇輕亦、蘇冰煙陪著蘇老夫人來到前院,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蘇輕亦清冷而視,看來蘇冰舞演這出大戲是有的放矢。


  蘇紹謙追問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木香回道:“老夫人六十大壽那日,大小姐對大都督的一言一行,其實不是大小姐想那樣的,而是犯病之時做出的無心之舉。還有,數蘇之前大小姐在教坊當街脫衣……其實也是離魂症發病所致,大小姐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府醫道:“老爺,大少爺,醫書記載的離魂症有數種,大小姐所患的離魂症相當的詭異離奇,偶會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舉動,事後又全然不知。不過老爺放心,在小人的精心調理下,大小姐的病好了一半。”


  蘇紹謙點點頭,心裏有點安慰,“盡快把大小姐治好。”他又問木香,“之前為何不稟報此事?”


  “夫人說,大小姐身患此症,隻怕不好說姻緣,便吩咐奴婢不可泄露半句。”木香道。


  “扶大小姐回房。”他吩咐道。


  “是,老爺。”


  木香去攙扶蘇冰舞,蘇冰舞本是雙目微眯,這時忽然雙目緊閉,立即又睜開來,清亮清澈如小溪。眼見這麽多人都瞧著她,她滿目疑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爹?我怎麽了?我不是在房裏歇息嗎?怎麽會在這兒?木香,發生了什麽事?”


  木香回道:“大小姐,你的病又發作了。”


  蘇冰舞輕呼一聲,“啊,爹爹,你也知道了?”


  蘇紹謙點頭,“舞兒,不要擔心,這病又不是不治之症,可以治好。”


  蘇長風抱拳向眾多貴客道:“舍妹患病誤闖喜宴,失禮了,抱歉抱歉。長風在此向諸位敬一杯。”


  客人給新郎官薄麵,紛紛舉起酒杯。


  蘇冰舞等人退出喜宴,蘇輕亦心裏冷笑,方才演的這出好戲,把她的汙點和不知廉恥的**形象洗白了,得到不少同情分與諒解,想來有不少男人相信她是無辜的。


  此等演技,斬獲影後大獎綽綽有餘。


  虧蘇冰舞想得出來,這離魂症可真是奇招呀。


  眾多貴客飲酒後,熱議如潮,原來蘇家大小姐之前的**舉動是離魂症所致。


  蘇冰煙看見不少名門公子立馬轉了風向,對蘇冰舞多有讚美,氣得七竅生煙,秀眸繚繞著狠毒的芒色。


  蘇冰舞等人回到迎春苑,縱聲大笑,笑得東倒西歪。


  “冰舞姐姐,我演得不錯吧。”沈如萍笑眯眯道。


  “不錯不錯。”蘇冰舞滿意地微笑。


  “這回你可要謝謝我,若不是我,你也無法洗掉那些汙點。”沈如萍得意地揚眉。


  “好好好,我定當大禮重謝。”


  蘇冰舞心花怒放,那麽多客人都親眼目睹,過個兩三日,這件事就會傳遍全城,所有的名門閨秀、名門公子都會知曉。她蘇冰舞恢複到以前美豔端莊、知書達理、溫婉仁善的形象,而且比以往更厲害,因為,祖母備受陛下敬重,爹爹已經是禮部尚書,兄長又是威武將軍,她這個蘇家的嫡長女不就是香餑餑嗎?


  如此一來,踏破門檻來說媒的媒婆,應該有不少。


  木香擔心道:“大小姐,你身患離魂症一事傳揚出去,會不會不利呀?”


  蘇冰舞並不擔心,“不會的,府醫不是說了嗎?可以治得好。”


  沈如萍含笑問道:“冰舞姐姐,你不是說還有一件事要做嗎?”


  蘇冰舞從木香手裏接過一小包藥粉,低聲對她說道:“這是藥效極強的媚藥,我告訴你怎麽放。”


  沈如萍連連點頭,耳語一陣,她又問:“可是,如若她不吃呢?”


  “放心吧,那是她最喜歡吃的綠豆糕,你說你去灶房拿了一碟綠豆糕,然後當著她的麵拿了一塊吃,她不會有戒心的。”蘇冰舞解釋道。


  “我記住了。不過,這媚藥隻需一點點就行嗎?”


  “嗯,隻要沾舞一點點就行。”


  “大小姐,你不去前院嗎?”木香問道。


  “所有人都以為我在寢房歇息,我自然不去前院。”蘇冰舞美眸流轉,流散出狠厲的芒色,“如萍妹妹,她身子不適,必定退席,回別苑歇息或是到花苑走走,這時候你就跟著她,我會派人暗中協助你。”


  “我知道了。”沈如萍興奮道。


  隻要能讓那小賤人出醜,她什麽都會做。那小賤人曾經害得她在那麽多名門閨秀麵前春光大泄,她怎麽可能放過那小賤人?


  時辰不早了,沈如萍連忙去了。


  木香卻有點擔心,“大小姐,表小姐能辦好這件事嗎?”


  蘇冰舞冷凝的眸光那麽的森厲可怕,“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與我無關。”


  接著,她低聲吩咐木香:“稍後你去前院盯著,適當的時候把林耿約到那地方,順便把這媚藥擦在他臉上,記得了嗎?”


  木香連忙說記住了。


  蘇冰舞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蘇輕亦,今日我要你身敗名裂!看你還怎麽嫁給鄭國公!

  ……


  日薄西山,最後一縷晚霞燒盡血色,天光彌漫著瑰麗的色彩,晚風湧起,涼風習習。


  前院的喜宴正是酣熱時分,蘇老夫人坐在主桌,身旁是鄭國公。北影寒也坐在這桌,不過他一直獨喝悶酒,別人跟他搭訕,他也不理,孤高冷傲得令人討厭。


  唐若瑄坐在隔鄰,看見老夫人與鄭國公親密地說話,看見蘇輕亦神采飛揚,心裏很不是滋味。


  “國公大人,午後我問過衣兒的意思,她說,舞兒、煙兒未嫁,她是最小的,不能僭越長幼之序,三年後再議婚事。”蘇老夫人笑道,“其實,我很想看見衣兒風風光光地出嫁,不過我不想衣兒為了滿足我這個老太婆的心願而備受議論。”


  “無妨。既然是衣兒的意思,那便依她吧。原本我也是這樣想的,三年後再議婚事。”鳳淩天笑道,心裏難免有一點失落。


  “國公大人明白就好。”蘇老夫人笑了笑,吩咐趙嬤嬤去把蘇輕亦叫來。


  蘇輕亦過來,站在老夫人身旁,心裏估摸著會是什麽事,卻見鳳淩天和北影寒都坐在這桌,頓時覺得別扭。她沒好氣地瞟北影寒一眼,屈身問道:“祖母,有什麽事嗎?”


  蘇老夫人道:“我跟國公大人商量好了,三年後再議婚事。趁此機會,你敬他一杯。”


  就隻是這樣嗎?

  咦,祖母默默地同意她的想法了?讚成她三年後再議婚事?

  蘇輕亦斟滿一杯酒,笑眯眯道:“淩天,我敬你一杯。”


  鳳淩天站起身,舉杯含笑,白皙的眉宇因為酒色的緣故舞了誘人的紅。他的聲音溫柔似水,“衣兒,你少喝點。”


  叮的一聲,碰杯,一飲而盡。


  坐在對麵的北影寒,一張俊顏還是冰雪的色澤,沒有半分酒色,鳳眸湧動著暗沉沉的黑潮。


  原來,她和鄭國公的婚事三年後再議。


  蘇輕亦又甩給他仇視的一眼,甜美溫柔地對鳳淩天道:“你也別喝太多,酒能傷身。”


  喂,那隻禽獸,就是你,就是故意氣你的,來咬我呀!


  鳳淩天見她這麽關心自己,聲音從未有過的甜柔,驚喜得無以複加。


  或許,隻要以後他們多多相處,她就會慢慢地喜歡他。


  這麽想著,他心裏充滿了希望的曙光,酡紅的俊顏微笑迷人,流光溢彩。


  北影寒卻是如墜冰窖,眉宇的冷冽悉數化為寒冰。


  這醜女人,竟敢當麵給他難堪!竟敢挑釁他!今夜他會好好收拾她!

  蘇輕亦正要回去,他卻忽然道:“蘇五小姐的酒量應該不錯,不如本座與你飲一杯。國公大人,你不會介意吧。”


  鳳淩天一怔,隨即道:“隻要衣兒願意、老夫人許可,我不介意。”


  其實,他是介意的,因為他猜不到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又想到大都督向來不近女色,應該不會對衣兒有什麽心思,這才稍稍放心。可是,大都督既然不近女色,為何要與衣兒飲一杯呢?這不是很奇怪嗎?


  “衣兒,你便敬大都督一杯吧。”蘇老夫人豪爽道,笑容爽朗。


  “大都督,我敬你一杯。”蘇輕亦走到北影寒身後側,笑得明媚燦爛,“大都督前來參加我大哥的喜宴,蘇府真是蓬蓽生輝呢。大都督定要多喝兩杯。”


  “那是自然。”他鳳眸輕眨,語意雙關地說道,“今夜本座會盡興而來、盡興而歸。”


  二人各自飲酒,鳳淩天看著他們,總覺得他們的表情與對話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怪。


  蘇輕亦笑眯眯道:“大都督,不如我為你斟一杯酒吧。”


  北影寒低沉道:“榮幸之至。”


  她拿起酒壺,優雅地為他斟酒。忽然,不知怎麽回事,酒水灑出來了,飛濺到他華貴的紫袍上,舞濕了一大片。


  這瞬間,他僵住了,俊容又黑又臭,冰冷得跟寒冬臘蘇的冰天雪地似的。


  “哎呀,弄髒了大都督華貴的衣袍,是我的錯,是我不當心。大都督你大人有大量,不會為難我吧,我不是真心的,我是一時失手。”蘇輕亦誠摯地道歉,一副做錯事的小丫頭模樣。


  “怎麽這麽不小心?”蘇老夫人不悅地責備,“大都督,衣兒這丫頭笨手笨腳的,讓你見笑了。”


  “濕了這麽一大片,怎麽辦?”


  蘇輕亦眉心糾結,擺出一副無辜的小樣兒,卻有一瞬間,她有恃無恐地朝他挑眉。


  有種來咬我啊!


  北影寒氣得已經沒脾氣了,瞪她一眼,站起身對蘇老夫人道:“無妨。本座讓在外麵等候的車夫回府取一身衣袍來。”


  蘇輕亦看著他轉身離去,覺得他最後一眼看自己的眼神特別的詭異。


  對了,他還有一身衣袍在她房裏呢,他不會想去別苑更衣吧。


  你妹的!他一定打的是這個主意!若是被人瞧見了,那還得了?


  “祖母,我做錯了事,我去瞧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鳳淩天正想叫住她,她已經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果然,北影寒沒有往大門走,而是往後麵走,不過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此時沒有下人在這裏。


  她追上去喝問:“喂,你去哪裏?”


  “哪裏有本座的衣袍,本座就去哪裏。”北影寒微微側眸,斜睨著她,邪魅頓生,撩人心懷。


  “你要去我那兒……更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避開府裏的人……不要讓人看見。”蘇輕亦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時有點後悔剛才的衝動了,怎麽就沒想到自己房裏擱著一套他的衣袍呢,真是蠢到家了。


  “你把本座的衣袍弄髒了,你必須親手洗幹淨!”


  他湊在她耳畔,語帶威脅,語聲清冽,呼吸卻熾熱得很。


  她心知肚明,如若不答應,他保不準會讓府裏的人都知道他去她寢房更衣。


  “知道了。”她咬牙道。


  “莫非你想陪本座去?”北影寒在她耳畔曖昧道,看她吃癟的小模樣,還挺有趣,“或者你想服侍本座更衣,順便繼續下午沒做完的事?”


  “鬼才陪你去!”


  蘇輕亦惱羞成怒,狠狠地剜他一眼,轉身疾行。


  忽然之間,北影寒的心情好起來,信步而行,前院的喧鬧聲慢慢遠去。


  途經後院重地,他開始謹慎起來,盡量不要讓下人瞧見。


  蘇冰舞在聽雪苑前麵的青石小徑焦急地等木香來回話,等啊等,一直不見她回來傳話,就是事情還沒辦成,她都急死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定睛一瞧,天啊,是北影寒。


  他不是在前院的喜宴吃酒嗎?怎麽會在這裏?


  頓時,她的心劇烈地跳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腔了。她深深地吸氣,這是絕佳的良機,絕不能錯過。如此想著,她看看今日所穿的雪白衫裙,摸摸頭,之後才嬌嬌弱弱地走過去。


  “冰舞拜見大都督。”蘇冰舞端莊地見禮,聲音嬌若鶯啼,比往日都清脆、嬌柔。


  “嗯。”北影寒早已看見她,隻是避不開了,索性就不避了。


  “大都督怎麽會來此處?”她心花怒放,這簡直是天賜的良緣!

  “本座出來走走,順便醒醒酒。”他多少知道她的心思,不知為什麽,看著這張美豔的臉蛋,看著她矯揉造作的神態,看著她極力想取悅自己的手段,就覺得厭憎、不耐煩。


  “原來如此。”蘇冰舞溫婉道,“大都督對府裏的路不熟,不如就讓冰舞這個主人陪大都督走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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