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蘇冰煙有了主人注入體內的修為,力氣與內力都有了,把白綾的一端拋上房梁,把沈氏吊起來。沈氏驟然窒息,激烈地掙紮,雙腿亂蹬,雙臂亂抓,聲嘶力竭道:“小賤人,我一定會把你娘折磨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哈哈哈……”


  蘇冰煙的小臉布滿了嗜血的殺戾之氣,雙眸如冰如火地瞪著沈氏。


  沈氏越來越難受,雙手不由自主地抓著脖子。不多時,她的頭一歪,氣絕身亡。


  蘇冰煙寒邪地瞪著她,半晌才飛上房梁,把手裏的白綾在上麵打個結,造成自縊身亡的場景。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孤獨上路的。蘇冰舞很快會下去陪你。”


  蘇冰煙森寒地笑,爾後離開梅花庵。


  ……


  看著蘇冰煙冷酷的表情,蘇輕亦斷定,沈氏在梅花庵自縊,必定是蘇冰煙所為。


  接下來,蘇冰煙會先對付誰?蘇冰舞還是她?

  無論如何,蘇輕亦都會做好準備。


  榮德學院位於京城一百多裏外的鬆山,快馬加鞭不到一日就能趕回京城,因此,蘇長慶很快就趕回來奔喪。一回來,他先去靈堂給嫡母鞠躬,接著去書房見爹爹,最後,蘇冰煙帶他去靜心苑給祖母請安。


  蘇老夫人見到大半年不見的孫兒,非常開心,“慶兒,到祖母這邊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蘇長慶走到她身邊,笑道:“慶兒好想祖母啊,祖母又年輕了,莫非祖母有返老返童的妙方嗎?”


  她嗬嗬地笑,合不攏嘴,“你這張嘴啊,不知跟誰學的,越來越油滑了。”她憐愛地摸他的頭,打量著他,“個子長高了,身子骨結實了,好好好。”


  “慶少爺確實長高了不少,這容貌也俊秀了。”趙嬤嬤笑道,“慶少爺晚上就留在靜心苑陪老夫人用膳吧。”


  “好的,不過慶兒先回去給娘說一聲。”蘇長慶笑道。


  “你娘……”蘇老夫人燦爛的笑容頓時僵冷了。


  “娘怎麽了?莫非娘病了?”他疑惑地問,“四姐,為什麽不見娘和三姐?她們在攬風苑嗎?”


  “慶兒,你不要急,聽祖母慢慢跟你說。”蘇老夫人拉著他的手,細紋眾多的臉龐彌漫著傷感。


  蘇長慶看蘇冰煙一眼,預感接下來聽到的將是很不好的事。


  蘇冰煙站在一旁,小臉清冷,並沒有插話。


  蘇老夫人自然不會說出實情,而是把事情簡單地歸結為:蘇冰蘭不慎受傷,因腿傷很難痊愈而自尋短見,王姨娘因為愛女過世,憂鬱成疾,沒幾日也走了。


  蘇長慶的眼淚就這麽嘩啦啦地滾落下來,親娘死了,親姐死了,縱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也會悲傷。再者,他隻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郎,心智還不夠成熟,自然是悲從中來。


  “好孩子,我知道你傷心,但倘若你娘看見你這麽有出息,定會非常欣慰。”蘇老夫人把他拉到懷裏,溫柔地拍著他的肩,說著安慰的話,“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過於傷心。”


  “嗯。”他拭去眼淚,但還是止不住地掉下來。


  “你娘最希望看見的便是你有出息,文武雙全,日後入仕當官,為你娘爭一口氣。”


  “祖母的教誨,慶兒會記住的。”


  蘇冰煙心裏冷笑,這就把娘和姐姐的死輕描淡寫地帶過去,可真是輕於鴻毛。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祖母對長慶是真心的疼愛,畢竟長慶是蘇家的男丁。


  再說了幾句,蘇冰煙帶他回攬風苑給娘和姐姐上香。


  回到攬風苑,蘇長慶見四周沒人,連忙問道:“四姐,娘和三姐究竟是怎麽死的?”


  “弟弟,你先給娘上一炷香。”


  蘇冰煙柔聲道,把他拉到房裏。


  王姨娘是妾室,不能入族譜,更不能進蘇家的佛堂,她就在自己的房裏設了一個香案,每日早晚都向娘上一炷香,時刻謹記這滅天滅地的仇恨。


  看見親娘的牌位,蘇長慶便跪下了,悲痛地叫道:“娘……”


  眼淚滑落,悲痛欲絕。


  “四姐,娘過世之時為什麽不派人傳書函給我?”他哽咽著問。


  “爹爹說,榮德學院是陛下創建的學院,入學的學子不能輕易出來,便沒有告訴你。”


  蘇冰煙痛恨得很,憑什麽嫡母死了就要派人通知,而親娘死了就不通知?親娘還不如嫡母嗎?兒子不回來給親娘送葬,卻要回來給不是親生的嫡母送葬,這嫡庶的區別,真真可笑。


  蘇長慶是讀聖賢書的,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便不再追問。


  她把一炷香遞給他,他虔誠而悲傷地拜祭,默默地流淚。


  蘇冰煙看著他,大半年不見,這位親弟弟長高了不少,由於每日習武,膚色黑了一點,但不掩俊秀清雋的容貌,看著有幾分書卷氣,更有習武之人的硬朗與氣概。


  其實,他隻比蘇冰煙小一歲,卻已經比她高了一大截,相比去年,脫了不少稚氣。


  她看著弟弟,心裏很安慰。


  娘,姐姐,弟弟回來了,你們看見了嗎?弟弟一切都好,你們安心吧。


  拜祭後,蘇長慶站起身,追問:“娘和三姐究竟是如何過世的?”


  “你不信祖母說的?”蘇冰煙有點詫異。


  “祖母語焉不詳,我覺得祖母有所隱瞞。


  “祖母沒有隱瞞什麽,隻是說的比較簡略。弟弟,娘過世的時候沒什麽遺憾,隻是沒能見你最後一麵。這幾日你在府裏就多跟娘聊聊吧。”


  蘇長慶頷首,“不過,母親是怎麽死的?二姐呢?”


  蘇冰煙淡淡道:“母親與二姐之死,你還是問祖母吧。不過,祖母覺得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過於關心內宅的事,而應該把心思放在功課上,明白了嗎?”


  他約略猜到這些事是內宅鬥爭造成的,便不再多問。


  她從未想過把娘與姐姐如何死的告訴他,因為,她隻要他好好地活著,將來有出息,入仕為官,為世人、朝廷看重,便是為娘爭氣、爭光。而內宅的陰私鬥爭和報仇之事,就留給她一人操心吧。


  娘必定也是這麽想的,娘最大的希望是弟弟有出息。倘若讓他知道娘和姐姐被害死的事,他一心報仇,那麽他能否保全一命,很難說。


  ……


  三日後,蘇家的嫡長子蘇長風還沒趕回來,王管家問老爺怎麽辦,要不要等大少爺。


  蘇紹謙說或許軍中有事,長風一時脫不開身,趕不回來,出殯也不可能等他一個人。因此,他決定按時出殯。


  這日上午,出殯的一切事宜準備就緒,兒女們披麻戴孝,哭聲響成一片,甚至傳到街上。


  幾個壯實的家丁把棺木抬起來,剛剛走到庭院,便有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奔進來,淒慘地大叫一聲:“娘……”


  話音未落,那人就砰的一聲跪下。


  蘇冰舞悲痛的麵容盈滿了淚水,哭喊道:“哥……你終於回來了……”


  “大少爺,你可算回來了。”王管家歎氣道。


  “把娘放下!”蘇長風冷厲道。


  “這可使不得。”王管家連忙解釋,“夫人的棺木已經抬起,不能再放下。”


  “我說放下就放下,我要見娘最後一麵。”


  “可是,已經封上棺蓋了。”


  “撬開!”蘇長風短促的話,猶如軍令,不可違抗。


  “胡鬧!”蘇紹謙匆匆趕來,怒喝道。


  “爹,我要見娘最後一麵。”蘇長風堅持道。


  “釘好的棺木哪有撬開的道理?大少爺,這樣會讓夫人走得不安心。”王管家勸道。


  “你快去更衣,立即給你娘送殯。”蘇紹謙徑直下令。


  蘇輕亦玩味地看著他,這位蘇家的嫡長子,年僅二十,不過在軍中效力已有五年。


  蘇長風與其父有三四分相似,麵容俊朗,不過在軍中待久了,膚色略黑,身子骨也精壯,器宇軒昂。那雙劍眉飛揚入鬢,帶著鐵血沙場的淩厲之氣。


  蘇冰舞也規勸道:“哥,就讓娘走得安心一些吧。你快去更衣,我們等你。”


  “不許出殯!”


  外頭突然傳來一道囂張的聲音,眾人一愣,望向外邊。


  蘇長風正要前去更衣,看見舅舅、舅母氣勢衝衝帶著幾個沈家的家丁侍衛走進來,頗有氣勢,便留在當地,“舅舅,舅母。”


  沈淮山的身形很有福相,體積不小,但一臉的精明相。他擺手道:“風兒,你回來得正好。你娘不能草草出殯,更不能下葬。”


  “淮山兄,你這是什麽話?”蘇紹謙生氣道。


  “爹爹,先聽舅舅怎麽說。”蘇冰舞底氣十足,有了哥哥和舅舅,她就不是孤軍奮戰了。


  “你們先把棺木放下。”沈淮山頤指氣使地吩咐,“我有話要說。”


  那些家丁看向老爺,見老爺點頭,便放下棺木,退到一旁。


  蘇紹謙敬他是大舅子,否則蘇家哪裏輪得到他撒野?蘇紹謙不耐煩地問道:“淮山兄,你究竟想說什麽?”


  沈淮山道:“昨日我去了一趟梅花庵,問了那裏的姑子。有一個姑子起夜,大約是子時,聽見心慈的寢房有動靜。那姑子說應該是有人說話。”


  蘇冰舞興奮不已,麵上卻不動聲色,“娘一個人住,怎麽會有說話的聲音?再者那時是子時,娘必定已經歇下。”


  她一開始就懷疑娘不是自縊,因為娘在臨行前囑咐她要好好的,等娘回來。她猜想,娘是被人殺死的,那凶手離去之前把娘吊起來,做成自縊的樣子。因此,她寫了一封書函,讓侍婢去了一趟沈家,央求舅舅派人去梅花庵問問。


  沈淮山銳氣四射的眼眸微微一縮,接著道:“那姑子還說,房裏有人說話,而是是女子的聲音。換言之,心慈自縊當夜,有人在心慈房裏。那人,便是殺害心慈的凶手。”


  蘇輕亦暗暗琢磨,蘇冰煙去殺人的時候,這麽巧的就有姑子聽見聲音?這次,沈淮山抓到合理的疑點,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淮山兄,僅憑一個姑子的話,就斷定心慈不是自縊,而是他殺,是不是太過兒戲?”蘇紹謙提出異議。


  “凡是命案有疑點,就不能草率定案。”沈淮山頗有氣勢地一揮手,“我已經派人去請京兆尹和仵作。來人,開棺驗屍。”


  “胡鬧!”蘇紹謙怒喝。


  “今日,我沈淮山我絕不會讓心慈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會沒徹查清楚就草率下葬!”沈淮山撂下一句重話,也是動了肝火。


  蘇輕亦看向蘇冰煙,蘇冰煙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色。


  蘇冰舞看向那兩個小賤人,被淚水浸泡了幾日的目光寒毒無比,斷定凶手不是蘇輕亦就是蘇冰煙。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揪出殺害娘的真凶!定要那真凶血債血償!

  蘇長風的語氣堅決如鐵,“爹,我絕不會讓娘死得不明不白!舅舅,京兆尹和仵作何時才到?”


  “很快就到,先開棺。”沈淮山盛氣淩人地對蘇紹謙道,“你不讓開棺,我便讓我沈家的人動手了!”


  “開吧開吧。”蘇紹謙迫於無奈,示意王管家開棺。


  幾個家丁撬開長釘,雖然是青天白日,雖然這麽多人在場,但那些下人還是覺得,叮叮當當的聲音格外的毛骨悚然。


  沈淮山銳利的目光鎖定蘇輕亦,走到她麵前,厲聲喝道:“那日你揭發心慈誣陷你,心慈因為那件事被罰去梅花庵思過一年。最恨心慈的人是你,你半夜前往梅花庵殺害心慈,是不是?”


  “舅舅,審問嫌犯要有人證、物證,否則便是信口雌黃、誣陷誹謗。”蘇輕亦不慌不懼,冷淡地反駁,“舅舅身居高位,貴為工部尚書,竟然不知辦案最基本的要訣嗎?”


  “人證便是梅花庵的姑子。”


  “那姑子隻是聽見聲音,並沒有親眼目睹,這就是所謂的人證嗎?”


  她譏誚地冷笑。


  沈淮山氣得胡子一顫一顫的,“你別得意,今日我定會找到真凶!”


  蘇輕亦清涼道:“舅舅還是等京兆尹和仵作來了再說吧,省得自爆其短,讓人看笑話。”


  他大怒,恨不得一腳把她踹在地上。


  蘇長風疑惑,低聲問蘇冰舞:“娘的死,與五妹有關?”


  蘇冰舞回道:“稍後我再跟哥哥詳說。”


  他點點頭,目光落在蘇輕亦身上。這小丫頭竟然長這麽高了,氣質完全不一樣,不僅膽色過人,還伶牙俐齒,尤其是那雙水眸,清澈得好似一望就望到底,卻又深邃如沉淵,讓人捉摸不透。


  他隻是兩年沒回家,這小丫頭竟然出落得氣質不俗,雖然還是那麽醜。


  不多時,棺蓋起開,蘇長風連忙奔過去,蹲在棺木旁,看著音容宛在的親娘。


  悲痛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沈氏的衣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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