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北影玄不再勸她,索性前往酒窖,搬了兩壇酒到涼亭裏喝。


  一邊喝一邊閑聊,不知不覺的,時光從指尖流逝。


  “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他大著舌頭問。


  “反正就是不開心。”陸令萱趴在石案上,嘟囔著說,“那王爺有什麽不開心的?”


  “不告訴你。”北影玄也趴著,眯著眼看她,“你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你比我紅,像抹了胭脂。”她笑嘻嘻道。


  “咦,天黑了。”他抬眸一看,果然,暮色四合,快天黑了。


  可是,天旋地轉,頭暈得很。


  陸令萱也抬頭看,嬌憨地笑,“頭好暈啊,我要回去睡覺了。”


  北影玄站起身,腳下一趔趄,差點兒摔倒,“本王送你回去。”


  她哈哈大笑,“你都站不穩了,還送我回去呢。”


  可是,她站起來的時候,直接軟倒,所幸他拉了一把,不然就摔在地上了。


  於是,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雙腿虛浮、歪歪斜斜地往大門走,完全是醉漢的神態。


  不過,他們竟然回到驛館,他住的地方。


  陸令萱把他扔在床榻上,蹲在床邊,眯著眼,迷糊地問:“我睡哪裏?”


  “這裏。”北影玄拍拍身邊的位置,俊目闔著,臉龐紅彤彤的。


  “哦。”她站起來,往床邊一躺,呼呼大睡。


  寢房靜謐如斯,兩個人睡得很香。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翻身,壓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微微睜眸,想不起來自己床上為什麽會有一個女子。


  他撐起身子,眯著眼,呆呆地凝視她。


  頭昏眼花……是輕亦!


  她沉睡著,吐氣如蘭,柔腮酡紅,雙唇似花瓣,閃爍著誘人的色澤。


  輕亦,我終於得到你了嗎?

  輕亦,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北影玄搖搖頭,可看見的還是輕亦,而且安靜地睡在他的身下。


  他克製不住浪潮的奔湧,慢慢俯首,吻在那柔潤的唇瓣上。


  好似被什麽刺激到了,他全身悸動了一下,緊接著溫柔地吮吻,不敢太過用力,擔心弄醒她,擔心弄疼她,嗬護如珍寶。


  陸令萱被陌生的觸感弄醒了,癢癢的,熱熱的,濕濕的。


  怎麽回事?


  頭好疼,她緩緩地睜開雙目,看見一張俊美的臉龐,是王爺!


  他閉著眼,沉醉在這奇妙、美好的吻裏,不願醒來。


  她眉心微蹙,怎麽會這樣?


  然而,她內心期待的,就是這樣。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希望看見他,很想看見他,什麽都不求,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


  現在,他正溫存地吻著自己,她的心狂烈地跳起來,噗通,噗通,快跳出來了。


  “輕亦……”


  北影玄低啞地呢喃,加深了這個吻,極盡纏綿。


  陸令萱四肢僵住,好似從雲端墜落地府。


  原來,他把自己錯認為蘇輕亦。


  今日他喝了這麽多酒,早就醉了,酒色迷亂之下把自己看成是蘇輕亦,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心為什麽那麽痛?


  迷亂中,北影玄的大手摸索著往下,她推開他,“王爺,醒醒。”


  他睜開眼,好似清醒了些,迷蒙的俊目陡然清亮起來,接著驚慌失措地起身,“是你!”


  明明是輕亦,為什麽變成陸令萱?


  難道是他看錯了?是他喝多了酒、亂了神智?

  “陸姑娘,很抱歉……我喝多了……”北影玄的神色很複雜,又抱歉又尷尬又窘迫。


  “無妨。”陸令萱淡淡道,臉頰比之前更紅了。


  他渾身散了架似的躺下來,重重地呼氣。


  她慢慢挨過去,柔腮紅得像要滴下血來,眸光垂得低低的,眼睫輕顫,“我不介意……王爺把我當做輕亦……”


  北影玄愣愣地看她,好似聽不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令萱緩緩俯身,眉間滿是嬌羞,輕觸他的粉唇。


  他的身軀僵住了,俊目也定住了。


  她生澀地吻他,好似不知道接下去應該怎麽做,就這麽稍微動了動。


  陡然,他推開她,坐起身,麵紅耳赤,“不要這樣……陸姑娘,我敬重你……不願輕視你……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對不起……”


  陸令萱輕輕點頭,紅著臉匆匆地下來,倉惶逃離。


  飛奔到驛館外,清風吹在臉上,窘迫的熱度稍稍降下來。


  經過這件事,她還有可能與王爺若無其事地當朋友嗎?

  ……


  秦王府的喜宴到亥時才結束。


  鳳無極回新房時,蘇輕亦已經卸了衣物與明珠冠,準備就寢。


  見他滿麵紅彤彤的,酒氣熏天,她關心地問:“你還好吧,醉了嗎?”


  “你不知為夫千杯不醉嗎?”他站不穩,卻還要抱住她,半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這麽重,還說沒醉。”


  她攙扶著他走到床榻前,一下子把他扔過去。


  鳳無極坐在床邊,朝她招招手,發紅的眉宇斜挑著,格外的風流邪魅,“輕兒,過來。”


  “你可不要在床上吐。”蘇輕亦嬌嗔道,走過去。


  “都說了……我千杯不醉……”他拉她入懷,狠狠地抱住她,抬起她的下頜,“我還要洞房花燭呢……”


  “就你這樣,還洞房花燭呢。”


  “小瞧我不是?今夜……我就讓你瞧瞧我究竟有多少本事……”


  鳳無極邪肆地笑,扯開大紅喜服。


  蘇輕亦把他的衣袍脫下來,想拿過去掛在衣架上,他卻一把扯過去,隨手一扔。爾後,他把她抱到床上,快速壓下來。


  她蹙眉,“渾身都是酒氣,不如先去沐浴一下。”


  他“噓”了一聲,血紅的鳳眸暗沉了幾分,啞聲道:“輕兒,你終於……完完全全屬於我……什麽北影玄,什麽北影瀟……都搶不走……”


  蘇輕亦失笑,他也會擔心自己被搶走?


  “好啦,早點睡吧,明日一早還要進宮給陛下、皇後娘娘請安、敬茶。”


  “我不睡……我要一整夜纏著你……”


  話落,鳳無極重重地吻下來,好似野獸叼住獵物,狠厲地撕咬,又似行軍急速,鋼刀劃過,狠辣至極。


  她“嗚嗚”地慘叫,快被他的酒氣熏暈了。


  應該是酒色亂了神智,他下手特別重,又急又狠又絕,沒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溫柔。隻是在緊要的關頭,他好像意識到什麽,輕緩了一些。


  果不其然,他糾纏她一整夜。


  次日早間,蘇輕亦被佳期的叫聲驚醒,一把推開他,身上全是他“犯罪的”罪證,慘不忍睹。


  “什麽時辰了?”鳳無極沙啞道,鳳眸微眯。


  “快起來,時辰不早了,要進宮。”她拍了一下他,力道頗重。


  “急什麽,再睡會兒。”他摟住她的纖腰,想把她弄倒,不過沒成功。


  最終,他被她拖拽下來,眯著眼張開雙臂讓她服侍穿衣。


  收拾好之後用膳,出門時已經很晚了。


  馬車上,鳳無極靠在她身上呼呼大睡。蘇輕亦氣得狠狠地擰他,“再睡,我就把你踹下去!”


  他懶懶地睜眸,邪魅地問:“你可知,昨兒我奮戰一夜,現在自然想再睡會兒。”


  她的臉頰騰地紅起來,嫌棄地推開他擱在自己肩上的頭,“我不知道,我早就睡著了。”


  “因為,我想要秦王府多一個小主人。”鳳無極湊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極為曖昧。


  “不正經。”蘇輕亦無力地扶額。


  “咱們今晚再戰一夜。”


  “今晚你去書房睡。”


  “你舍得把我趕出去嗎?”


  “當然舍得。我現在就想把你踹下去!”


  鳳無極不當她的話是一回事,徑直把她抱在懷裏,偷香竊玉。


  直至抵達宮門,他才放開她。


  今日是特殊的日子,西絕國皇帝在蘭皇後的鳳儀殿等候他們。二人來到鳳儀殿,行伏地大禮。


  西絕國皇帝含笑讓他們平身,蘭皇後冷著臉道:“怎麽來得這麽晚?”


  鳳無極淡漠道:“兒臣昨晚喝多了,今早起晚了。”


  “昨日是無極的大婚之喜,自然是開心多喝了幾杯。再者,必定有不少人敬酒,他也不好擋。”西絕國皇帝笑嗬嗬道,“你母後最期盼的是,你們盡早生養一男半女,她好打發時間。”


  “生養之事,看老天爺的安排。”鳳無極淡淡道。


  蘇輕亦不由得蹙眉,他從頭到腳就跟一塊寒冰似的,她站在他身旁,覺得涼颼颼的。


  這時,相思端來四杯茶,他們開始敬茶。


  西絕國皇帝和蘭皇後接過茶,都給了紅包,以示大吉大利。


  接著,西絕國皇帝回書房批閱奏折,把鳳無極也叫走了,有事跟他協商。


  鳳無極本想帶蘇輕亦一起去的,不過她搖頭示意他不去,他就沒有勉強她。


  蘭皇後身子倦乏,回寢殿在貴妃榻上眯一眯。


  而蘇輕亦在鳳儀殿四周閑逛,良辰跟在後頭。


  “公主,不如去找王爺吧。”良辰不敢說,反正皇後娘娘也不搭理公主。


  “以後叫我王妃吧。”蘇輕亦笑道,“稍後去向皇後娘娘辭行。”


  “皇後娘娘擺明了不想看見你,王妃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禮數還是要做足了,才能不讓人詬病。”


  良辰無言以對,好吧,王妃比以前是謹慎了許多。


  再逛一會兒,回到鳳儀殿,她們看見,蘭皇後正從寢殿出來,精神好像好一些了。


  蘭皇後推退宮人,就連良辰也遣出去,接著她對蘇輕亦道:“本宮有話跟你說。”


  相思留下兩杯茶,退出大殿。


  蘭皇後端然而坐,姣好的麵容描著淡淡的妝容,嵯峨鳳髻隻插著一支金釵,簡潔大方。然而,她的神色極冷。


  蘇輕亦莞爾道:“不知母後有何教導?”


  “既然你叫本宮一聲‘母後’,那本宮的話,你可聽?”蘭皇後挑眉,語氣頗為強硬。


  “若是中肯、合情合理的話,臣媳自然聽從。”蘇輕亦心裏冷笑,約略猜到她的心思。


  “本宮要讓寒香冷進王府服侍無極。”蘭皇後的語氣理所當然,好似隻是通知她一聲,而不是征求她的意見,“你一人伺候無極,太過辛苦勞累。倘若你有了身孕,更是伺候不了無極。因此,本宮為你著想,讓寒香冷進府,為你分擔一些。”


  蘇輕亦心裏嗬嗬了,“若母後決意這麽做,臣媳無話可說。不過……”


  寒香冷自縊又自殘,想必蘭皇後知道得很清楚。為了寒香冷,蘭皇後隻能用高壓手段。


  蘭皇後美眸一縮,知道她不簡單,“不過什麽?”


  “母後絲毫不顧及王爺的感受,那便這麽做吧。”


  “你什麽意思?”


  “王爺是母後的親生兒子,但回來這麽久了,王爺可曾喊過您一句‘母後’?”


  “這是本宮與無極的事,與你無關!”被戳中被隱蔽的心事,蘭皇後驚怒交加,又頗為窘迫。


  “永不納妾是王爺的決定,母後硬是塞給他一個女子,不知王爺與母後的母子之情會不會雪上加霜?王爺對母後已經如此冷淡,母後這麽做,是不是想讓王爺對母後更加不滿?”蘇輕亦不緊不慢道。


  “你威脅本宮?”蘭皇後怒火更熾。


  “臣媳怎麽敢威脅母後?臣媳隻不過是說一個事實罷了。”蘇輕亦精致如畫的眉目縈著冷淡的微笑,“倘若母後硬是給王爺塞人,隻怕這輩子母後都不會聽見王爺叫您一聲‘母後’了。”


  “你——”蘭皇後勃然大怒,“放肆!”


  “母後這般動怒,是因為,臣媳所說的都將變成現實。”


  “你再敢如此放肆,本宮就……”


  “就怎麽樣?”蘇輕亦莞爾冷笑,“母後不要忘了,在王爺的心中,臣媳的分量可是比母後重得多。”


  蘭皇後嗬嗬地喘氣,差點兒背過氣去,麵龐發白。


  蘇輕亦清冷地眨眸,“不如這樣吧,母後有兩個選擇。其一,母後往王府塞人,但那人能否得到王爺的寵幸,還有母後與王爺的母子之情將會如何,誰也不知會怎樣。其二,母後打消這個念頭,臣媳自當為母後分憂。”


  蘭皇後冷笑,“你為本宮分憂?分什麽憂?”


  蘇輕亦清俏道:“在母後與王爺之間,有一座高大的冰山,你們的母子之情僵冷如冰。隻有臣媳可以為你們的關係破冰,解開王爺二十餘年的心結。”


  蘭皇後眼眸一亮,似乎有點動搖。


  蘇輕亦悠然坐下,端起茶盞,淺淺啜了一口,“是往王府塞人,還是贏得親生兒子的心,母後,你可要仔細想想了。”


  蘭皇後不得不承認,她這個條件非常誘人。


  無極回來這些日子,蘭皇後不知用了多少苦心,使了多少手段,都沒能讓無極喚她一聲“母後”和一道溫情的目光。如若這回她強硬到底,往王府塞人,隻怕無極對她更是痛恨,他們母子倆這輩子都別想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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