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眼見自己回到寢殿,而且和北影寒在床榻上,她又震驚又疑惑,“發生了什麽事?我門不是在宮宴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輕兒,之前你做過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北影寒鄭重其事地問。


  “我做了什麽事?”她迷糊道,“我隻記得宮宴快散了,舞伎正在跳最後一支舞。”


  他點點頭,從那時開始,她就性情大變,“輕兒,我懷疑,有人給你下藥,或是用秘術控製你。”


  蘇輕亦一震,小臉浮現幾縷清寒,“看來,有人迫不及待要弄死我,出招了。”


  北影寒搖頭,“倘若那人真要殺你,不僅僅如此。照方才的情形看,你隻是性情大變。”


  佳期驚怕道:“什麽人要害公主?”


  “在東海國,我的敵人也就那麽一兩個。”蘇輕亦冷冷地莞爾。


  “不是錦鸞公主,就是南貴妃。”良辰恨恨道。


  “輕兒,往後你要特別當心,不要被人控製心神。稍後我教你如何控製自己的心神,不被別人控製。”北影寒囑咐道。


  蘇輕亦點點頭,這時,外頭傳來通報的聲音,東海國皇帝駕到。


  他連忙起身,站到一旁,雪顏冷冷。


  很快,東海國皇帝踏進寢殿,看見他公然出入寢殿,麵色一沉,非常不悅。


  “父皇,你怎麽來了?”


  蘇輕亦想下去行禮,不過被東海國皇帝阻止了,要她坐在床榻歇著。


  他坐在床邊,關心地問:“衣兒,現在好些了嗎?”


  她頗為自責,“好多了。兒臣一貪杯就會胡鬧,做一些出格的事,讓父皇見笑了。父皇,今夜兒臣是不是出糗了,是不是丟了父皇的臉,有損皇家顏麵?”


  “無妨,你多喝了幾杯,是人之常情。”東海國皇帝柔聲寬慰,“下次像宮宴這種場合,少喝點便沒事。”


  “謝父皇體恤。兒臣絕不會再貪杯,丟父皇的顏麵。”蘇輕亦乖巧道。


  對於她的懂事,他非常欣慰、開懷,父女倆再說幾句,他便告辭離去,讓她早點歇著。


  走到北影寒身旁,他忽然止步,低冷道:“公主的寢殿不是你該進的地方,你身為護衛,應該知道避忌。”


  北影寒不卑不亢道:“陛下,臣乃公主的近身護衛,自然是她在哪裏,臣就在哪裏。”


  東海國皇帝的怒火瞬間高揚,蘇輕亦連忙道:“父皇,是兒臣讓他進來的。父皇,這次看在他護送兒臣回來的份上,就算了,可好?”


  他點點頭,瞪北影寒一眼,拂袖而去。


  她吩咐良辰和佳期去備熱水沐浴,然後下床走到北影寒麵前,“父皇的話,你就不要在意了,好不好?”


  北影寒俊臉冷鬱,不言不語。


  “好不好嘛?”她搖晃他的手臂,撒嬌道。


  “他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本事。等他充分了解你這個人,就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還不說話嗎?”她癟著小嘴。


  忽然,她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利索地跳上去,雙腿盤在他腰間。


  北影寒下意識地抱住她,擔心她掉下去,眼梢凝出一絲笑意,走過去,坐在床沿。


  “真的生氣了?”蘇輕亦問。


  “如若是你,你會生氣嗎?”


  “我會生氣,不過你是男人,男人的肚量應當寬廣如海。”


  “好,我不生氣,不過你要補償我。”


  “你能不能來點新鮮的?總是這招,多無趣。”


  “新鮮的?”


  北影寒的鳳眸驟然浮現危險的光芒,凶猛、狂野如野獸,“你不要後悔。”


  蘇輕亦咯咯嬌笑,趕緊逃下去,“我要去沐浴。”


  第二日早晨,她慵懶地爬起來,卻發現四肢酸痛,腰肢酸軟,散了架似的,身上更是布滿密密麻麻的草莓。


  也不知昨晚究竟怎麽折騰成這樣了,隻覺得他異常的凶狠,把她當成布娃娃似的。


  而這夜,南貴妃的關雎殿,發生了一點爭執。


  寢殿裏隻留著一盞燭火,光影幽暗,從外麵看,殿內的人已經歇下了。


  南貴妃側躺在大枕上,身姿曼妙而妖嬈,柔軟的墨發流垂在四周,猶如湖底的水草,妖嬈流動。


  “那小賤人忽然性情大變,是你搞的鬼?”她看著前麵的紫薰嬤嬤,慵懶道。


  “我隻不過是教訓教訓她,給她一點顏色瞧瞧。”紫薰嬤嬤的目色極為冷酷。


  “你都動用了你的平生絕技,隻是教訓嗎?”南貴妃緩緩坐起,聲色更寒。


  “我隻用了引魂。”紫薰嬤嬤頗為硬朗的眉目蹙起來,“你不用擔心,她沒怎樣。後來,不知怎麽回事,有了破了我的引魂。”


  “你這是打草驚蛇!”南貴妃陡然怒道,聲色俱厲,“那小賤人並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她身邊的北影寒!北影寒的武功深不可測,你以為你的引魂神不知鬼不覺嗎?或許他已經猜到了。以後你再想用引魂,很難再控製那小賤人。”


  “你放心,引魂隻是很簡單的秘術,隻是用來戲弄人的。”紫薰嬤嬤的聲音陰陽怪氣,詭譎如厲鬼,“倘若你要我殺那個小賤人,我有的是辦法!”


  “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不可魯莽,下不為例。今日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南貴妃的手指點著額角,眉目之間盈滿了倦怠之色。


  紫薰嬤嬤幽深地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


  佳期笑道:“公主,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進膳了。”


  蘇輕亦點點頭,繼續擺弄桃花花枝。


  這時,良辰匆匆回來,道:“公主,奴婢查到了,昨日遇見的那位姑娘住在西北最偏的一座宮殿,落霞殿。”


  “是宮女嗎?”蘇輕亦問。


  “不是宮女,是陛下的女兒,也是公主,不過沒人當她是公主,避她都來不及。”


  “為什麽?”


  “奴婢打聽到,那姑娘的生母是出身卑賤的宮女,當年陛下意外寵幸她之後,便將她遺忘。她生下女兒之時,有宮人稟報,不過陛下並不理會,任其自生自滅。於是,那姑娘就默默無聞地長大成人。”良辰的言語之間頗為同情,“那姑娘與公主同年,不過,三年前,她的臉上開始長痘瘡,滿滿一張臉都是,而且是消了長、長了消,接連不斷。”


  蘇輕亦的水眸輕輕凝起,“午膳後去一趟落霞殿。”


  公主的出身,卻因為生母的卑賤與父親的不理不睬,而淪落成一個宮女,甚至比宮女還不如,委實可憐。


  良辰笑道:“公主想為她醫治?”


  蘇輕亦頷首,不過這時,一個頗有身份的宮女前來拜見,自稱是蕭貴妃的近身侍婢小環。小環笑道:“公主,我家娘娘已在靈犀殿設下午宴,還請公主務必賞臉,移駕靈犀殿。”


  “貴妃娘娘有心了。貴妃娘娘有請,本宮自當前往,不過,本宮的午膳也已備好。”


  “娘娘說,倘若公主不來,奴婢就在此等候,晚膳時分再請公主移駕靈犀殿。”


  “既然貴妃娘娘盛情邀請,本宮便領了美意。”


  於是,蘇輕亦帶著良辰前往靈犀殿。


  蕭貴妃與南貴妃死敵,那麽,她與蕭貴妃應該可以“同仇敵愾”。


  瑤光殿與靈犀殿相距不遠,很快便到了。蕭貴妃在大殿門前等候,見人來了,熱情地招呼進去,“公主,本宮總算把你盼來了。”


  蘇輕亦笑道:“娘娘盛情相邀,輕亦怎能不來呢?”


  大殿中間的圓案擺得滿滿的,都是珍饈美味,色香味俱全。


  蕭貴妃招呼她坐下,端莊的臉龐堆滿了笑容,“本宮這裏的小灶房有一個阿婆廚子,燒的都是金城最地道的菜式,公主嚐嚐合不合口味。倘若不合口味,本宮讓那阿婆再燒幾樣。”


  蘇輕亦嚐了三樣,笑道:“原來金城的地道菜肴偏甜,口味真不錯。”


  “公主喜歡便多吃一些。”蕭貴妃笑眯眯道。


  “那輕亦就不客氣了。”蘇輕亦落落大方道。


  蕭貴妃熱情得讓人受不了,不過蘇輕亦並不介意,因為蕭貴妃是想拉攏自己。


  蕭貴妃身穿一襲水紅色宮裝,姿容上佳,不過比不上南貴妃的美豔,多了幾分端莊大氣。可能是因為出身將門,她給人的感覺頗為正氣,不過,蘇輕亦心裏清楚,她在後宮與南貴妃明爭暗鬥十幾年,可謂分庭抗禮,心機謀略必定是翹楚。


  蘇輕亦也明白,蕭貴妃知道自己與南貴妃是死對頭,所以極力拉攏自己,以便今後聯手對付南貴妃。


  多一個朋友、同盟,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今後,或許蕭貴妃幫得到自己呢。


  蘇輕亦忽然想到,家宴、宮宴,還有今日的宴請,都沒有見到四皇子。四皇子應該出席宴飲的,為什麽幾次都不見人?

  “娘娘,為什麽不見四弟?”她笑問。


  “淵兒……”蕭貴妃的微笑僵在臉上,連連歎氣,眉目之間滿是憂心。


  “娘娘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隱?”


  “不瞞你說,淵兒身為四皇子,理當出席家宴和宮宴,但淵兒實在出席不了。”


  “哦?四弟怎麽了?可是不慎舞了風寒?”


  “若是風寒,那便好了,本宮就不會憂心得整夜睡不著。”蕭貴妃的臉龐交織著擔憂、焦慮、心疼等諸多情緒,“不知為何,淵兒的左腳紅腫得厲害,長了一顆很大的膿瘡。”


  “太醫怎麽說?”蘇輕亦長眉冷凝,好好的怎麽會長瘡?

  “兩個蘇前,淵兒的左腳開始長瘡,起初很小,不幾日便長得很大。太醫院所有太醫都來診治了,不知吃了多少湯藥,抹了多少藥膏,都沒有用,藥石無靈。”說起寶貝兒子,蕭貴妃唉聲歎氣,心疼不已,“淵兒吃了這麽多苦,每日看著他又癢又痛,難以入眠,哭鬧不止,本宮的心在滴血,恨不得代他受苦。”


  蘇輕亦凝眸,太醫院的太醫都治不好,那麽,必定是疑難雜症。


  蕭貴妃又道:“本宮兄長派人四處尋訪名醫,曾經帶三個名醫進宮診治淵兒。雖然瘡小了,但沒過幾日,又長大了,咳……本宮心力交瘁,真不知如何是好。看著淵兒消瘦得隻剩一把骨頭,本宮真是寢食難安。”


  蘇輕亦溫和道:“娘娘,我可否去看看四弟?”


  蕭貴妃點頭,“就怕嚇著你。”


  主仆幾人前往偏殿,偏殿裏有幾個宮女伺候著,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想來是這些日子湯藥不斷所致。蕭貴妃引著她來到寢殿,殿內甚為明亮,通風也好,床榻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少年。


  蘇輕亦靠近床榻就聞到一股惡臭,蕭貴妃為難道:“公主你別近前,是那膿瘡散發的臭味。”


  “無妨。”


  蘇輕亦靠近床榻,看著那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少年。


  此時少年昏睡著,時不時地動一下,很不安穩。他膚色蠟黃,暗淡無光,氣色很差,好像病了幾年,看著頗為可憐。因為瘦,他的五官變得很突出,看起來挺嚇人的。


  “公主,淵兒睡著,不如出去吧。”蕭貴妃覷著她的神色,年紀輕輕的女子都會忍受不了這等汙穢病軀。


  “不瞞娘娘,雖然輕亦不擅醫術,不過在美容、麵膚、皮膚方麵頗有心得。我嚐試著醫治四弟,說不定有效。不過娘娘也別高興得太早,我隻是試試。”蘇輕亦莞爾道。


  “公主當真精通醫術?太好了,真是菩薩顯靈啊。”蕭貴妃欣喜若狂,就差感激涕零了,“本宮實在是沒辦法了,看了那麽多太醫、名醫,都不能治好淵兒,試試也無妨。多一個機會,多一分希望。”


  其實,她還真不信這麽個十六歲的女子精通醫術,能治好兒子的膿瘡,隻不過是病急亂投醫,試試也無妨。再者,鳳凰公主有這份心,說明是靠向她這邊的。今日盛邀鳳凰公主真是太對了。


  蘇輕亦取出一方絲帕,先摸摸四皇子的手脈,再示意宮人掀起棉被。


  棉被掀起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惡臭彌漫開來,聞之欲嘔,兩個宮女極力忍住,就連蕭貴妃也用絲帕掩鼻。


  果不其然,四皇子的左腿外側長了一個巨大的膿瘡,比鵪鶉蛋略大一點,又紅又腫,紅得鮮亮,流出膿液,且四周的腿都腫了。


  蘇輕亦用絲帕包著手,繞了兩層,輕觸那令人惡心得想嘔的膿瘡,麵不改色。


  蕭貴妃緊張地問:“公主,如何?”


  “娘娘,我先回瑤光殿,大約半個時辰後帶藥過來。”蘇輕亦自然隨意地將絲帕丟棄堆滿汙穢之物竹簍裏。


  “好好好,公主真是淵兒與本宮的貴人。”蕭貴妃感激地笑。


  ……


  回到瑤光殿,良辰皺眉道:“公主,四皇子那膿瘡好嚇人、好惡心,你真的有辦法醫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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