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如此琴技,已經算得上是名家,在東海國拍得上號。
蘇輕亦心裏清楚,她應該不隻是想展示琴技。
冰弦泠泠,琴音嫋嫋而止,眾人仍然陶醉其中。
錦繡公主起身來到鳳前,盈盈行禮,“皇伯伯,馨兒獻醜了。”
“好琴藝!”
東海國皇帝笑讚,拊掌起來,其他人也跟著拊掌,掌聲如潮。
待掌聲停歇,她俏皮無邪地笑道:“皇伯伯,鳳凰姐姐貌若天仙,聽聞在北影國禮部尚書蘇家長大,想來精通琴棋書畫。馨兒想開開眼界,見識一下鳳凰姐姐精湛的琴藝。”
她看向蘇輕亦,麵頰上的笑影高深莫測,“鳳凰姐姐,馨兒拋磚引玉,還請你賜教一二。”
蘇輕亦就知道她會提出這個要求,可是原主的琴技很渣,如何上得了台麵?怎麽辦?
錦繡公主就是要她出糗!
北影寒鳳眸微寒,用內力傳音給她,“輕兒,你會撫琴嗎?”
“不會。”她如實道,腦子急速地轉著。
“那我代你出戰,如何?”他提議道。
錦繡公主見她神色怪怪的,知道她的琴技一定比不上自己,這才不敢獻醜。於是,錦繡公主深深地笑,眼梢略帶挑釁,“鳳凰姐姐,莫非你不擅撫琴嗎?琴棋書畫,你最擅哪種,可否一展風采?”
這等逼迫,錦繡公主卻是一臉的無辜。
蘇輕亦容色未改,不過心裏焦灼得很。
這次不應戰,或者輸了,就被錦繡公主壓一頭。
東海國皇帝約略猜到內情,對於錦繡公主的逼迫,頗為不悅,“朕倒想賞舞,小海子,還不讓舞伎上來?”
海公公連忙拊掌,示意殿外候著的舞伎上來獻舞。
錦繡公主怎麽可能輕易地放過這個羞辱野丫頭、令野丫頭出糗的機會?她雲淡風輕地笑道:“那馨兒改日再向鳳凰姐姐討教。對了,鳳凰姐姐,曾經教導馨兒琴藝的先生是咱們東海國的名家呢,不如馨兒為你與先生引見,請他教導你琴藝,如何?”
蘇輕亦淡淡道:“錦繡妹妹的美意,我心領了。”
東海國皇帝麵上的不耐越聚越多,“馨兒!”
錦繡公主不無委屈道:“皇伯伯,馨兒做錯了麽?”
蘇輕亦無力吐槽,還真能裝。
殿內所有人都瞧明白了,鳳凰公主不應戰,是不擅琴藝,或是知道自己的琴藝根本比不上錦繡公主,就不出來丟人現眼了。這一回,錦繡公主風風光光地壓鳳凰公主一頭呢。
良辰忽然道:“錦繡公主,前些兒公主練琴,不慎傷了手指,雖然好了,但還是有點疼。不如讓奴婢代公主撫奏一曲,也算是為今日夜宴助興。”
眼見一個卑賤的侍婢出來應戰,錦繡公主心裏欣喜,麵上不動聲色,“那你就試試吧,不要給你家主子丟臉便好。”
蘇輕亦驚訝地看良辰,從來不知道良辰擅琴藝呀,她真的會嗎?
良辰朝她微微一笑,快速地眨眸,接著便走到鳳前,向陛下與鳳凰公主行了一禮。
“衣兒,你這侍婢竟然會撫琴?朕倒想看看她的琴技。”東海國皇帝笑嗬嗬道。
“讓父皇見笑了。”蘇輕亦笑道,希望良辰不要丟人就好,不過良辰總算為自己解了圍。
良辰臉上的傷疤還沒好全,還需用藥一個蘇左右,不過,現在她的臉龐光滑細膩如初,沒有任何瑕疵,因為,日蘇靈鏡根據她的容貌、臉型特別製作了一張高科技人皮麵具,與她的容貌的相似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
現在,她坐在琴案前,素手輕撥,接著順利地撫奏起來。
也是一曲《鳳求凰》,冰弦冷而潤、輕而柔,流暢如山間的小溪潺潺流淌,又似金玉相擊,悅耳動聽。
雖然她的指法、動作堪稱嫻熟,不過琴藝比錦繡公主略遜一籌,所奏的《鳳求凰》也及不上錦繡公主的境界。不過,一個卑賤的侍婢能有這樣的琴藝,已屬不易。
蘇輕亦又驚奇又錯愕,良辰居然會這手琴藝,太讓人意外了,不知是跟哪個名師學的。
北影寒也有點好奇,良辰的頭腦不笨,膽敢代主子應戰,應該有幾分把握。
一曲奏畢,良辰來到鳳前,輕柔道:“陛下,奴婢琴藝粗陋,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公主練琴之時,奴婢在一旁伺候,偷學了一點,後來公主指點奴婢一二,奴婢空閑時練練罷了。想來,已經一年沒有撫琴,今日見公主實在不宜撫琴,這才大膽代公主獻一曲。”
這番話,非常的得體事宜,表明她身為一個侍婢,隻是陪主子練琴時學了一點,經主子指點一二,便有如此琴藝。侍婢的琴藝已經這般厲害,隻比錦繡公主差一點,那麽主子的琴藝不是更厲害嗎?想必是不輸錦繡公主的,甚至是超越了。
蘇輕亦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處處維護自己,解了自己的尷尬處境。
東海國皇帝開懷笑道:“侍婢的琴藝已經如此厲害,衣兒,你的琴藝更是不同凡響。”
蘇輕亦溫婉含笑,“父皇過獎了。”
原本,錦繡公主還得意洋洋呢,這侍婢的琴藝明顯不如自己,現在,她的風頭是最盛的,所有人都知道她錦繡公主的琴藝最佳。半途卻殺出一個卑賤的侍婢,三言兩語就把她的風頭給卸下來,她坐下來,一肚子火氣,眉目絞擰,低下頭,掩了戾色。
蘇輕亦,良辰,這兩個賤人,她錦繡公主絕不會放過!
蘇輕亦低聲問良辰:“你什麽時候學琴的?”
“奴婢幾年前學過,不過這兩年荒廢了,沒怎麽練過。”良辰如實道。
“你的琴藝倒是不錯,得閑時教教我。”
“奴婢哪敢教公主?”
“就這麽說定了,回去好好獎賞你。”
蘇輕亦笑眯眯道,心情愉悅。
……
泰和殿北麵的一間殿室,黑暗的角落裏坐著一個人。
稀薄的蘇華灑在她臉上,她盤膝而坐,身穿宮中嬤嬤的衣袍,雙臂緩慢地坐著各種動作,似在發功。不多時,她發功完畢,手心朝上,放在腿上。
她的眉目泛著陰沉冷酷的微笑,在暗黑裏如同一個可怕的魔鬼。
大殿這邊,夜宴接近尾聲,君臣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個個酒足飯飽。
北影寒神色悠然,實則時刻注意全場的動靜,銳利的目光掃來掃去,尤其是輕兒周邊。
蘇輕亦喝了幾杯酒,頭有點暈,忽然,她感覺有什麽東西脫離了軀殼,有點像靈魂出竅的感覺。
她走下來,笑得沒心沒肺,卻又百般嬌媚,“父皇為兒臣設了如此夜宴,兒臣謝父皇隆恩。為表兒臣心意,兒臣為父皇獻一支舞,希望父皇喜歡。”
北影寒劍眉微蹙,輕兒獻舞做什麽?他明明說過,不許她再跳那種勾人魂魄的舞!
為什麽她的微笑有點古怪?即便她要獻舞,也不該笑得這般怪異,倒像是後宮妃嬪為邀聖寵而使的手段。
文武大臣、高門貴婦、世家子弟、名門閨秀,無不麵麵相覷。
當朝公主,在夜宴獻舞,這也過於自輕自賤了吧。
這樣真的好嗎?
東海國皇帝眉頭一皺,顯然是不明白寶貝女兒為什麽忽然說要獻舞,是不是喝醉了?
蘇輕亦毫笑嘻嘻地旋轉起來,眉飛色舞。她伸展雙臂,扭動起來,不經意地看向北影寒,媚眼如絲,勾魂奪魄。
北影寒看見她不合時宜的表情,其他人自然也都看見了。
昌王墨非白挑眉欣賞,津津有味,錦繡公主則是咋舌,這也太自貶身價了吧。堂堂皇家公主,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跳這種傷風敗俗的舞,果然是擺不上台麵的野丫頭。
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當即,北影寒隔空點穴,讓她軟倒在地。
良辰連忙上前扶她起身,“公主……公主……”她對陛下道,“陛下,公主多喝了幾杯,醉了。奴婢扶公主先回寢殿。”
東海國皇帝聞言,雖然擔憂,但還是讓她們先回去。
北影寒匆忙起身,向陛下、向所有人一禮,當即離去。
泰和殿外,良辰一個人架不住蘇輕亦,他搭了把手,往瑤光殿趕去。
其實,他想抱她回去,不過礙於宮裏是個是非地,被宮人瞧見,明日一早便會流言蜚語滿天飛。
走到半路,穴道被解的蘇輕亦忽然驚醒,竟然推開他們,一邊哼著曲兒一邊跳舞,與平日裏的她完全不一樣,言行舉止豪放得很,變了個人似的。
“公主怎麽會變成這樣?”良辰擔憂道,“醉酒會讓一個人失去常性嗎?”
“別拉我,我要跳舞……我要唱歌……我要飛……”蘇輕亦又叫又跳,他們兩個抓都抓不住。
北影寒氣急敗壞,索性又點了她的穴,將她扛在肩上,往瑤光殿飛奔。
佳期見公主這般模樣回來,嚇了一跳,“怎麽變成這樣?”
良辰吩咐道:“你先去沏一杯解酒茶來,再端來一盆溫水。”
佳期連忙去了,良辰蹙眉問道:“大都督,要不要給公主解穴?”
北影寒給蘇輕亦解了穴,不出所料,她還是鬧得不行,竟然還要爬到案上跳舞,“你們不要拉著我……我要跳舞……我要飛……”
他緊緊抱住她,她忽然安靜下來,盯著他,空洞的水眸聚焦起來,渙散的目光也聚攏了。
“嘻嘻……你是北影寒……是我男人……”蘇輕亦笑嘻嘻的,食指指著他挺直的鼻子。
“輕兒,你醒醒!”他又擔憂又著急,上次她也喝醉過,可不是這樣的鬧。
“不要拉著我!我要跳舞……”她拚了全力掙紮,想掙脫他的桎梏。
他死死地抱著,她死命地掙紮,鑽來鑽去,這等親密姿態,良辰看著,心跳臉紅,連忙低著頭退出寢殿。
蘇輕亦一會兒笑,一會兒鬧,就是不肯安生一些。
北影寒無計可施,唯有將她禁錮在懷裏。
這時,她再次定定地看著他,頭一會兒歪向那邊,一會兒歪向這邊,研究著他,“你是誰?為什麽長得這麽帥?”
這麽帥?
他沒工夫深究這是什麽意思,因為他惱恨的是,她居然不知道他是誰。
“我記得了,你是北影寒……”
蘇輕亦咯咯嬌笑,忽然捧住他的俊臉,一下子就湊上去,吻他的薄唇。
北影寒愣住了,變得可真快。
可是,她是用牙齒咬的,他疼得抽氣,“輕兒,不許咬得這麽用力!”
她傻嗬嗬地笑起來,想逃脫,卻被他壓倒在床。他扣住她亂動的雙手,深沉地吻下去。
“嗚嗚嗚……”
她不安地扭動著,然而,他哪裏肯放過她?
暴戾的糾纏,狂烈的吮吻,火辣的纏熱,總算讓她安靜下來。
北影寒欲罷不能,瘋狂地蹂躪。
“哇……”
蘇輕亦忽然大哭特哭,而且是那種特別傷心、誇張的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愣住,她究竟怎麽了?
她坐起身,哇哇大哭,他手足無措,把她摟在懷裏,聲音暗啞,“輕兒……你不要嚇我……”
忽然,她笑起來,千嬌百媚地笑。
剛剛還哭得那麽恐怖,現在又笑得那麽燦爛,他快瘋了,輕兒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忽然,蘇輕亦站在床上,伸展雙臂,扭著,跳著,自娛自樂。
北影寒靜靜地看她瘋鬧,劍眉微擰。她沒什麽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眸,依然清澈幽深,卻好似沒了靈魂,空洞,渙散。
輕兒性情大變,莫非是被人謀害?
被人下藥?中毒?或者是其他秘術?
他知道,世間有一些神秘的秘術超乎人的想象,殺人於無形,很可怕。
當即,他把她抓下來,點了她的穴道,把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喚醒她的內力,自行抵鳳。
按說,她內功不弱,不應該這麽容易的被人控製。
但實際上她被人控製了,應該是防不勝防。
不多時,良辰和佳期通報之後才進來,看見他們這般情形,便站在一旁候著。
再過片刻,北影寒感覺輕兒的內功開始運作,便撤了掌。
蘇輕亦軟軟地靠在他胸前,雙目緊閉,佳期擔憂地問:“大都督,公主這是怎麽了?看著不像是喝醉了。”
良辰也很擔心,“公主從未有過這樣的情形。”
他的眸色幽寒得可怕,“若本座所料不差,輕兒不是被人下藥,就是被人用秘術控製。”
她的眼眸頓時睜大,道:“在宮宴給公主下藥,並不難。大都督,這件事要向陛下稟報嗎?”
他搖頭,“我們無憑無據,稟報陛下也無用。先不要打草驚蛇,隻稱是公主喝多了。”
良辰、佳期點點頭,這時,蘇輕亦幽幽蘇醒,雙目由朦朧慢慢轉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