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衣女子的聲線極為妖嬈,“過來。”
蘇冰煙站起身走過去,白衣女子要她坐下,接著右手放在她的天靈蓋,五指微張,轉瞬之間就發出微弱的白光。
蘇冰煙隻覺得頭頂有一股溫熱的氣流灌入腦子,起初覺得頗為舒適,可是,漸漸的,她頭疼欲裂,痛得快爆炸了。之後,她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白衣女子鬆了手,雪白光袂輕輕一掃,蘇冰煙整個人就飛上硬木板床。
爾後,白衣女子化成一道白光,瞬間消失不見。
……
“不要……不要過來……啊……救命啊……”
宇文淩雪躺在小榻上,雙目緊閉,眉頭蹙成兩座小山丘,蒼白的小臉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她一邊搖頭一邊尖叫,極致的驚懼攫住她的心,控製著她的心神。
站在一旁的鳳淩天的眼眸暗如黑夜,醞釀著一場可怕的風暴,他催促道:“快問她,是誰?”
蘇輕亦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的語聲溫柔如清風,“淩雪,不要害怕,他們是什麽人?你睜大眼,看清楚他們是誰……”
“救命啊……哥哥,救命……”
宇文淩雪淒厲而絕望的尖叫,貝齒咬破了下唇,整個人處於可怕的噩夢裏與極端的痛楚裏。
鳳淩天俊臉緊繃,琴弦般隨時有崩斷的可能,見妹妹還不說出那三個混蛋,他急得快暴走了。
蘇輕亦又問了一遍,宇文淩雪驚懼的尖叫聲響徹雲霄,終於說出那三個人。
聞言,他的情緒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狂烈了,俊臉黑如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暗黑時刻,狂風肆虐,天地淒迷。
宇文淩雪猛地驚醒,看見他,彈起身子,撲向他,“哇”的一聲哭出來。
鳳淩天緊緊抱住她,眼角滑下一行清淚,“沒事了,妹妹,哥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哥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蘇輕亦有點欣慰,心裏泛起濃濃的悲傷。淩雪真的很可憐,這輩子就這麽毀了。
宇文淩雪嗚嗚地哭,他溫柔地安慰著,這感人、溫暖的一幕,蘇輕亦忍不住也哭了。
這次催眠治療,算是成功了,不過,宇文淩雪能否從那段痛楚的經曆與噩夢裏走出來,要看她自己的意誌了。
良久,宇文淩雪的情緒才平靜一點,大夫給她把脈,開了藥方,囑咐了一番才離去。
鳳淩天送大夫出去,順便把藥方給下人去買藥、煎藥,房裏就剩兩個女子。
宇文淩雪坐在小榻上,畏懼地往裏縮了縮,眼底眉梢皆是驚慌,像一隻受傷、受驚的小獸,想找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蘇輕亦柔聲道:“你不要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蘇輕亦。我想和你做朋友,你願意嗎?哦,你別害怕,我是真心的。”
“你是哥哥的朋友?”宇文淩雪小聲地問。
“是的。”蘇輕亦莞爾道,“你哥哥很疼你,你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如若你的病沒有痊愈,他會自責、痛苦一輩子;如若你的病好起來,他就會開心快樂。你願意為你哥哥,讓自己快快好起來嗎?”
宇文淩雪呆呆地看著她,沒那麽害怕了,像在思考她這番話的意思。
蘇輕亦接著道:“在這個世上,隻有你們兄妹倆是最親的親人,你們相依為命,互相照顧。你哥哥可以為了你去殺人,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你可以為你的哥哥做些什麽?”
說起兄長,宇文淩雪動容,雪白的小臉浮現一絲愧疚與心疼,“我不知……”
“你哥哥最希望你能好起來,變回原來的你。這是他最大的心願。”
“哦,我知道了。”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不過還是比不上正常人。
“淩雪,你是個好姑娘,不要因為過去而放棄你哥哥。從今往後,你要快樂地活著,因為,你開心快樂,你哥哥才會開心快樂。”
蘇輕亦明白,這些道理要慢慢教給她,急不來,往後有的是時間。
而現在,宇文淩雪最需要的是休息。
因此,蘇輕亦讓她先歇會兒,說稍後再來看她。
其實,鳳淩天早就回來,聽見蘇輕亦對妹妹說的話,心裏那塊屬於她的地方,柔軟而甜蜜。
這世間,隻有衣兒了解他,最懂他的心。
見蘇輕亦出來,他裝作剛回來的樣子,問道:“妹妹怎樣了?”
“我讓她先歇著,你進去看看吧。”
“不用了。咱們去那邊。”
說罷,鳳淩天往前走,她跟在後麵,來到涼爽宜人的花廳。
他斟了兩杯茶,之前的陰霾消失不見了,“我吩咐下人備膳,稍後便可以吃了。”
蘇輕亦點點頭,端起茶杯飲茶,“希望你妹妹能痊愈。”
“衣兒,我不知如何謝你。”他定定地看她,目光漸漸熾熱,比正午的日頭還烈。
“我當你是朋友,幫朋友是兩肋插刀、義不容辭,無需言謝。”她轉開目光,假裝欣賞這花廳的布置擺設,臉頰和耳窩四周有點發熱。
“妹妹的情緒不是三五日就能好的,往後可以請你來這兒陪她聊聊嗎?”鳳淩天有點尷尬,緊張得心跳加速,“我意思是,你是姑娘,你與我妹妹談談、聊聊,會比較好。”
“沒問題。若有閑暇,我會來看淩雪的。”
蘇輕亦怎麽可能瞧不出他的真正意圖?不過,她的確想過,以後有機會的話,多多跟淩雪談談心,對淩雪的康複會有幫助。
兩人都不再開口,花廳的氣氛有點古怪。
她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他,今日他仍然是一襲雪袍,宛若是天邊的一片白雲披在他身上,俊逸不凡。英俊的眉目如畫如雕,那雙晶黑明亮的瞳眸,此刻深邃似古井,幽瀾迭起。
還是鳳淩天先開口:“你可知,我爹是犯了什麽罪被斬首的?”
蘇輕亦搖頭,原主並不知曉,而且她也沒有打聽過。
“朝廷要運送一批官銀至南疆駐軍大營,我爹向陛下自薦,陛下應允,於是,我爹爹押送五十萬兩官銀到南疆。走到半途,忽然出現一批山賊劫殺,官銀被搶,所有的官兵都死了,隻剩下我爹和副將。”他緩緩道來,語氣平靜得出奇。
“你爹和那副將丟了官銀,隻能回京嗎?”她問道。
鳳淩天搖頭,“我爹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丟了官銀是殺頭的死罪。我爹心急如焚,就去附近的州府調三千官兵圍剿劫匪。可惜,天不遂人願,三千官兵全軍覆沒。”
蘇輕亦心神一凜,問:“然後呢。”
他繼續道:“我爹沒辦法,隻好和副將回京向陛下稟明一切。陛下大怒,和文武重臣商議,派五千官兵圍剿劫匪,由那副將統帥。那副將姓葉,頗有才幹,剿滅了劫匪的老窩,活捉劫匪頭領,追回二十萬兩白銀。”
她心思一轉,又問:“那劫匪頭領招供,你爹是主謀?”
鳳淩天的目光忽然變得森凜,“那劫匪頭領一口咬定我爹是主謀。此案案情重大,牽涉甚廣,陛下下令由三司會審。官兵從我家抄出那批官銀裏頭的一萬兩,由於人證、物證確鑿,三司裁定,我爹與匪徒勾結,監守自盜,判斬刑。”
蘇輕亦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還是相信你爹是清白的?你相信你爹的為人?”
“這陣子我看過此案的卷宗,記述的案情便是我跟你說的這些。”他篤定道,“我爹忠厚,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監守自盜、謀奪官銀之事!從我家搜出的一萬兩白銀,定是被人栽贓嫁禍!”
“從卷宗的記述瞧不出可疑之處嗎?”
“我看了無數遍,無可疑之處。”
“那就難辦了。”蘇輕亦心想,或許宇文大人真的私吞官銀,隻是鳳淩天不願相信罷了。
“我一定要為我爹翻案!”鳳淩天的目光淩厲至極,令人驚駭。
“你爹這案子,不知風雲騎是否參與?”她推算了一下,宇文大人案發的時候,北影寒這家夥應該還沒回朝。
“風雲騎沒有參與。”他問過三個主審的官員,風雲騎沒有參與此事。
蘇輕亦擔心地看他,“你想怎麽做?淩天,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你還要照顧你妹妹。”
鳳淩天望向窗外,目光似劍,無形的劍氣好似削了碧綠的枝葉,“你放心,我不會的。”
……
蘇輕亦回到太傅府,已經是午後了。
良辰見她回來,快步迎上去,臉上布滿了憂色,“小姐,老夫人回來了。”
蘇輕亦詫異,“祖母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點消息都沒?”
蘇老夫人回府是大事,當家主母沈氏必須率所有女眷在大門處迎接,以示隆重。倘若蘇紹謙朝裏無事,也要去迎接老母親,以示孝道。倘若沒有去大門處恭迎老夫人,便是不孝、不敬。
然而,她們沒有聽到半點風聲,隻有兩個解釋:要麽是蘇老夫人沒有送信回府來說一聲,要麽是沈氏等人刻意隱瞞這件事。
“午時到的。”良辰憂心忡忡地說道,“老夫人回到靜心苑後,奴婢和佳期才知曉這件事。這會兒,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應該還在靜心苑陪老夫人。”
“五小姐,你沒有去接老夫人,也沒有現身,老夫人會不會……”佳期也擔憂得不行。
“應該沒事的吧,老夫人這麽疼愛五小姐,對五小姐一向寬容。”良辰安慰主子,也是安慰自己,“奴婢擔心的是,夫人和大小姐在老夫人麵前說五小姐的壞話,編排五小姐,老夫人聽了會……覺得五小姐……”
“五小姐,不如現在速速更衣,前往靜心苑拜見老夫人。”佳期著急道。
蘇輕亦自然知道,老夫人非常疼愛原主,那簡直可以說是溺愛,別說把府裏珍藏的奇珍異寶都給她當嫁妝,把流光別苑給她一個人住,就連平時重話都不說一句。
不過,原主對老夫人極為恭敬、親切,時常親自侍奉老夫人,祖孫倆感情很好。
蘇輕亦覺得,再怎麽得寵,也不能恃寵而驕。
當即,她換了一身衣裳,帶著良辰前往靜心苑。
靜心苑在聽雪苑的西北方,距離流光別苑最近。蘇輕亦一瞧,這靜心苑的外麵打掃一新,擺滿了綠色盆栽與各色鮮花,看來沈氏是知道老夫人要回來的,應該是在三更半夜打掃的。
良辰也瞧出門道了,氣道:“夫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蘇輕亦不以為意,徑自進去。
在外頭忙碌的小丫頭看見五小姐來了,笑道:“五小姐來了,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正在裏頭陪老夫人說話呢,您快進去吧。”
蘇輕亦點點頭,小丫頭殷勤地打起簾子,讓她進去。
還沒進去,她就聽見裏麵歡聲笑語,想必氣氛很融洽。她這麽一進去,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頭看她。
大廳亮堂,風格穩重古雅,所有擺件都是極好的珍奇寶物,沒有一件是花哨的,可見蘇老夫人的品味。鳧鴨金獸裏燃著檀香,充斥著整個房間,很好聞,但蘇輕亦一時之間不太習慣這種味道,隻覺得濃鬱得嗆鼻。
主位坐的便是蘇老夫人,太傅府最尊貴的女子。這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年約六十,臉上布滿了皺紋,但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絕代風華。她精神矍鑠,穿著如意雲紋的褐紅色長衫,花白的頭發書梳成一個簡單的圓髻,以假髻疊加,插著一支如意八寶金釵,更添幾分雍容華貴。
蘇輕亦不由得打量她兩眼,雖然有了原主的記憶,但隻是模糊的印象,現在照麵之下,那印象清晰起來。
“孫女拜見祖母。孫女來晚了,請祖母責罰。”她端莊地下拜,禮儀甚是規範。
“奴婢拜見老夫人。”良辰跟著下跪。
“起來吧。”蘇老夫人冷淡道。
原本,她滿麵笑容,卻在這對主仆進來之後,笑容不見了,麵上淨是不悅,隱隱有怒氣。
蘇輕亦心裏疑惑,這蘇老夫人不是非常溺愛原主嗎?怎麽是這副不鹹不淡的表情?
不僅是她不明白,就連蘇冰舞也是吃驚。
蘇冰舞將蘇老夫人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不禁疑惑起來:祖母一向疼愛這小賤人,小賤人犯了再大的錯,祖母也不舍得責備一句,更別說給臉色看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小賤人隻是沒去大門迎接,祖母就生這麽大的氣?從回府之時在大門沒看見小賤人,祖母就拉著臉。看來,祖母對這小賤人的喜愛、寵溺一去不複返了。
難道真應了那句俗話:人越老越像孩童,脾氣乖張,不可捉摸?
不過,對她來說,祖母不喜歡小賤人,對小賤人嫌棄、生厭,是再好不過的事。
沈氏也看見老夫人的臉色,與女兒對視一眼:再觀察看看。
“五妹,你怎的這麽晚才來?祖母都回府一個時辰了。”
今日,蘇冰舞身穿一襲淺黃色衫裙,款式簡潔,看著真是端莊嫻雅,妝容與頭飾簡約大方,從頭到腳都極為得體,正是大家閨秀鋒芒內斂、知書達理的風範。
她走過去,善良賢淑道:“你沒來,我跟祖母稟明過了,說你因為三妹、王姨娘的事,傷了心,以至於夜裏難眠,身子不適,就沒去迎接祖母。祖母念在你一片仁善之心,沒有怪罪你,現在你親自向祖母賠罪。”
蘇輕亦忍不住心裏嗬嗬,這番話真可謂滴水不漏、綿裏藏針,蘇冰舞又在表現她善良溫婉的長姐風範。
在北影國,甚至是幻武大陸,當小輩的,除非重病臥榻,起不了身,才能不去迎接長輩,否則便是對長輩不孝、不敬。如若長輩較真,就會責罰小輩。
沈氏含笑接腔:“衣兒,你的氣色好多了,身子沒事了吧。倘若還覺得身子不爽,我讓府醫給你瞧瞧。”
這話雖然是關心之言,話裏的鋒芒卻也相當的明顯,是說給蘇老夫人聽的:瞧小賤人的氣色,身子根本就沒什麽不適,她就是故意不去迎接。
蘇輕亦腹誹,蘇老夫人一回來,這沈氏母女的明槍暗箭就都射向她,要讓她在蘇老夫人麵前形象大跌,讓蘇老夫人討厭、嫌棄她。
“多謝母親、姐姐關心,我沒事了。”蘇輕亦巧笑道,“祖母,孫女沒能去迎接祖母,是孫女的錯。還請祖母原諒。”
“衣兒,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你祖母這般疼愛你,你這樣做,會傷你祖母的心。”沈氏笑嗬嗬道,“母親,平時衣兒敬你愛你,全心全意地侍奉你,就是今日……有點……母親就原諒她吧。”
蘇老夫人不語,端起茶盞,拂了拂茶蓋,淺淺啜了一口。
這臉色,冷淡得令人有一種錯覺:生氣了,跟以往太不一樣了。
沈氏心花怒放,麵上不動聲色,挑眉看向蘇冰舞。
蘇冰舞也覺得怪異,難道祖母真的不喜歡這小賤人了?
蘇輕亦溫婉道:“祖母,孫女每蘇為陛下美容一次。過幾日孫女要為陛下美容,昨夜準備美容的藥膏、玉露、胭脂等物,直至天亮才睡下,這一睡就睡到剛才。聽良辰說,良辰叫孫女怎麽也叫不醒。祖母,是孫女大意了。”
良辰見主子被圍攻成這樣,連忙道:“是的,老夫人,奴婢怎麽叫喚五小姐,五小姐怎麽也醒不來。奴婢以為,想必是五小姐連續兩夜沒睡好,累極了,才會叫不醒。”
“原來是這樣,我差點兒誤會五妹了呢。祖母,舞兒倒忘了,您離京的這段日子,五妹得了一個‘美容聖手’的美譽呢。五妹為陛下美容,自然是一等一的要緊事,不能耽誤。”蘇冰舞笑靨深深,立馬轉了口風。
“嗯。”蘇老夫人總算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諒解,但還是不悅。
“衣兒,你祖母原諒你了,還不給你祖母敬茶?”沈氏溫良道,吩咐陳嬤嬤,眼色一閃,“去沏一杯新茶來。”
“給祖母敬茶是應該的。”蘇輕亦謙恭道。
很快,陳嬤嬤用綠檀木案端來一杯好茶,走到沈氏身邊。沈氏又道:“母親,這是老爺剛買的好茶,媳婦給您拿了一半過來,您嚐嚐。”
用腳趾頭想,蘇輕亦也知道,這杯茶定有古怪。
不然,沈氏怎麽會無端端地要她給老夫人敬茶?
陳嬤嬤將綠檀木案端過去一些,道:“五小姐,請。”
蘇輕亦伸出兩隻手去接茶盞,指頭碰觸到茶盞的那一刻,果不其然,溫度高得嚇人,燙死了。
這拙劣的伎倆,沈氏就是要她在老夫人麵前因為茶水過燙而摔碎茶盞。在北影國,小輩給長輩敬茶,最忌諱的便是摔碎茶盞,摔碎茶盞是對長輩不敬,更是暗示長輩陽壽將盡。
倘若蘇輕亦摔碎茶盞,蘇老夫人勢必更討厭、嫌棄她,她的形象將會跌入穀底。
沈氏不經意地看一眼陳嬤嬤,陳嬤嬤長眉一動,表示此事辦妥了。
這對主仆眉來眼去的小動作,沒能逃過蘇老夫人銳利的雙眼,不過,她安之若素,沒說什麽。
蘇輕亦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指腹的高溫直接傳入髒腑,不過很快就被她運起的內力化解了。她再也不覺得燙,卻在端起來的片刻,雙手一頓,茶杯傾倒,滾燙的茶水悉數潑向陳嬤嬤的身上。
“啊……”
“啊……”
陳嬤嬤和蘇輕亦的驚呼聲同時響起,陳嬤嬤扔了綠檀木案,一邊嗷嗷怪叫,一邊弄掉衣衫上的熱水。可是,夏日的衣衫比較薄,茶水浸透衣衫,燙到身子,火辣辣的痛令她手舞足蹈,像一隻跳梁小醜。
而沈氏,雖然已經有所準備,卻沒想到傷到的人是自己的侍婢與心腹陳嬤嬤。
所幸趙嬤嬤在事發的那瞬間,迅速攔在蘇老夫人身前,蘇老夫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自然的,蘇輕亦故意“不著痕跡”地把茶水潑向陳嬤嬤,肯定不會讓蘇老夫人被殃及。
而按照沈氏的計劃,是要讓蘇輕亦禁受不住高溫,摔了茶盞,茶水四濺,濺到蘇老夫人身上,那就多了一條傷害長輩的罪名。屆時,蘇老夫人動怒,遭殃的是蘇輕亦。
這小小伎倆,結果卻頗為嚴重。
“祖母,您沒事吧。”蘇冰舞的小臉布滿了關懷,上下察看蘇老夫人有沒受傷。
“沒事。”蘇老夫人的臉龐更不慈祥了,黑了幾分。
“五妹,你怎麽這麽不當心?敬個茶也會灑了茶水,萬一茶水倒在祖母身上,你擔待得起碼?”蘇冰歌心直口快,語聲滿是嘲諷、責備。
“二妹,五妹怎麽會是故意的呢?想必是五妹沒去迎接祖母,惹祖母不快,五妹心裏又愧疚又害怕,這一分神,沒端穩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