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長公主之變
這廂皇帝又聽了隱匿在各國使臣中的暗衛和龍衛傳回來的消息，隨後龍吾衛大將軍前來回話，說起近些日子已滅殺了數波夜間強闖集賢樓的賊子，每回都是裏應外合，一些人的把柄已經捏在手中，一些人卻是深藏不露；
而流往集賢樓的貪汙款項也已經追回半數，其餘半數卻是不知所蹤，如今竟是查無可查，陷入了僵局。
對此，皇帝早有預料，隻道將集賢樓繼續重兵圍困便是；
相比起集賢樓裏麵如何，皇帝更關心外頭圍觀的百姓是什麽模樣，便起身打算親自去看上一看，這一走，周圍幾個雅間的人也隨即付賬離開，卻原來這些全是護衛皇帝的龍衛，自上回皇帝遇刺之後，如今皇帝身邊可謂是密不透風。
也難怪皇帝一行人言談自如，並不避諱旁人，亦不怕身份暴露。
楚二自然是隨行左右，妙山王卻是已經到了長公主府，無需通傳，直入內府。
兩姐弟碰麵，妙山王未免自己暴露太多情緒，忙先將皇帝要轉述的話一一轉述了，期間免不了憤憤不平。
欣陽長公主聽畢，半晌沉默不語。
“楚二這個混蛋，虧他說得出那樣的混賬話，阿姐，你別擔心，回頭我定好好收拾他……”
妙山王心裏莫名難受，他有一種預感，皇兄和皇姐之間似乎有了芥蒂，不再如往常那般親密無間了，這讓他深感不安。
長公主眼底漸漸露出冷意：“這哪是他說的話，分明是皇上要說的，不過是借他的嘴說與我聽，皇上這是對我失了耐心了。”
“阿姐！”妙山王有些恐慌：“為什麽，皇兄他……阿姐你……”
長公主冷哼一聲：“此事我知曉了，你先回去吧。”
“阿姐……”妙山王氣道：“你們別當本王是小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倒是說啊！”
長公主又沉默了半晌，見他真的急了，才神色複雜的深深歎了口氣：“自古伴君如伴虎，隻因阿姐的手伸長了些許……”
“你做了什麽？”
妙山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阿姐，你是不是在宮裏多管閑事了？”
“多管閑事？”長公主聲音陡然尖利：“你竟也覺得我是多管閑事？”
“所以阿姐你到底做了什麽？”
妙山王神情有些絕望：“皇兄是個什麽性子，阿姐該比我更了解才對，當年周王窺視他的寵物兔子，父皇偏心，他心知守不住，便親手殺之，這事阿姐不會忘了吧？”
長公主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皇兄本就唯我獨尊的性子，那時候父皇起了扶持周王的心思，我整夜整夜的擔心皇兄會一刀將周王給抹了脖子，好叫父皇悔不當初，他本就是自己得不到寧願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的霸道性子；”
妙山王苦口婆心相勸道：“阿姐，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前些日子朝堂之上，皇兄親自承認了當年他拿周王性命威脅父皇的事情，所以，阿姐絕不能踩了皇兄的底線，否則……”
“否則什麽，否則她還能殺了我？”
長公主暴怒，一巴掌拍出去，手邊茶盞盡碎。
妙山王閉了閉眼：“所以阿姐覺得皇上不會殺你？”
“他敢！”長公主怒瞪妙山王：“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個男人，豈能知道我們女人的苦，做女人……太難了，你走吧，我心裏有數，無須你提醒。”
女人的苦？
別的女人或許很苦，可你堂堂長公主，明明有無數條康莊大路給你選，你偏偏樣樣都不滿意？！
什麽男人女人之說，阿姐這是不滿意女人的身份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妙山王心都不由自主顫抖起來，不滿意女兒家身份，那是相當男子不成？
皇子，皇長子那可是能夠角逐至尊龍椅的身份……
妙山王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猛然起身，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異想天開，但他感覺到了恐懼，不再多說，轉身便走。
長公主大抵也覺得自己態度不太好，叫了他一聲：“小弟，你莫要多想，往後我不會再管皇帝後宮的事情了，你且放心吧！”
妙山王身體一顫，並未回頭：“君就是君，臣就是臣，阿姐，你好自為之。”
看著妙山王決絕的背影，長公主氣得不行，一巴掌將放置茶盞的茶幾給拍碎了：“果然，最是薄情帝王家！”
看著地上茶幾與茶盞的碎片混在一起，一片狼藉，長公主的臉色逐漸冷硬下來。
“立春回來了嗎？”她問。
立春正好從外頭進來，將正著人收拾一地狼藉的立夏打發了出去，這才一臉難色的壓低聲音道：“殿下，是真的，國師親自批命，萬不會作假。”
長公主雙眸緩緩眯起，冷哼道：“也就是說皇帝早就知道，卻將消息壓下去了？”
“不止如此，了悟大師也有批語……”立春咬了咬牙，將了悟大師的批命之語也說了，這一下，長公主神情變得極為古怪，許久，嘲諷一笑道：“原來，竟是如此，皇帝是想要逆天改命……”
卻原來，長公主在宮裏對浮石起了殺心之後，和太後一樣，將對鳳衛最後一絲好感都給磨滅了，連帶著對得了鳳衛青睞的王思棠都看不順眼起來。
太後心軟，性情寬和，所以情緒過了之後，對王思棠的惡感倒也有所緩和，但長公主卻是個麵慈心硬的，她覺得鳳衛就是個禍害，不該存在後宮，便向皇帝開口討要，這就是她惹怒皇上的原因。
龍鳳衛自古便僅效忠皇帝和帝後二人，除非國滅，皇帝和帝後不存，那麽龍鳳衛也將消失，可好端端的，長公主竟打起了鳳衛的注意，是何居心？
手未免伸得太長了！
這不僅僅是觸碰到了皇帝的底線，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即便姐弟二人關係好，皇帝也險些當場給長公主定罪！
當然，皇帝麵不改色的忍了，長公主並未察覺。
而壞也就壞在皇帝忍了，若是皇帝當場發作，過後還有轉圜餘地，可皇帝一聲不吭，芥蒂隻藏在心底，暗暗發酵，隻待日後一朝爆發……
長公主事後也曾略有反思，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陰差陽錯下讓她知道了國師對王家女的那一句批命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