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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回 馬賊石勒

  雄鷹上寨,將軍石院,書房門前,紀澤一臉揶揄,踱步繞圈,嘖嘖有聲,可勁的盯著木雕般佇立站崗的劍無煙,尤其是人家露在衣外的雪滑鵝頸,怎一個猥瑣了得!

  然而某一刻,紀澤豁然發現,那劍無煙耳下雪膚之處,竟然隱隱有道細紋,而細紋兩側的肌膚色澤似乎略有差異。這點差異當屬疏漏,尋常也很難發現,僅有盯著仔細看才有端倪,可誰能有機會抑或有興趣那般盯著木板臉的耳下呢,偏生紀澤此刻就是豁出臉皮瞅了。瞬間,他心有所悟,原來,這木板臉……

  再看劍無煙,她一直強忍著目不斜視,怎奈一個女兒家,哪比得上紀某人那般厚顏,漸漸的,她的拳頭開始握緊,她的身形開始抖顫,她的眼神也開始飄忽,而在某一刻,她似乎突然想到什麽,眼神中頓時閃過慌亂,更夾著一絲惱羞成怒。


  “紀哥哥,你在做什麽?成何體統,羞也不羞?”驀的,一聲難掩憤怒的嬌叱從院門方向傳來,悅耳鸝鳴中隱含虎吼,恰時解救了即將認輸,抑或即將發飆的劍無煙。


  正暗自得意,就待攫取勝果的紀澤頭皮一炸,這位小姑奶奶不是回家了嗎,年前怎會回來,並且偏生這個點出現,豈非將自己抓個現行嘛。可恨那些近衛也不先行出點聲音提醒一下,沒見本將正在玩惡少調戲民女嘛!


  好在,紀某人絕非善於之輩。不動聲色的,就在劍無煙的注視之下,紀澤的表情由猥瑣變為慌亂僅僅瞬間,旋即便由慌亂變為驚喜,眨眨眼猶覺不足,瞬間又在驚喜中加上了三分茫然與三分委屈。然後,紀澤抬起頭來,整一副胸懷坦蕩的君子造型。


  無視劍無煙以及院中他人的瞠目結舌,紀澤極度無辜道:“二妹,這麽快就回來啦,咱們又能熱鬧了,快來看看,劍姑娘這種衣料不錯,既飽暖又輕便,還帶花紋呢,改明哥哥也給你買幾匹回來,多做幾件漂亮的。對了,方才你瞎說些什麽,都說你多少次了,小孩子家家別老胡思亂想,你就是不聽!”


  來者正是方從山外中丘返回的趙雪,聽了紀澤的辯解,再看清劍無煙那張木板臉,本還母虎護食也似的她,頓時放下心來,退了脾氣。帶著殘留的狐疑,她上前看看劍無煙的衣料,隨即訝道:“這手工,這質地,這紋理,還真是少見呢,好漂亮哦!這位姐姐,能告訴我哪有賣嗎?”


  劍無煙無語,產生出一股強烈的挫敗感,除非動武,自己玩別的真就不是奸猾之徒的對手。得,就坡下驢吧,再鬥下去定然討不了好。於是,愣怔片刻,她終是開了尊口,與趙雪聊起了衣料這一女子經典話題。俄而,兩位少女愈加投緣,或因仍不放心紀某人的品行,趙雪幹脆拉起劍無煙前往了隔壁她自己的住宅。不過臨走前,趙雪沒忘丟給紀澤一個大大的白眼,並留下一份來自她趙家的信報。


  小娘皮,跟紀某鬥,哼哼!掃了眼院中豎起一溜的大拇指,紀澤顧盼自雄,施施然進入書房。然後,打開趙雪給的那份信報看了幾眼,他立馬一跳三尺高,口中則驚呼出聲:“匐勒?桃豹!石勒!直娘賊,身邊剛出了個張賓,他的主子石勒怎麽就冒出來了!”


  原來,趙家送來的這份信報是關於兩月前那批馬賊的消息。當時血旗營從房子縣子母穀入山,紀澤曾率百餘騎卒在山外繞道佯動以迷惑追軍,恰時搭救了正被一幹馬賊劫掠殆亡的趙雪,卻也搭上了劉大腦袋等幾條性命。其時夜黑路生,馬賊呼嘯奔離,血旗營又正四麵楚歌,疲於奔命,根本無力追殺,便將馬賊交與信息靈通的趙家調查。而今憑著趙雪提供的畫影圖形,趙家已有了確鑿結果。


  據這份信報,那群馬賊頭領乃一雜胡(此時尚無羯族一說),名為匐勒,那個“豹子”名為桃豹,他們一眾馬賊號“石八騎”,在河北綠林剛剛嶄露頭角,正依附於清河郡的黑道大豪汲桑。如果說匐勒作為石勒的小名紀澤尚不能確定,那個桃豹作為石勒的最早追隨者,可是史上與祖逖鏖戰江淮數年的後趙大將,二者放到一塊,紀澤完全確定,匐勒正是後趙開國皇帝石勒,而這群馬賊正是石勒起家之初的“石八騎”。


  《資治通鑒》有載:“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籓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眾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並州大饑,建威將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懽奴,懽奇其狀貌而免之。懽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群盜。及公師籓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


  書房內,驚呼之後,紀澤陷入一種莫名的狀態,震驚、激奮、緊張,甚至還有一點惶恐。石勒是誰,當之無愧的五胡第一猛人。他身俱異相,奴隸起家,崛起於戰亂,先後追隨司馬穎、劉淵,直至自行建國,前後斬殺司馬騰、苟曦、王糜、王浚、劉耀,耗死司馬越,吞了段氏鮮卑,滅了匈奴前趙,直至一統北中國。其間,他征戰無數,殺敵無數,也屠城無數,卻又胡漢分治,設立小學,首創科考,開華夏諸多政治製度之先河,正所謂“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拋卻民族情結,石勒絕對堪稱智勇雙全,英雄偶像,立誌典範。這樣一個強大到冒煙的人物,驟然出現在現實世界,還是坑癟的對立麵,這叫平民穿越僅過三月的紀某人如何淡定。不說曆史記憶中那些虛的,光是首遇那夜,石勒八十步外連珠三件瞬殺三人,包括箭穿馬脖射殺劉大腦袋的一記,退離前更有及時準確的斃騎堵路,其智其勇,迄今仍讓紀澤想起就心驚肉跳。


  書房內,紀澤麵色數度變幻,目光閃爍連連,拳頭陣緊陣鬆,沉寂良久,突然,他眼中厲芒暴漲,大手下擊,竟將身前案幾哢嚓拍爛。隨即,他的斷喝傳出書房:“來人,將吳蘭、李良、孫鵬三人速速喚來!”


  彼之英雄,我之寇仇,石勒可算華夏人,卻非炎黃人。即便不算劉大腦袋的私仇,漢家血統的紀澤也無法在這亂世與石勒和平共處,反因石勒的英雄蓋世,必須除之而後快,他已下定決心,趁石勒尚還弱小,出手正是其時!當然,越是麵對大敵,越是激奮緊張,紀某人越是冷靜,這樣一條大魚,甚至可能有著所謂的天命加身,他可要仔細布置。


  不一會,一眾智囊團匯集石院書房。一番密議,情報複合、戰術安排、出征準備等等係列布置開始著手。自然,石勒如今所處的平原郡茌平縣遠在五百裏外,一切絕非一日之功,而為了增加勝率,紀澤更將發動時間初定為年關前後……

  商議完畢,眾人散去,紀澤依舊心緒難平,就欲進入院中練一會拳。迎頭便撞上廳中等待的趙雪,隻聽她問道:“不知大哥何時動手,我趙家暗探與十數護衛業已隨我來寨,可要協助行動?”


  “二妹莫急,那幫馬賊非尋常之輩,此事尚需籌備些時日,濟生會與趙家暗探先行聯係,至於趙家護衛,便不必參與了。”紀澤邊答邊往趙雪身後看,心有餘悸道,“那劍無煙沒再跟來吧?”


  “嗬嗬,我已將她留下暫住,大哥不必這般擔心她對你不利吧?她本為孤兒,心地挺好,與那何康也不親善,此番隻是傷心被晉陽宗送出做人護衛,遷怒於你而已,對你並非真有敵意。”趙雪眨眨眼,不無狡黠道,“其實,以她那樣的武學天份,被送出定是因為內部傾軋,而晉陽宗既然送她來做護衛,日後她便先是血旗之人,其次方為晉陽門人,大哥當可將之徹底收入麾下嘛。我等要讓晉陽宗與並州軍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咯咯咯.……”


  “對啊,言甚有理,二妹果然聰慧,一眼便看清了其間門道。”紀澤眼睛一亮,暗讚趙雪這麽快便探問出劍無煙底細,但旋即他就麵顯惱怒,“什麽叫肉包子打狗,你這小妮子翻天了.……”


  當晚,紀澤設宴為使者柳泉接風洗塵。稍顯異常的是,宴為小宴,設於將軍石院的小餐廳,與宴者僅有紀澤與柳泉二人。心中有鬼的柳某人盡管疑惑,又哪敢牙蹦個不字,隻得賠上笑臉,強打起精神,進入將軍石院與紀某人周旋。


  主客各案,寬袍跪坐,分餐而食,一壺老酒,豆腐醃菜,一碗馬羹,唯一上檔次的僅有每人半隻的烤雞。別怪紀某人寒酸,山寨初建,諸般匱乏,紀某人可不會將錢花在個人享受,數九寒天又打獵不易,便是這隻山雞,還是梅倩率女衛外出拉練時偶得,送來給領導暖心的。


  酒過一巡,閑人退去,柳泉動作文雅的夾下一塊雞肉,緩緩咀嚼,麵露享受之色,旋即嘖嘖讚道:“這雞做的真香,卑下以往還真不曾品過這等佳肴啊。”


  另一案上,紀澤的烤雞已在他的雙手並用兼狼吞虎咽下去了過半。就口水酒,爽爽咽下滿口雞肉,紀澤輕笑道:“家師好美食,紀某由其知悉不少烹飪之法。此雞乃家師偶從乞兒處習得燒製,故稱為‘叫花雞’。紀某已將此法連同其它一些新奇烹製方法授予雄鷹商會,他日山寨境況好轉,承智(柳泉字)若然嘴饞,當可於寨中酒肆,甚或山外分店一飽口福,嗬嗬。”


  君子遠庖廚,柳泉心中不屑,口中卻立馬奉承:“將軍見多識廣,博聞強記,實乃泉生平僅見,泉佩服不已啊。”


  “其實,想想這些雞也著實可憐,招誰惹誰了,宰殺清空之後,還要被烈火烹烤,嘖嘖。”眼珠一轉,紀澤悲天憫人道,“說來人類最為殘忍,承智不妨想想,若是異位而處,換你受此遭遇,該是如何之淒慘啊。”


  直娘賊,幹嘛不是換你紀賊上,柳泉心中幽怨,口中卻隻得勉強讚道:“將軍行鐵血手段,卻具菩薩之心,卑下,卑下佩服。”隻是,案上的半隻烤雞,柳泉卻是再無胃口了。


  “聽說,前番張方脅陛下棄洛陽往長安,途中軍糧不足,竟以老弱之肉為秣,混入糧中給軍士充饑。此事雖流傳者眾,甚至已被記載成文,但紀某卻是不信,百姓何辜,哪有如此殘忍之官,且雍州尚還不至缺糧至此,定是關東陣營借口醜化張方乃至河間王。”似未察覺柳泉不適,紀澤意猶未盡道。


  柳泉此刻已經無語,隻有勉強幹笑苦熬。不料紀某人今個竟然有了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卻聽他長歎一聲道:“說來以人為食的確殘忍,但那畢竟為了生存。可那些酷刑就委實過分了,什麽腰斬、車裂、淩遲、烹煮、杖斃,一死而已,何必那般折磨?”


  “澤曾聽聞一法,名曰剝皮,將人埋於土中,僅餘頭顱在外,將頭皮割開十字,從中灌入水銀,水銀甚重,自行墜分皮與肉,受刑者掙紮不斷,直至僅有肉身從土中竄出,一身皮膚卻是留在土中。”紀澤強按腹中翻騰,有板有眼道,“嘖嘖嘖,太過殘忍,承智試想之,換你受刑,何以忍受?”


  紀賊太狠了,人家田甄最多要人去死,他這是讓人求死不得啊,柳泉頭皮發炸,心中哀嚎,竭力控製自己莫要去想。怎奈他一個膽小怕死之人,越不願想就越會想,尤其紀某人還動輒建議他“試想之”。漸漸的,柳泉已是麵色發白,冷汗涔涔,連身體都開始了微微發抖。


  “還有一法名曰彈琵琶,將人按倒固定,用尖刀往複在其肋骨之間彈撥,嘖嘖嘖,承智試想之,換你受刑,何以忍受?還有斷椎……試想之.……鋸割……試想之.……抽腸……試想之.……騎木驢.……嘖嘖嘖,承智試想之,換你受刑,何以忍受?”口中不停喋喋,紀澤心中冷笑加苦笑,他強按反胃,竭力摒棄自身雜念,卻可勁的誘導柳泉去試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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