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堂邑之戰二十一
“嗵嗵嗵嗵……”叛軍的戰鼓響起來了。
“殺！殺！殺！”在三聲呐喊聲中，叛軍的軍陣又向前走了三步，然後鼓聲停止。
白嗣深在馬背上站直了身子，朝前後左右細細地看了一遍己方的陣型。他很滿意己方的表現，至少從氣勢上，他覺得自己這邊已經穩穩地壓住了唐軍一頭。
從軍隊的列陣規模上看，叛軍這邊分左右兩陣，白嗣深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兩陣的結合處，也就是中軍所在，由他的牙兵護衛軍組成。在牙兵的前方，擺著一個由千人組成的方陣。而他的左手邊，就是昨夜從二十裏外調回來的七個步兵方陣，每方陣一千人；在他的右手邊，則是之前的輕騎兵，大約也還有七個方陣。
“李萼，就憑我這十幾個方陣，我看你怎麽破。”白嗣深陰笑著看向對麵。
對麵，唐軍的軍陣之中，此刻的李萼正在向張孝忠請教騎兵作戰的戰法。
“李萼兄弟，你要記住：騎兵的戰法一般有四個。其一叫‘風箏戰術’這是草原上的騎兵最常用的戰術，具體打法是：近敵是不衝鋒，而是圍繞敵陣拋射，若敵前進則撤退，敵人停下就繼續拋射。
其二是重甲騎兵攻擊戰術，就是利用全身鎧甲的重騎兵，近敵時開始衝鋒，待遇敵時速度至最大，主要依靠強大的速度慣性撞飛敵人。
其三，側擊戰術。騎兵在側敞籂搬餃植祭邦熄鮑隴翼繞開敵軍主陣，攻擊薄弱處，或攻擊敵陣之間聯接處，衝開敵軍，製造混亂。這也是你們中原人的騎兵最常用的戰術。
其四，狼群遊擊戰術。騎兵綴上敵軍，但不接戰，隻不停騷擾，因為步軍不成陣就無法應對騎兵，所以迫使敵人時時都維持陣型，墮其士氣，耗其體力。待敵軍疲勞時騎兵分成若幹小隊全麵攻擊，使敵混亂逃散，騎兵在追擊過程中大量殺傷敵軍。”
張孝忠騎在馬上不厭其煩地向李萼教授著他所學過的所有的兵法，就連身在一旁的馬燧，都不由得嫉妒地看著李萼。
“以我軍眼下的實力，適合采取什麽戰法？”李萼心中是佩服不已。
從張孝忠剛剛的話語中，李萼都已經聽出了成吉思汗的戰術戰法，這可是幾百年之前。實際上成吉思汗的戰法也非他獨創，一樣也是在前人的智慧上加以錘煉而得。隻不過戰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臨陣指揮還得靠指揮官的指揮藝術，而成吉思汗就是此道中的一代天驕。
“我軍沒有具鎧裝具，自然不能硬衝硬打，要麽斜插側擊，要麽‘放風箏’。隻是這放風箏戰術看起來容易，卻對騎手的騎術要求很高，恐怕我們的士兵難以做到。”張孝忠感慨地說。
“為何不采用狼群戰術？”馬燧緊跟著問。
“對方的步兵已經成陣，我們攪動不亂敵軍，無法攆羊。”張孝忠無奈地攤攤手。
“先衝一下看看，反正我們屁股下坐得是戰馬。”李萼無所謂地說。
“可是兵法上說…”張孝忠一聽李萼要出擊，試圖阻攔。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已經出城了，這一仗不打不行啊。”馬燧在一旁笑了。
張孝忠並不知道李萼和馬燧在昨天就商量好了今天要打這一仗的，他隻是按照兵法上的常識認為還是敵強我弱，不宜進攻。
然而，李萼和馬燧卻是那種不拘一格的性格，他倆對看了一眼，縱馬就衝了出去。
“殺！”唐軍突然之間就殺了過來，轟隆隆的馬蹄踏在大地上，大地為之顫抖。
白嗣深扶了扶有點歪斜的頭盔，死死地盯著前方，好像生怕唐軍軍陣裏衝出來一頭猛獸似的。
然而，一切都令他想當地失望。
原來，唐軍的攻擊純粹就是虛張聲勢，看似齊整的隊列，其實衝到跟前就是鬆散的遊騎。特別是一些唐軍的騎手，在越靠近叛軍陣前的時候越緊張，緊張得連韁繩都拽不住。
“哈哈哈”叛軍的右翼站著的是原來的騎兵，雖然他們已經失去了坐騎，可是一眼就看出了唐軍的洋相。
“原來是一群步兵，愣是充什麽大頭啊，你們玩得了馬上作戰嗎？嘿嘿。”右翼的叛軍瞬間就起哄起來。
“駕駕駕。”李萼和馬遂二人騎著戰馬，帶著一大票人縱馬躍到了敵人陣前一百五十步左右，迅速就掉轉了馬頭，貼著強攻有效射程的最邊緣，又溜回了堂邑那邊。
“唉！”張孝忠無奈地搖搖頭。
唐軍有騎兵嗎？
有，湊不足四百人。這其中就包括了黑旗軍自己訓練的二百多騎兵。
剩下的，全都是步兵。在冷兵器時代，當兵的要說不會騎馬，恐怕不多；可是要說你是騎兵，別人都得朝你豎一個大拇指。這就相當於，你有駕照但是你不常開車，和天天開車的職業司機的架勢技術沒法比。
很多小說寫己方俘虜了敵軍的戰馬，幾乎是一瞬間，就變出來了無數的無敵騎兵……大殺四方。李萼認為是胡扯。
“殺！”白嗣深認為唐軍丟人了，所以叛軍的士氣正旺。於是乎，在白嗣深的命令下，叛軍反殺過來。
隻見無數的叛軍端著長槍，躍出了陣線，鬥誌昂揚地朝唐軍追擊開了。
“撤！”隨著李萼的一聲命令，一陣嘹亮的軍號響起，唐軍的馬陣便快速朝後移動。要說縱馬作戰不會，但是起碼撤退還是可以的。
“啊，呸呸…”追擊的叛軍跟在唐軍的馬屁股後麵吃了一嘴的灰，兩條腿到底是追不上四條腿。
“媽的，要不是你們跑得快，老子今天不砍死你們…”有叛軍士兵在追擊了足足二裏地之後發現，他們的陣線到堂邑城確實有點遠了，原本他們也沒打算今日攻城的。
“收兵，收兵。”白嗣深感到這完全是一場鬧劇，索性鳴鑼收兵了。
可是，就在叛軍打算回營的空檔，隻聽得營地裏的望樓上，忽然又想起了沉悶的號角。
“啟稟將軍，唐軍又殺出來了。”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從遠處趕來，緊張地向白嗣深報告著。
“什麽？你會不會看錯了？”白嗣深憤怒地問。
“絕對沒錯，而且依然全是騎兵。”傳令兵回答。
“列陣，列陣。”白嗣深隻好又調轉了馬頭，繼續命令士兵重新開始列陣。
還是唐軍的軍陣中，李萼繼續向張孝忠請教。
“這一次咱們擺的叫什麽陣？”李萼指著眼前的軍陣問。
“這叫箭形陣，最適合重騎兵進攻。”馬燧搶著說。
“李萼兄弟，你這葫蘆裏賣得到底是什麽藥？”張孝忠沒有回答李萼的問題，而是疑惑地看向了李萼和馬燧二人。
“啥藥也沒有啊。”李萼微微一笑。
“你讓所有的兵士換了一遍坐騎，目的何在？”張孝忠反問。
“因為我軍馬多唄，哈哈哈。”馬燧哈哈大笑。
張孝忠知道李萼鬼點子多，打仗不尋常理，可是他還是沒看懂李萼的戰術。剛剛唐軍出擊了一次，可是就像是出城遛馬一樣，很快便回到了城內。最奇怪的是李萼轉身就命令所有的騎手換了坐騎，然而又一次出城來。
“你還要攻擊？”張孝忠無奈地問。
“當然，我擺出這進攻的架勢，又不是給敵人看的。”李萼回答。
“好吧。這箭形陣進攻的要領就是…”張孝忠又耐心地講解起來。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唐軍又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這一次，白嗣深以為唐軍會像剛剛一樣隻是虛張聲勢，可是片刻之後，他又失算了。
“射！”
唐軍終於攻進到叛軍的射程之內了，然後首先開弓的，居然是不善騎射的唐軍。一陣箭雨飄了過來，叮叮當當地射在了叛軍的鎧甲身上，除了造成少許的輕傷之外，叛軍一個人也沒有死掉。
“哈哈哈”站在軍陣中的叛軍士兵們，又一次轟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