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堂邑之戰十八
“報!有大股城內的叛兵已經衝破了路障,正朝北城門方向逃去。”傳令兵快速報告著戰場的情況。
“告訴城北的各隊正,放開一道口子讓他們逃離。不過各戰鬥分隊要攻擊騎馬的叛軍,誰騎馬就地射殺。”馬遂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喏!”傳令兵轉身就走了。
“報!東郊外的叛軍正在向城內移動,橫海軍正在收縮包圍圈。”
“派人告知橫海軍的張將軍,不必著急廝殺,讓城內的百姓生火做飯,準備犒勞友軍。”
“報!西門已經收複,我軍慘勝。”又一個傳令兵進門。
“西城門關閉了沒?”馬燧追問。
“公子說:空城計要演得像,城門就不能關。”傳令兵回答。
“嗯,算這小子聰明,是個領兵的材料。”馬燧滿意地點點頭。
在這之前他還真怕李萼一時高興,轉身就把西城門給關上了,那城外可是叛軍的首腦,如果一時大意被他發現了城內唐軍的底細,轉身就會重新殺進來。要知道現在的堂邑,還很危險,城內的叛軍大部還在。
“你速去請公子回來主持大局,就說我馬燧餓了,要吃飯。”馬燧拍了拍手,轉而坐在了一張胡床上,裝模作樣起來。
“喏!”傳令兵對馬燧恭敬地唱喏。
李萼來到馬燧屋裏的時候,馬燧正在酣睡。
外麵的喊殺聲依舊,但是馬燧的酣睡聲卻聲聲如雷。可能是周圍嘈雜的聲音太大了,以至於李萼大步走到馬燧的跟前,馬燧都沒醒來。
“敵軍殺來啦!”李萼對準了馬燧的耳邊,使勁大喊了一聲。
“嘁,不可能。”馬燧睜開了一條眼縫兒,淡定地說。
“戰鬥還沒結束,你就不怕戰況反轉?”李萼嚴肅地看著馬燧。
“反轉個屁。白嗣深已經逃出了堂邑,整個叛軍的作戰指揮都被打亂了,哪兒來的反轉?”馬燧白了李萼一眼。
“可是我們也沒有獲得完全的勝利啊。”李萼說。
“我知道你想要啥。”馬燧坐起身來。
“要啥?”李萼玩味地看著對方。
“戰馬基本上都留在城內了。”馬燧打了個哈欠說。
“光戰馬不夠啊。”李萼說。
“你想靠手裏的一千兵,來留住六七千敵軍俘虜,胃口也未免太大了點吧?”馬燧帶著譏諷。
“我沒這麽想。”李萼連忙否定。
“可是敵人也沒損失很多,他們依然有一萬多人。”李萼又說。
“失去了戰馬的騎兵,那還能叫兵?”馬燧回答。
“那該叫他們什麽?”李萼嘴巴一咧,終於忍不住笑了。
“我發現你小子特別會演戲。”馬燧看著李萼,帶著生氣的表情。
“好了,我不演了。對於你的指揮,我非常滿意。尤其是顏如玉的增援這一招,你是怎麽做到的?”李萼笑嘻嘻地看著馬燧。
“那不是我的功勞,是她擔心你,特意回來增援你的。”馬燧回答。
“什麽意思?”李萼有些不解。
“那姑娘知道你要打硬仗,她壓根就不聽勸,人都跟著守軍離開了,還非要又折回來。”馬燧感慨地說:“你知道的,之前那些守軍死的死傷得傷,可是就有那麽百十號人被她給勸回來了。”
“你說說,百十號人能頂什麽用?填進去最多能遲緩一下潰敗的勢頭而已。”馬燧認真地說:“我就出了個主意,讓她唱了一出援軍的戲碼。”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失敗了呢?”李萼淩厲地看著窗外說:“也就是說,原本我們是失敗的一方,對吧?”
“兩千弱旅打七千精銳,你真當我是神仙,能創造奇跡啊。”馬燧也後怕不已。
“你就一點後招沒有?”李萼問馬燧。
“有。我已經命人準備了油料和柴薪,萬一你們戰敗,火燒堂邑城。”馬燧說。
“你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李萼感慨。
“我這是最有利於平原的打法。”馬燧回答。
馬燧說這句話的時候,顏如玉恰好來到門外。直到這一刻她才相信李萼說的一句話:馬燧不可能是出賣她阿爺的人。
“接下來我們還是打守城嗎?”李萼問馬燧。
“別,我說過我就不會打守城戰鬥。莫說敵人已經攻打過堂邑城,已經掌握了堂邑的弱點;就算是你黑旗軍和橫海軍加起來,還剩不到四千人。你以為靠這四千兵,能守得住對方一萬多人的進攻?”馬燧反問。
“不能。”李萼搖搖頭。
雖然今日一仗打得很艱苦,可是敵軍並沒有損失太多。尤其是西城外的攻城器械,敵軍依然完備。李萼能夠想得到,如果對方再一次攻城,堂邑一樣守不住三天。相反,如果對手把二十裏地之外的八千步兵調回來,那就是黑旗軍和橫海軍的末日。
“既然你擅長打進攻戰,那一定有進攻的方法了?”李萼又變換了神情,依然帶著一種可憐巴巴的神情看著馬燧。
“別,你別找我,我又不是主將。”馬燧一看李萼賤兮兮的神情,連忙擺手。
“馬大將軍,我喊你馬總行不行?”李萼嗲聲嗲氣地靠了過來。
“馬什麽總?”馬燧迷糊了。
“馬老板、馬總、馬雲…隨便什麽都行。隻要你告訴我怎麽打。”李萼爆出了一連串的稱呼。
“我怎麽覺得從你嘴裏說出來的,就沒好話呢?”馬燧把頭一歪,有點質疑。
“放心,都是好話。”李萼傻傻地樂嗬著。
“那好,我就告訴你一次。”馬燧舔了舔舌頭說:“城內的敗兵已經向城北潰逃了,這是我們故意放走的。不放走也不行,你要是真把他們關在城內,他們一準會跟我們拚命,不如放走好。”
“嗯,你這心理戰玩得漂亮。如此一來,我們不光沒有大的傷亡,還得了幾千匹戰馬。”李萼朝馬燧豎起了拇指。
“廢話,就我們剩下那一千兵,真遇到對方拚命,還不得賠光?”馬燧白了李萼一眼繼續說:“可是潰兵會把消息散布出去,影響二十裏外叛軍的士氣。”
李萼又一次對馬燧豎起了拇指。
“白嗣深今夜隻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收攏部隊。他肯定會把二十裏外的軍隊重新調回西郊大營,同時還要忙著收攏散布在郊外的潰兵。這一夜,隻怕整營得敵軍都睡不好了。”馬燧帶著悠悠的口吻又說:“一整天作戰再加上一晚上的失眠,叛軍明日是不會主動進攻我們的。”
“我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明天去主動進攻他們?”李萼反問。
“孺子可教。”馬燧點點頭。
李萼試探性地問馬燧:“北郊的援軍,會不會幫我們?”
“要來早來了。”馬燧瞪了李萼一眼,其實大夥早已經心知肚明。
最大的一支援軍在北郊,然而李擇交在來堂邑之前就已經表明過,他不是來幫忙守城的。而且靜塞軍的軍權,壓根就沒有交到李萼的手上,堂邑守軍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可我們總共也就四千來人。”李萼感到捉襟見肘。
“你你是新得有幾千匹戰馬啊。”馬燧笑了。
“戰馬?”李萼更疑惑了。
“對啊!士兵們勞累了一天,可是今日作戰,這些戰馬壓根就沒累著啊。你以為馬隻能跑幾裏路嗎?”馬燧微笑看著李萼。
指揮作戰,不僅要考慮人的疲勞度,同樣也要考慮戰馬的疲勞度。冷兵器時代作戰,馬力就是機動力,同樣也是戰力,甚至比人力更重要。
“可是我們的士兵今天太累了。”李萼又說。
“所以我才睡覺的啊。”馬燧反將一句。
“好吧。敵人沒有力氣攻城,那麽我們也累得夠嗆,接下來的時間,是該睡覺的時候了。”李萼打消了顧慮。
“別忘記了讓士兵們吃飽。”馬燧嗆了李萼一句。
太陽落西還早,可是堂邑城內早已經鼾聲連天,就在四門緊閉之後,黑旗軍和橫海軍全都進入了夢想。唯有一些城內的百姓,還在忙著料理其他的事情,比如包紮傷員,打掃戰場。
滿城的人們很快進入安寧,唯獨有一小女子心中疼起了波瀾。
一刻鍾之後,東門外的顏如玉回頭看了一眼堂邑城,然後牽著兩匹快馬,扭頭一路向東,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