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堂邑之戰十四
“你知道幾千人擁擠在幾條街道上是什麽感覺嗎？”身在城北的李萼，正一邊穿鎧甲一邊問身邊的尉穆寧。
“俺不知道。”尉穆寧搖搖頭。
“走，跟我出去看看，等會你就知道了。”李萼憨厚地一笑，轉身出了大門。
距離不到五十步外，人聲鼎沸，到處都是焦躁的喊叫，到處都是戰馬的嘶鳴。不過，這些都還隻是哄鬧，並不慘烈。
然而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當衝鋒的軍號以及喊殺聲從堂邑城的南北兩邊同時響起之後，城內響起的就不再隻有焦躁的和嘶鳴了。
“嗖噗”一下，十幾條繩索突然從城內的屋頂上甩出，呼啦一聲套在了騎在戰馬的叛軍的脖子上。
“呃~呃~”叛軍士兵還來不及反應，身體便被拽下了戰馬，然後順著戰馬腿間的空檔處，被拖行到了街邊的牆壁角落。
“有敵人。”叛軍的士兵迅速喊叫。
“在哪兒？”
“在房頂上。”
眾士兵立刻仰頭張望。
房頂上一陣瓦片掉落的響聲，卻不見一個人影。
就在這一刹那，幾個臨街的大門和窗戶突然打開，幾道淺淺的黑影飛向還傻愣愣騎在馬上的士兵。
“啊！啊~”慘叫聲接連不斷。
有士兵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伴，隻見拇指粗的一種短箭直接傳統了同伴的胸膛，紮進去足足半尺。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另一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弩箭又射中了他的脖頸。士兵隻用手按住了流血吃疼的傷口，便一頭栽倒在了馬下。
“下馬，快下馬。”有隊正或者旅帥趕緊命令自己的手下下馬禦敵。
可是下馬的騎兵終究不是步兵，他們下馬之後隻會加劇戰場的擁堵。甚至有很多叛軍士兵因為站在了馬屁股後麵，莫名地被馬踢成了骨折，還未戰鬥就已經成了傷員。
“公子小心。”
尉穆寧從街角探頭看了一下，隻見十幾個叛軍居然移開了戰馬，組成了一組攻擊陣型，看似有些棘手。
可是他還沒想好對策，之間李萼直接對著對方的五支騎弓，不管不顧地衝了過去。
“嗖嗖”的弓弦聲傳來，緊接著叮叮當當地撞擊在了李萼的身上，發出金屬特有的交互聲。
“小心個屁，他們是騎弓。”李萼的聲音順著他的身子一路飛向了敵人。
尉穆寧再伸頭去看時，完全驚呆了。三支輕箭插在了李萼手中的圓盾上，壓根就沒有紮透。而李萼自己卻早已經鑽進了敵人的軍陣之中，把幾個叛軍撞翻在地。
他右手中的短刀，瞬間就劃開了一名敵軍的鎧甲，轉而整個身子就地一滾，多開了兩柄長刀，溜到了街角的另一邊。
“傻愣著幹什麽啊，他們砍不破你們身上的鎧甲。”李萼的聲音從街角的另一邊響起，吸引了那群敵人的注意力。
“殺！”尉穆寧哪裏還藏得住，起身衝擊，身體就像一座移動的鐵塔一樣，撲向了敵人。
在尉穆寧的身後，同時有另外三名身高馬大穿著鎧甲的壯漢，也跟著撲向了敵人，再之後就是一群拿著長槍的槍兵，端著三棱長槍開始猛刺。
這一夥叛軍死的很快，皆因為他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就連他們好不容易集中到一處角落裏的戰馬，也被黑旗軍的士兵們順手牽羊給牽走了。
“快，趕緊設置路障，把弩機給架起來。”李萼掃射了一眼前方，他發現敵軍已經發現了這裏。
所謂的路障，就是百姓的桌椅板凳，堆積在街中間，形成好幾道障礙，防止敵軍騎兵的衝擊，而躲在路障後麵的，就是黑旗軍的弩手。
“駕！”兩名叛軍騎手對望了一眼，很快便縱馬殺了過來。
“嗖嗖…”幾聲，四五道黑影迎著戰馬就射了過去。
“嗚~”的兩聲，兩匹戰馬仰著脖子鳴叫著，很快腳步不穩，滑到在了街道兩邊。
“咣！”地一下，一名叛軍不甘心垂落，從腰間抽出了長刀。
可是還沒等他站穩，又是‘嗖嗖’兩箭，他身子一晃，一頭栽在了地上。
……
“你家公子弄得這玩意還真好用。”馬燧擺弄著一架弩機，感慨地說。
“某以前還就發現我家小郎君聰明的很，啥都會。”李武炫耀地說，其實他壓根就沒見過李萼擺弄過機關器械。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奇淫巧技，你家公子肯定是受了高人的指點的。”馬燧拉了拉弓弦，發現力道很輕，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發射出去的力道會很大。
“這有什麽蹊蹺的，這就是利用了滑輪的原理。”陳老漢站在一旁不屑地說。
“什麽滑輪？”馬燧聽不懂。
“簡單的很…”陳老漢顯擺著，試圖向馬燧解釋他引以為傲的技術。
“我聽不懂。”馬燧接連擺手，他其實對這些東西沒甚興趣，他感興趣的是他將可能參與一場足以驕傲的以少勝多的戰事。
“整個堂邑城有二十支小隊正在同時攻擊叛軍，依靠的就是你們黑旗軍的這種弩機，你跟我說簡單？”馬燧不知道說啥好。
“是很簡單嘛。我們的士兵隻需要扣動扳機，然後射死敵人。就是戰事可能拖得時間有點長，可能中午飯來不及吃上了。”李武說。
“噗！”馬燧差點沒噴。
二十個作戰小組，每組五十人左右，分成鎧甲兵、槍兵、弩手、助力等不同兵種；尤其是弩兵，數量最多，靠的就是李萼發明的新式弩機。馬燧憑什麽敢在狹小的堂邑城內跟叛軍騎兵作戰，依仗的就是這種利器。
普通弩兵可以連射三十支箭而力竭的，拉這種弩可以連射五十支弩箭。這已經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了，足夠讓試圖反擊的叛軍喝一壺的了。
馬燧走出房舍，看了一眼倚靠在房頂上不斷向敵軍射擊的黑旗士兵，滿意地點點頭。
“不要節省弩箭，某為你們準備了足足五萬支弩箭，可這城內隻有五千敵軍，多餘的很…”馬燧衝著房頂上的士兵大喊：“誰要是心疼手軟，早點滾下來休息。”
“放心吧馬將軍，我們都不累。”屋頂上傳來了回話。
“嘁，那是我們公子用了足足三個月才打造的五萬支弩箭…”李武鄙夷地看了馬燧一眼。
大部分的叛軍士兵現在根本不敢再騎在馬上了，他們依托著身邊的戰馬，或躲或藏地匍匐在地上，隻是為了避開隨時可能出現的弩箭。
衝擊？不存在的。街道上有路障。不衝擊？窩在地上很難受，而且不斷有士兵在受傷或者死掉。唯一感到慶幸的，是靠近城東門的叛軍，他們想著趕緊衝出城去，至少比躲在城內受弩箭的威脅要好。
不得不說，遠程武器是很好用的，尤其是在當下的作戰環境裏。何況馬燧已經說了，黑旗軍壓根就不缺箭，這一仗打得很幸福。他們隻需要遠遠地扣動扳機，就不停地收割著敵軍的生命。
有人幸福，那肯定有人不幸。
自從發動了攻擊的命令之後，白嗣深第一次感到不幸了，他的心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