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堂邑之戰十三
橫海軍到底是正規軍,就算是不常用的車陣,變化起來還是有模有樣,但是也僅僅限於樣子貨。
離堂邑東城門外不到一百步的距離,橫海軍迅速用大車鬆散地設置起了第一道圓形路障,這些馬車不是斷了車轅,就是歪了輪子,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逃兵丟棄的物資;再向外三十步,第二道大車陣略顯密集,它們互相連成了一線,看起來像是逃兵臨時設置的路障;更外的則是橫海軍還沒來得及組成的車陣包圍圈。
其實李萼也不懂車陣到底怎麽玩,更何況是由普通大車組成的車陣。橫海軍剛剛圍剿了東門外的叛軍,知道用大車圍住少量騎兵該怎麽打,麵對大股騎兵還是有些膽怯的。所以,他們胡亂組建了兩道攔截路障,還沒來得及把真正的包圍圈完成。
這一切還是慢了,城內的追兵已經追出了東門,他們的前鋒已經越過了吊橋,黑壓壓的馬隊轟隆隆地衝向了橫海軍的防線。
“莫要慌,莫要慌。”張孝忠一看敵軍衝過來了,趕緊給己方士兵打氣。
步兵遇見騎兵,說心裏不慌那是假的,哪怕對方是輕騎兵,由戰馬帶來的速度上的威懾力依然讓人害怕。橫海軍的士兵們擁擠在大車的後麵,端著長槍緩慢地移動著,顯得緊張又害怕,第三道車陣遲遲不能形成。
“弓箭手是幹什麽吃的?趕緊放箭,快放箭。”張孝忠急得大吼。
“嗖嗖嗖…”第一波,齊刷刷地射向了已經連續衝破了兩道路障的幾個叛軍。
這一波箭雨是帶著恐懼而來,射中了一群趕著送命的人。更多的叛軍起兵胯下的戰馬,根本沒有跨過大車帶來的障礙,戰馬擁擠在兩處路障之間,承受著漫天的箭雨。
“快,把大車連起來。”橫海軍的士兵們,就利用敵軍停滯的空檔,迅速用大車對三百米範圍內的戰場圍成了一道包圍圈。
而此時的叛軍依然明白,他們遭遇到了唐軍的另一支精銳援軍了。
打不打?
堂邑城已經被拿下,可是叛軍的目標並非隻是堂邑城。白嗣深之前下過命令,要求他們追擊堂邑守軍,可是從東門外的戰場看,似乎守軍已經被這裏的援軍接走了。
如果要繼續攻擊,那就意味著叛軍要和唐軍的精銳大打一場,這其實並不在叛軍最初的作戰預想之內。如果不攻擊,那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城東的唐軍把守軍接走。
“快,給白將軍報信,就說我們遇到強敵了。”
率隊追擊守軍的叛軍將領暫時停止了攻擊,開始反饋戰場情報。
“嗚~”低沉而急促的小號角吹響了。
一般這種號角是起警報作用的,表明此地或者此方向遇到了勁敵,給遠處的指揮中心傳遞警報。這種號角雖然沒有李萼手裏的軍號響亮以及多音符變化,但是它也能傳達幾個基本的意思。
號角的聲音躍過了城內的傳令兵,一直傳送到了城西白嗣深的耳朵裏。
白嗣深低著頭,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麽。唐軍的援軍比自己預想的要多,而且戰場出了意外,這都讓他感到不適。不過,白嗣深到底也是久經戰場的老兵,他隻停頓了幾個呼吸,便做出了決定。
“看來那顏老賊是玩了一手金蟬脫殼啊。”白嗣深感慨。
“將軍為何這樣說?”白嗣深身邊的一個參事問道。
“很明顯,北郊的援軍是誘餌,目的是為了吸引我軍主力的;而東郊的援軍才是他們的精銳。那顏老賊本是打算從我嘴裏把他的好學生搶走的,可惜他根本沒料到我的精銳依然留在了原地。”白嗣深一邊說,一邊麵露微笑。
“將軍的意思是,那些車陣是來接守軍撤離的?”參事反問。
“還能有別的?守軍沒馬,援軍也沒馬,隻能靠車了。”白嗣深回答。
“嗬嗬,咱們可全是清一色的騎兵,騎兵追大車,就像貓攆耗子。他們的計劃要落空了。”參事參事也笑了。
“傳我將令: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攻擊城東的唐軍。”白嗣深下了最直接的一道軍令。
“喏!”
隨後,三聲低沉的、巨大的號角響徹了大地、響徹了天空。
這是全軍總攻的號角,也就是影視劇經常看到的那種大型的角號,當這種號角響起時,就代表了戰鬥進入到了最重要的階段。號角所發出的命令,就是將領對這場戰鬥最重要的作戰目的。
白嗣深就這樣,很簡單的把此戰的作戰目的,由全殲守軍改成了全殲城東的援軍了。
“殺呀!”
叛軍像潮水般從城西外湧入城內,然後穿過堂邑城湧向城東外。就連原本圍困堂邑城南門的一小股叛軍,也舍棄了圍困的軍令,轉而從城外向東郊的橫海軍發起了攻擊。
張孝忠騎在馬上,飛馳在敵軍的軍陣中,他馬槊上下飛舞,左麵挑起了一個敵軍的屍身,右邊穿透了一個敵軍的胸膛。一個敵軍快速向他這邊衝來,張孝忠來不及抽回馬槊,直接伸手抽出了腰間的橫刀,抬起了左臂就甩出了長刀。
“呼”的一下,隻見得半空中寒光一閃,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後一飄,滾在了地上。血注頓時衝上了半空,濺出半米來高。由於張孝忠個子太高,他揮舞出的刀刃正好砍中了敵人的脖頸,把一顆熱乎乎的腦袋砍下了馬背。
“咦!他怎麽還在跑?”張孝忠扭頭一看,那一段沒有腦袋的身軀居然還沒有鬆手,反而駕著馬衝向了己方的車陣。
也許是戰馬以及找不到避讓的方向,也許是機緣巧合,這批戰馬就這樣直接撞向了大車的車廂。隻聽得“嘩啦”一聲響,原本就不甚堅固的大車,被撞得七零八落。橫海軍的軍陣上,又多了一個殘破的缺口。
“蒙馬眼。”叛軍這邊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是全軍攻擊,那麽就意味著必然有損傷。橫海軍的車陣原本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陣法,叛軍這邊隻要橫下心,就能破解。一排叛軍起兵迅速解下了身上的三角巾,給自己胯下的戰馬係上,他們呼嘯著,縱馬朝橫海軍的車陣撲了過來。
“咣咚~”一連串的巨響發出,原本阻擋叛軍的兩道障礙物,就那麽輕易地被叛軍給衝開了。
“殺!”一股排山倒海的喊殺聲從城內傳來,之間無數匹戰馬一股腦衝出了堂邑城,湧到了東郊戰場。
“將,將軍,你快看。”就在張孝忠的身邊,一名唐軍士兵驚駭地指著戰場大喊。
“我X,怎麽越打越多啊,不是說敵人主要是攻城嗎?”
張孝忠回頭一瞅,額頭上冷汗直冒。就這麽一炷香時間,起碼有兩千叛軍已經衝出了堂邑城,正在對橫海軍發起攻擊。
“李萼啊李萼,你打算讓我用三千步兵,來圍剿兩千騎兵?是誰給你的勇氣啊。”張孝忠大駭。
“滴滴答答嘟嘟…”正在這時,城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嘹亮的軍號。
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去猜想這種軍號到底還有多大的作用。叛軍進攻的號角已經吹響了,習慣了傳統號角的雙方士兵,根本就聽不懂城內軍號所發出的命令。
“快說,城內是什麽意思?”張孝忠催促地問了問身邊的親隨。
“李萼公子讓我軍壓縮包圍圈。”一個年輕的號手回答。
“壓縮包圍圈?虧他說的出來,我手上總共才三千人。”張孝忠氣炸了。
“傳我軍令,全軍進攻。”張孝忠咬咬牙,下達了一條極不情願的軍令。
氣歸氣,張孝忠還是選擇了相信李萼,畢竟他在城外還可以轉身逃命,而李萼在城內就是孤注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