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堂邑之戰十
白嗣深很是生氣,原本唾手可得的軍功,轉眼間變成了硬骨頭,這讓他怎麽能高興地起來?
“廢物,廢物,統統都是廢物。”白嗣深插腰怒指,對著軍帳裏的部下,一個個點著鼻子破口大罵。
“一個小小的堂邑,整整攻了七日居然攻不下來,你們還是我帳下的勇士嗎?”白嗣深問。
“……”眾將軍垂手低頭不敢言語。
“是堂邑城太堅固嗎?”白嗣深問。
“不是。”眾人低哼。
“那,是城內的守軍很厲害嗎?”白嗣深又問。
“…也不是。”眾人又答。
“呸!那就是你們無能。”白嗣深啐了眾將一口。
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其實在坐的誰都明白,他們最擅長騎兵野戰,弱於攻城。誰願意拿自己的部下用命去填一座小小的堂邑城呢?仗才剛剛開始,真正的軍功還在後麵,這個時候死在堂邑城下,那可是虧本的買賣。
“啟稟將軍,戰事不利皆因為有人懷有二心,導致戰事失誤所致,跟我等沒有半點關係。”有人當場大聲激辯。
這一句話,就把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帳篷最後麵的一個角落裏。
“王八蛋,你躲在那裏幹什麽?”白嗣深凶狠地瞪了一眼角落。
眾人隨著白嗣深的目光瞬間閃出了一條通道,一個躲在人群背後瑟瑟發抖的男子,哆哆嗦嗦地站立著。
“叉出去…”白嗣深大手一揮,頓時就有兩名士兵奔了上去。
“白將軍饒命啊…”王懷仁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趕緊作揖求饒。
“我…我還有用,我了解堂邑城內的情況。”王懷仁大聲地叫喊著。
“我又沒說要砍你,打二十軍棍。”白嗣深被王懷仁給逗樂了,他確實沒想殺王懷仁。
要說這個責任把王懷仁砍了那也不至於,畢竟姓王的還是降將,真要是把事做絕,誰以後還敢叛變過來?
隨著王懷仁的慘叫聲傳來,白嗣深總算是把心中的不快釋放了大半。但是接下來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堂邑還是要打。
“你們說說,明天的仗到底應該怎麽打?”白嗣深掃射了諸位將領一眼問。
“從我們前幾天作戰的戰況來看,駐守堂邑的唐軍也不是很厲害,僅僅是依托著城牆在苦撐在。”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將領說。
“對,如果沒有城牆,咱們早把他們砍光了。”有人接話說。
眾人都點頭表示認可。
“如此說來,對方並非精銳?”白嗣深質問。
“絕對不是。等到咱們的攻城梯做好,一次進攻就能登上城牆。”最前麵的將領拍著胸脯說。
“那好,等明日雲梯做好,我就派你和你的部下第一個登城。”白嗣深當即把那將領給拍板了。
“哈哈哈。”其他將領見有人當了送死鬼,皆嘲笑起來。
正在這時,眾人突然聽得一陣嘹亮的號聲,那號聲似乎發聲在半空,穿透了夜空,一直響徹了平原大地。
“唐軍的軍號。”有人驚叫起來。
“什麽軍號?”白嗣深這時第一次聽聞到這種軍號,有些好奇。
“這是堂邑守軍的軍號,別的地方的唐軍沒有的。”手下迅速解釋著。
“幾聲小小的軍號聲有甚可怕的…”白嗣深覺得這種事在戰場太常見,不值一提。
“將軍您聽,這像是城內的守軍在和城外的人在聯係。”有將領提醒。
眾人隨著白嗣深奔向大帳外麵,果然聽到了兩個方向不同遠近的號聲,正在一陣陣地傳來,似乎是在傳遞某種信息。作為軍人,他們能感受到這種特殊信號的聯係。
“報!啟稟將軍,唐軍的援軍來了。”此時,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跑過來報告。
“援軍?”
白嗣深身邊的一眾人等,都顯得很詫異。他們能分辨的出堂邑城內的守軍是在和城外的人進行聯係,可唯獨不相信那是唐軍的援軍。
堂邑城守不住幾乎是大家的共識了,這個時候唐軍居然派援軍來,難道就能守住堂邑嗎?不可能的。
“在哪兒,來了多少人?”白嗣深問。
“北郊二十裏外,不足萬人。”傳令兵回話。
“快,把王懷仁那廝給我帶過來。”白嗣深心中一凜。
王懷仁剛剛挨了軍棍,此時正杵著棍子勉強站起身,可是還沒等他喘口氣又被人叉到了白嗣深的身前。這一下,王懷仁直接麵如死灰,他感覺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
“我且問你,堂邑城內的守將到底是誰?”白嗣深盯死了王懷仁的眼睛問。
“李…李萼。”王懷仁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他是什麽人?”白嗣深追問。
“是…是顏真卿那老賊的學生…”王懷仁哪裏敢隱瞞,一股腦把李萼的身份倒了一個幹淨。
“卻原來還是一個有來頭的。”白嗣深聽完王懷仁的介紹後點點頭說:“我說那顏真卿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派援軍了,原來是為了救他學生來的。”
“李萼不光是顏真卿的學生,而且還是清河地界上的大戶代表,他的阿爺就是李憕。”王懷仁又想起了李萼的另一個身份。
“那他不在清河,為何來到了堂邑?”白嗣深問。
“我想是因為盧杞駐紮在清河吧?!”王懷仁回答。
“盧杞又是何人?”白嗣深更有興趣了。
“範陽盧氏的嫡長孫。”王懷仁回答。
“嗬嗬…”白嗣深立刻笑了。
“看來我們派往清河做疑兵是非常正確的,那顏老賊是想利用這些大戶為自己守大門哩。這李萼能抵擋我大軍七日,可見不俗,想必清河的盧杞更是難纏啊。”有將領插話。
“將軍所言極是,王某也是這樣認為的。”王懷仁獻媚地朝說話的將領誇讚。
“這麽說來,唐軍的援軍是想把李萼救出堂邑城,所以才紮營在二十裏外的了?”有人質問。
援軍增援堂邑,不直接進城而是紮營在二十裏外這本身就有疑點,無關於白嗣深起了疑心,把王懷仁叫過來問原委了。
從戰術的布置上,白嗣深作為將領一定要想通對手的意圖,否則怎麽應對?有很多的小說在描寫戰爭的時候,都是描寫了勇武或者慘烈,唯獨很少人描繪戰爭戰術。更多的小說描寫戰術都是衝鋒、衝殺什麽的,就是沒人寫戰爭布局。
二十裏是一個什麽概念?
如果是熱兵器作戰,士兵奔跑了二十裏,抵達戰場之後還可以拿槍射擊。但是如果是冷兵器作戰,攜帶裝備跑二十裏之後,還有多少力氣拿刀劈砍?不相信的人,可以試著全副武裝來一個五公裏越野試一試,看看你能不能打贏等在原地的敵人。再著,二十裏如果是戰馬奔襲,一樣會累得無法作戰。
“唐軍紮營二十裏外無非兩種意圖:一是想吸引我軍的精銳騎兵長距離去攻擊他們,趁我疲憊好與我騎兵作戰,如此才有一戰之力;第二種可能就是想看看堂邑有沒有守住的可能,如果堂邑明日城破,他們就會掉頭就走。”白嗣深感覺他已經完全猜出了唐軍援軍的意圖。
“將軍,請問咱們如何應對?”有將領直接問白嗣深。
“傳我將令:命八千步兵匯合兩千騎兵,即刻起連夜靠向唐軍的北郊援軍,給我盯死他們;另外的八千騎兵和兩千步兵,明早天一亮全力攻城。”白嗣深惡狠狠地下令到。
“為何要將大部精銳騎兵留在堂邑?”有人問。
“堂邑雖小但是李萼到底是顏賊的學生,明日城破守軍必會棄城突圍,等到他們一出堂邑,在我八千騎兵的剿殺之下,他們一個也活不了。”白嗣深目露凶光。
“可是如此一來,唐軍的北郊援軍豈不是要跑掉?”有人繼續追問。
“隻要步兵黏住唐軍,等我收拾完李萼,他們照樣跑不掉,除非他們今夜能識別出我軍的意圖,否則嘿嘿。”白嗣深玩味地笑著說:“我以為唐軍的援軍肯定是第一種意圖,所以他們覺得不會跑的。”
“喏!”眾將領齊聲唱喏。
隨著時間的推移,叛軍的大軍已經開始連夜調動了,但是堂邑城附近的號聲卻一直沒有停歇。白嗣深不知道的是,唐軍的北郊援軍壓根就不是他猜測的第一種意圖,而是第二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