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滄州貪官李固烈
平盧軍既然幫不了常山,還不如做出一個進攻的姿態,提振一下士氣。這也是李萼孤身留在平盧軍中所能貢獻的最大力量。而這個目標,滄州就是最合適的。
“好,那就打滄州。”看到李萼堅定的眼神,劉客奴也把心一橫,下定了決心。
不過,劉客奴還不敢直接下達攻打易州的命令,李萼給他的建議是先哄著士兵,不說是要去打仗。
士兵打仗雖然是聽令行事,但是誰都知道打仗會私人,誰也不願意去送死,尤其是在不明白作戰意義的情況下。
平盧軍現在就處於士氣不夠的狀態,他們之前是大唐的軍隊,然後又當了叛軍,這才幾日功夫,又稱了朝廷的軍隊了。不說將領,就是普通的士兵,誰的心裏也沒底,到底他們算是哪一方的?
“你可以告訴士兵,就說將帶領他們回駐地。”李萼詭異的一笑。
“可是到了滄州之後,又該怎麽跟士兵們講呢?”劉客奴問。
“等到了滄州之後,軍隊就該籌糧了。餓肚子的平盧軍,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李固烈借點糧食,到時候他是給,還是不給?”李萼反問。
“你小子,夠壞的啊!哈哈哈…”劉客奴哈哈大笑,瞬間領會了李萼的意思。
……
滄州城是一座重鎮,重要的是它處於南北交通要道上麵,而且緊鄰景城,既有是貿易重鎮,又有鹽利,非常富庶。滄州這個名字在曆史上是很有名的,所以無需多贅述。
李固烈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嗜財如命,我們經常說的一句諺語‘刮地皮’,就是由他而來。(刮地皮典出《新唐書。程曄傳》。
自從被安祿山任命為橫海軍節度使之後,李固烈就感覺整個滄州城都是他的了,所以他特別喜歡在城裏逛來逛去,就像審視自己領地的領主一般,看到什麽好東西都要搬回自己家裏去。
眼前就是一家綢緞莊,裏麵所有的緞麵已經在年輕被李固烈搬回了自己的家裏,但是他仍舊懷著極大的興趣來到了這家店裏。
“掌櫃的,最近有沒有新貨啊?”李固烈進了店內,眼神始終都在四處亂轉。
“李官人,最近南麵不太平,又是正月裏,小店就沒有到新貨。您要不去別家看看?”掌櫃的一臉愁容。
(唐朝稱當官的人,宋以後,對有一定地位的男子的敬稱,到了清朝則加上了老爺二字,稱‘官老爺’。)
“我問的不是綢緞,而是你店內的這些麻布,這些麻布做工不錯,正好夠我做幾身新衣衫穿。”李固烈一邊說,一邊就拿起那粗糙的麻布朝自己身上比劃。
“官人,您是貴人,穿不了這種粗布麻衣。”掌櫃的趕緊勸解。
“誰說我不穿麻布衣衫的?我崇尚節儉,經常穿粗布衣衫。而且你看看我身後這些奴仆,他們可都需要穿衣的,你這些麻布,我都要了。”李固烈不由分說,拿去幾匹麻布就丟給了身後的隨從。
但見李固烈一揮手,身後湧進來二三十個青壯隨從,這些人不由分說,對著一堆的麻布就是搬運,幾個來回就把大半個鋪子的存貨給搬空了。
“可是…官人做幾身衣衫,也不用要這麽多布料吧?”掌櫃急得滿頭大汗。
“我家人多,要穿的衣衫自然也多,就你這點不料,還不夠我仆役一人一件的呢。”李固烈懟了掌櫃的一句。
“既然如此,小店小本生意,求官人給個成本價就可以了。”掌櫃的見說不過李固烈,也就不打算多說,隻求保本。
“知道知道,我斷不會讓你虧本的。這是兩個大錢,你一定要收好了。”李固烈使勁從懷裏朝外掏,半天掏出了兩個銅板,心肝肉疼地放在了掌櫃的手心裏。
“兩…兩個大錢?”掌櫃的看著手心裏的銅板,傻眼了。
“李官人…”掌櫃的哭喪著臉臉,準備找李固烈理論。
“嗯?”幾個拿著刀槍的士兵迅速擋在了掌櫃的麵前,用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瞪著他。
“我…恭送官人。”掌櫃的用幾欲哭泣的表情,望著已經走出店鋪的李固烈的背影,癱坐在地上。
“郎君,你怎麽樣?”一個中年婦女從耳門衝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已經昏厥的掌櫃,大聲地喊著。
“娘子,這鋪麵我們不要了,趕快搬家啊!”掌櫃的哽咽著,用極度虛弱的聲音說。
大街上,明明聽到店鋪裏對話的李固烈,卻無所謂的笑了,他沒有回頭,而是得意的繼續朝前走著,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
“阿郎,咱們接著去哪?”一個矮小的老頭跟在李固烈的屁股後麵追問。
“去,把這條街上所有的店鋪都給我搜一遍,值錢的玩意都搬回我們府裏。”李固烈指了指整條街,豪氣地說。
“咱們家庫房已經裝不下了。”那小老頭說。
“那就再多建幾棟庫房,都給我塞滿了。記住:那些工匠的工錢先欠著,飯食也別給他們吃太好,就用爛了的高粱米喂他們。”李固烈特意囑咐到。
“咱家的爛高粱年前擴建庫房的時候,都已經給工匠們吃完了。”那小老頭回答。
“都吃完了?他們怎麽那麽能吃啊,找這個吃法,還不把我給吃窮了?不行,我不能再拿糧食問他們了。”李固烈一臉的心疼。
“可是,咱們不給工錢,也不給吃食,這恐怕沒人替咱幹活兒了吧?”小老頭小聲地問。
“這樣,你回去把糧倉掃一下,就是把地板給我刮,也要刮出足夠的糧食出來。實在不夠,就煮粥喂他們,反正不能用我的好糧食。”李固烈眼珠子一轉,想了一個他自認為是絕頂聰明的辦法。
“喏!”小老頭一聽,興高采烈地去辦事去了。
李固烈渡步來到一個賣蒸餅的小攤販前,伸手就拿了兩個有些灰裏發黑的蒸餅,一大口咬了下去。隨即,他皺著眉頭吐了出來,一口的細沙子彌漫著他的口腔,非常的膈應。
“他媽的,你這蒸餅怎麽這麽難吃啊?”李固烈拚命地啐著嘴裏的吐沫。
“官人,您年輕把我家的白麵全都拿走了,我沒麵做蒸餅,隻能蒸這個了。”那小攤的攤主唯唯諾諾地回答。
“這是人吃的嗎?呸!”李固烈一下丟掉了手裏的蒸餅,罵著。
“這原本是喂豬的…”那攤主回答。
“你他娘的,這是在罵老子嗎?”李固烈明白過來,對方的話是在罵他。
“噗嗤”街道兩邊有百姓聽了李固烈和攤主的對方,嗤笑起來。
“你們這些diao民,看我等會收拾你們。”李固烈惱怒地指著百姓,大聲恐嚇。
等到李固烈再看向街道兩旁的時候,一陣關店鋪上門板的聲音齊刷刷地傳來,整條街的大小店鋪,統統都在關門。人們唯恐避之不及。
“我告訴你們,這滄州城就是老子的天下,城裏所有的東西都是老子的,你們就是關了門,也別想拿走屬於老子的東西。”李固烈叉著腰,像一個潑婦一樣指著街道兩旁的百姓罵著。
“聽到沒?咱們這些店鋪裏的東西,怕是守不住了。”
街道兩旁,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所有的百姓都明白,李固烈就是一匹餓狼,而且還饑不擇食。
“那怎麽辦?”
“趕緊想辦法把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不然一個大子兒都落不著。”
“滴滴答,滴滴答”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騎馬的士兵快速縱馬跑到李固烈的身邊,小聲說道:“啟稟大使,城外有兵士送來了一封書信。”
“哪裏來的兵士?”李固烈聽著混沒在意,在他看來安祿山都已經貢獻洛陽當皇帝了,滄州太平無事才是。
“對方說是平盧軍的。”那士兵回答。
“平盧軍,那是友軍啊!”李固烈一聽,有些放心了,他慢慢地打開了信紙。
“啊…這…這…”還不到兩秒,李固烈捏信紙的雙手立刻顫抖起來,他的嘴巴已經顫抖地說不出話了。
“快…快去通知張孝忠,出…出大事了。”李固烈的身子晃了晃,跟之前綢緞莊的掌櫃的一樣,幾欲戰力不穩,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李固烈癱坐的時候,身邊壓根就沒人來扶他,他隻感到屁股底下一涼,原來是坐在了街上的一灘積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