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三分良知助少年
崔家，崔佶正好在書房裏聽取崔陲向他匯報城外的戰事。
“你說什麽？李憕死了？”崔佶驚訝的看著崔陲。
“是的，為朝廷捐軀了。”崔陲回答。
“那李萼呢？”崔佶追問。
“李萼也垮了，兒子見他就像得了失魂症一樣，如同五歲孩童。”崔陲如實地形容著李萼的樣子。
“唉！如此看來，李家這次是完了。”崔佶放下手裏的古籍，語重心長地說：“雖然那李憕是太原人，可他並非太原李氏宗室出身，混了大半輩子才登上三品高位，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他這一去，這一門就再無根基，李萼的前途堪憂啊！”
“我從來就不看好李萼，一個庶子，又沒有什麽根基，能有什麽大作為。這才幾天功夫，就要被打回原形了吧！”崔陲甚至有點小得意，就像某一局賭博，自己押對了的心情一樣。
“雖然我並不完全認同你的話，但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在咱們大唐想要出人頭地，如果沒有人推薦提攜，哪怕你中了舉，都無濟於事。”已經活到這把年紀的崔佶，自然深諳世道規則。
“阿爺，崔瓔瓔和那小子的事，就算了吧？！“崔陲問到。
“此事休要再提。你去找兩個人看好瓔瓔，尤其是最近，不要讓她再去見李萼那小子了。”崔佶吩咐。
“喏！”崔陲唱了一聲，急著離開。
“回來。”誰料崔佶又叫住了他，說：“雖說李家敗了，可是他們畢竟有恩於崔莊，那李憕在清河任太守時，對崔莊也多有照顧。你代表我去慰問一下，看看他們有什麽需要，盡量滿足。”
“阿爺，咱們為何還要這麽幫他？”崔陲不解。
“糊塗。那小子現在和咱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幫助他就是幫助我們自己。”崔佶說。
“喏！”崔陲聽了崔佶的話，如醍醐灌頂。
李萼現在就是崔莊的擋箭牌，隻有李萼和叛軍打得越狠，崔莊才越安全。從當前的形勢看，李萼已經和叛軍勢同水火、不死不休了，這個時候給李萼提供方便，無疑是唆使李萼去和叛軍死磕，對崔莊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崔陲意識到這件事不能拖，他得馬上去找李萼、可是當他剛剛準備出門前去找李萼的時候，有一個人影正好和他撞了一個滿懷。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崔陲立即發火了，因為在崔家，這不是家規，貴族家庭裏就沒有這麽火急火燎辦事的。
“你要幹什麽去？”崔陲看到的人，正是崔瓔瓔。
“我想去看李萼。”崔瓔瓔看到崔陲，沒有打算隱瞞。
“你不能去。”卻沒想到，崔陲一口給拒絕了。
“為什麽？”崔瓔瓔不解。
“你是李家什麽人？以什麽身份去？”崔陲當即發火了。
“我…”崔瓔瓔一下愣住了、
崔陲說的是事實，雖然她心裏很想去安慰一下李萼，或者說她的心裏已經開始喜歡上李萼了，可是她和李萼之間，還什麽都不是。
“就當是去安慰一下救命恩人不行嗎？”崔瓔瓔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理由。
“不行。”崔陲斬釘截鐵地回答。
“阿爺，你怎麽能這樣啊，他可是咱們崔莊的救命恩人。”崔瓔瓔強詞奪理地說。
“就算他李萼有恩與崔莊，那也是我來出麵。”崔陲一口就把崔瓔瓔嗆了回去。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見他。”崔瓔瓔撅著嘴說。
“你敢！”崔陲當場發飆說：“我現在可以直接告訴你，你乘早死了對李萼的心思，以後永遠也不準去見他。”
“哼！我，我去找祖父去。”崔瓔瓔眼睛裏頓時濕潤了。
“你找誰也沒用，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崔陲堅定地說。
崔瓔瓔傻眼了，她從沒想過自己的願望會如此得不到家裏的支持，一時竟然無措。
“來人，把小姐請回她的閨房。”崔陲煩躁的吩咐著，內心卻也是心煩意亂。
隨著崔陲一聲令下，有兩個壯婦突然就出現在崔瓔瓔的左右，隻見她們一人抓起崔瓔瓔的一隻胳膊，架著崔瓔瓔就走。
“放下我，快放下我。”無論崔瓔瓔是咬人，還是掐人，都無濟於事。
“小翠，你快幫我攔住她們啊！”崔瓔瓔對著小翠大喊。
“小姐，我不敢。”小翠低著頭跟在她們後麵，順便還瞄了一眼前麵的壯婦說：“我又打不過。”
……
這一日的白天過的很快，轉眼已經暮色沉沉。
白天的戰鬥很激烈，帶給兩邊的士氣也是顛覆式的。之前士氣低迷的叛軍，這會在營地裏開起了流水席，叛軍營地一片喧鬧；而原本士氣高昂的李莊民團，此刻一片肅然，整個難民營彌漫著消極低迷的氣氛。
張洮芳早已經被送進了崔莊，城外零零散散地駐紮著一些民團士兵，人數比幾天前少了太多。
遠遠看過去，一個孤單的身影正坐在最外麵一道壕溝後麵的土堆上，一動不動。那道身影有一個最特別的標誌，就是他背後背著的兩柄短刀，成十字形交叉，不是李萼又是誰？
崔陲故意加重了腳步，重重地朝李萼走去，但是李萼卻好像沒有聽到背後有人似的，沒有回頭看。
“賢侄，節哀順變！”崔陲的語調很重，言語之間不像安慰，反倒充滿了客套。
“如果我是段子光，手裏隻需再多一個團，我就可以拿下崔莊。”李萼沒有直接和崔陲客套，而是突然之間變換了畫風。
“嗯…哦…啊？”崔陲大驚：“賢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叛軍的精銳果然不是吹的，我這點人，根本不是對手。恐怕你們崔莊這點人，也守不住。”李萼認真地說。
“啊！賢侄，你可不能丟下崔莊啊，咱們可是有過約定的。”崔陲急了。
“要是對方隻有一個團，我還能扛一下，問題是…”李萼顯得很為難。
“完了，完了。那段子光大老遠跑來，不可能隻帶一團兵啊。”崔陲急得團團轉。
“那如果段子光真的隻有一個團呢？”李萼這才轉過身，看向了崔陲。
“賢侄的意思是？”崔陲趕緊問。
“借我點裝備，我今去探一探敵營。”李萼說。
“這…太冒險了吧！”崔陲嚇了一跳，探營的做法，他連想都不敢想。
“送死的事我來幹，如果探營成功，你們崔莊可以從旁協助，乘機趕走叛軍；如果不成功，那我至少也能挫傷叛軍的銳氣，讓他們失去攻打崔莊的本錢。”李萼說。
“好吧，你要什麽，盡管開口。”崔陲本就是來送李萼東西的，一聽李萼主動請戰，正中他的心思，所以馬上答應了下來。
“我要你崔莊全部的戰馬和製式裝備，越多越好。”李萼張口就來。
“啊！全部？”崔陲心疼不已，他沒想到李萼是真敢張口要。
雖然像崔莊這麽大的莊子，是可以自行打造一些兵器的，比如長矛、弓弩等，可是地方打造的兵器到底不如朝廷製式裝備厲害。
“對，全部。”李萼堅定地說。
“那也不能全要了，你總得給我們留點吧。”崔陲心裏在滴血在。
“你給我的越多，我能殺的敵人越多，你真不虧。”李萼堅持不退讓。
“那好吧！裝備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哪有那麽多的兵啊？”崔陲質疑地問。
“這是小子的秘密，崔公還是別問了。”李萼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那你能不能跟我透露點別的，我這心裏沒底。”崔陲的心裏是真的沒底，尤其是對李萼，總有一種不信任感。
“我可以告訴崔公的是，今夜這城外的人，會全部撤進崔莊，然後從南門出城，盡量別讓不相幹的人知曉就是。”李萼小聲地說。
“我這就去安排。”崔陲聽到李萼說要當夜撤離崔莊，心裏就有數了。
為什麽呢？因為李萼撤離的隻是士兵，而他李萼的老娘還在崔莊裏呢，這說明李萼是真的要去殺敵，不是逃走。
城外的篝火堆燒得很旺，影影綽綽的。誰也沒有發現，在黑暗中，所有的民團士兵都悄悄地撤入了崔莊城內。
很快，在靠近西南方向，崔莊又打開了一道小門，有一大隊人馬悄悄地溜出了崔莊，朝西麵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