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大年初二戰崔莊
大唐五大姓中，崔氏排第一，而清河崔氏，又是所有崔氏的根源。清河郡東武城縣南郊的崔莊，便是崔氏祖廟所在地，經過曆代經營，至天寶年早已經形成了具有一定防護功能的城池。
雖說崔莊是帶城池的，但是在天寶十五年（或者叫至德元年）的正月初二這一天傍晚，整個崔莊已經危在旦夕，有句成語叫：‘危如累卵’，說的就是崔莊現在的情況。
一群身披甲胄的亂兵正在攻城，戰事吃緊，一隊又一隊士兵抬著木梯，不斷地朝城牆上攀爬。低矮的城牆上，到處都是慘叫聲、喊殺聲、兵器碰撞的聲音。而最讓人揪心的，就是在崔莊的城門樓子，便有一輛衝車已經抵達，巨大的撞木衝擊著略顯單薄的城門，沉悶的聲音一聲隨著一聲地穿透著整片大地，那門洞關閉的大門早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崔莊外麵，站著幾匹騎馬的大漢，為首的一人髯麵粗鼻，長相猥瑣且猙獰。此刻的他正顯得有些得意，揮斥著馬鞭，指著崔莊的城門樓子就破口大罵：
“崔佶，你個老不死的老匹夫，今日我已帶兵，就是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李欽，你是個背叛朝廷的奸佞小人，你為害鄉裏、不得好死…咳咳。”城門樓子上麵，卻有一位身穿鎧甲的花發老者，老者沒有武人的氣質，卻明顯帶著武人的風骨。
城外的大漢，原是清河郡折衝府兵的一個副都尉李欽，安祿山起了兵，他便立時殺了正都尉，當上了整個清河郡地方叛軍的頭；而城牆上麵站著的老者，正是清河崔氏大房的家主，崔佶。
“嗬嗬…等一會城破，看我如何強娶你的孫女。”那李欽聽到崔佶的罵聲，非但不在意，反而滿臉淫笑。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照眼前這局勢，崔莊今日可破，到時候整個崔莊的布帛錢糧，可全都是你的了。”看著李欽得意的神情，在他身邊同樣騎著戰馬的長史王懷仁，笑著說。
“嘿嘿，錢不錢的無所謂，我主要是看中了崔佶的長孫女崔瓔瓔。”李欽眼皮一翻，笑著說。
“那崔瓔有什麽好的？”王懷仁問。
“世人都說‘娶妻當娶崔氏女’，為何？還不是因為崔氏女夠味兒。這要是擱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不過現在不同了，誰能想到，安將軍來了。他娘的，如今老子走運了。
今天晚上我就同那崔瓔瓔同房，明日便娶她做了小妾，徹底羞辱崔氏一族。哈哈哈…”李欽一邊狂笑著一邊叫喊，整個表情充滿了淫蕩。
“原來將軍攻打崔莊，是為了這個目的啊。”王懷仁的眼珠子朝左轉了一下，隨即說。
“那當然，不然你以為呢？傳我軍令：四個團全都派上去，全力攻城。”李欽大聲喊道。
李欽的命令一下，崔莊這邊可就慘了，幾個亂兵順著長長的木梯直接攀爬到了城門樓子上，連崔佶都已經提刀衝到了牆跺邊上。
“呼”的一聲，一杆步槊槍頭迎頭衝著崔佶刺來，那端朔的亂兵是一位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朔風刺穿了空氣，充滿了力量的聲音。
“完了，我老命休矣！”崔佶本能地想要躲開，奈何身子骨早已經不是當年，他心裏暗暗後悔，隻等最後一刻來臨。
“嗆！”的一下，一柄長劍擋開了朔槍，隻見一位中年漢子擋在了崔佶的身前。這中年漢子身形威嚴，身不著甲，隻著文官服飾；雖然是文官，但是卻隻是緋袍而已，官職不大。
“阿爺，這裏危險，你快快離開。”原來是崔佶的長子崔陲趕到了，崔陲替父親擋了一刺，催促著父親趕緊離開。
“我兒糊塗，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哪裏還有安全的地方？看今日這情形，你我父子便要葬身在這城門樓子上了。”崔佶並沒有離開，因為他剛好看到有一個亂兵從崔陲的背後進攻，老頭端穩了長刀，一把推開了崔陲。
“要亡我崔氏啊，難道這天下，就沒有一個救兵了嗎？”崔佶一刀砍翻了那名亂兵，衝著天空大喊。
崔佶的這句話聲音很大，一下子飄入了李欽和王懷仁的耳朵。李欽聽了這話，顯得更加興奮，他有一種貓戲老鼠的感覺，特別的舒服。
“會有救兵嗎？”王懷仁看著李欽問。
“救兵？那是不可能的。整個清河地界，就沒聽說過有哪個莊子的實力比崔莊還大的。”李欽非常自信地說。
“可是我聽說清河郡那邊最近冒出來一支隊伍，也不知是什麽人帶領的，號稱有一個團了。”王懷仁說。
“一個團而已，成不了什麽氣候，老子的手下現在足足有六個團。等我收拾完崔莊，回頭就去收拾他們，到時候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李欽傲氣地把頭一昂，似乎天老大地老二，剩下他就是老三。
“如果是那樣，那整個清河郡地界，豈不是將軍您一人說了算？”王懷仁奉承著說。
“必須我一個人說了……哎呀媽，那是什麽人來了？”李欽的話隻說了一大半，緊接著就改變了話語。
因為他正好看到，遠處來了一大群黑壓壓的隊伍。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群人行動起來並沒有擂鼓敲鑼，也沒有旌旗招展，而是異常沉悶。所以知道李欽發現這支隊伍，對方離他們這邊已經不遠了。
“好像是什麽軍隊開過來了，人數還不少，起碼有上千人。”王懷仁趕緊說。
“那是什麽人的軍隊，居然這麽多人？”李欽臉色漆黑。
“看樣子不像是我們的援軍，你看他們的裝束，大部分都沒有著甲，還殺氣騰騰…莫不是…”王懷仁指著西邊大聲說。
“快，快命令回援…”李欽也慌了。
因為之前的命令，李欽手下的亂兵全部都在攻城，這會根本就不是一個兩麵作戰的好時機。如果李欽不管不顧過來的敵軍，那麽在兩麵夾擊之下，他的整個部隊都可能會被消滅在城牆之上，這是基本常識。
可是如果現在下令回援，那麽攻城的事情自然就泡湯了，不過李欽沒得選擇，因為李萼的騎兵隊已經殺到了。
“他娘的，對方領兵的居然是個老手。”李欽看到對方的騎兵，心裏咯噔一下。
因為李欽的騎兵因為各種原因，都分散在崔莊四周在，這個時候擺在崔莊正麵的騎兵，統共不過十幾人，連一個隊形都湊不齊。
“駕、駕、駕。”
李萼一馬當先，輕鬆操控著胯下的戰馬。緊跟在他身後的，是由一百多匹戰馬組成的整齊的騎兵衝鋒隊伍。這支騎兵裝備這少有的甲胄，算是整隻隊伍裏最奢華的存在。而騎兵身後，隻是一些青壯，他們拿著五花八門的兵器，甚至在隊伍的後麵，居然是一群年過半百的老頭，拿著木矛在衝鋒。
“公子你退後一點，讓我等先上。”李萼衝得正歡，卻不料那盧誠並行了過去說。
“為何？”李萼不解地問。
“你那兵器太短，不適合騎戰。”盧誠揚了揚手中的馬槊，驕傲地說。
“你這是瞧不起人啊！？”李萼瞧著手裏的兩把短刀，笑著說。
“沒辦法，有句說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馬槊才是騎戰的兵器，你那個隻能殺豬。”盧誠剛說完，身旁的騎手皆大笑之。
“帳不是這樣算的，這裏是戰場，要分出兵器的厲害，還是以殺敵多少決定勝負。咱倆要不要打個賭，賭誰殺敵最多？”李萼自然不敢示弱。
“我們跟你賭了。”盧誠頭一扭，衝著李萼笑著說。
“李武，帶十個人跟我來，其他人隨盧誠殺敵。”李萼看了一眼整個戰場，迅速做了部署。
“喏！”眾人皆唱。
李萼也不是莽漢，他懂得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自己手裏拿的這兩把短刀，的確不適合去衝擊敵人的騎兵，但是殺步兵還是能湊合著用的。在其他騎手衝出去之後，他立即調轉了方向，衝著一群正在緩慢爬下城門樓子的亂兵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