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療傷

  這場雨像是末日,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似乎想要淹沒整個世界。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不用想一定是天氣預警信息,六月是這個城市最多雨的季節,暴雨經常引起洪澇。


  唐初夏忍不住覺得好笑,這種預警信息就像是上廁所脫了褲子才發現沒有帶紙,除了讓自己顯得更愚蠢之外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人總是想要預知未來,想掌握未來,於是監測天氣,可每回還是將自己困在暴雨之中,就好像她明明之前是有機會可以逃脫的,可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頭頂突然亮起一片橘色,褚湛似乎心情很好,他搖搖手中的傘,笑容爽朗得仿佛帶著夏天的風。


  “走,宇宙超級美男送你回家去。”


  她的悲傷被打斷,被他莫名的話給弄得哭笑不得,“這麽大的雨,就憑這麽一把傘怎麽回去?”


  “你可別小看這一把傘,至少它可以給你走在雨中的勇氣。”他將她推至門外,瓢潑大雨將傘布擊打得十分聒噪。


  “其實我很喜歡下雨,尤其是這種下得不停歇的暴雨。”他將傘撐得很平穩,不讓她的肩膀落下一滴雨,自己的右肩卻早就濕透。


  “你看,街上的人都隻顧著避雨,即使我這樣不戴墨鏡和口罩的從他們麵前走過,他們也不會注意到我。”


  因著暴雨的原因,街上好像就剩下他們兩個撐著傘在慢慢走,整個街道隻剩越來越深的積水。


  “的確是沒有人注意到你,但你確定我們走得回去?”


  “別怕,有我在,你一定能回家。”


  她的肩膀突然感到一陣溫暖,褚湛牢牢的將她圈在傘下,兩人在暴雨中艱難前行。


  唐初夏住的老城區與經紀公司相距十分遙遠,就是走到明天也未必走得回去,她隻當褚湛是在開玩笑。


  走了一段路,雨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褚湛帶著她拐進了街道旁的一個小巷子。


  “這是要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褚湛領著她穿過小巷子,不曾想繁華街道的背後居然還隱藏著一座簡潔的公寓摟。


  這棟樓看起來有些年頭,牆壁上長滿爬山虎,翠綠的葉子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碧綠瑩潤。


  門前是石頭小徑,清新格調與外麵繁華的街道格格不入,仿佛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褚湛輕車熟路的開了門,門吱呀一聲開了,迎麵而來是歐式的客廳,複古的沙發,柔軟的地毯,還有牆中央巨大的壁爐,一切顯得靜謐而溫馨。


  褚湛從壁櫥裏拿出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唐初夏身上,“冷不冷?”


  她搖搖頭,“這裏是……?”


  “來,”他牽著她,讓她坐進壁爐旁的寬大搖椅裏,暖色的燈亮起,他轉身在吧台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


  因著暴雨的原因氣溫突然降低,溫熱的牛奶正好溫暖了她冰冷的雙手。


  她忍不住不停地打量四周,這才發現他竟然全身都淋濕了,額頭的劉海正濕漉漉的滴著水。


  “你怎麽淋成這樣?”話一出口她立馬覺得不好意思,想起一路上他故意傾斜的雨傘,想必是怕她被淋濕,所以根本沒注意到自己。


  “你趕緊去換件幹淨的衣服吧,過會著涼了就不好了。”


  褚湛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怎麽,你這是想看我換衣服麽?”


  他耀武揚威的走到她麵前,“今天小爺心情好,免費脫給你看。”說完雙手交叉捏住衣角往上提,緊致的腹肌袒露無遺。


  唐初夏被他弄得措手不及,慌忙用手遮住眼睛,“褚湛,你幹嘛?!”


  “喲,老處女還會害羞呢。”他促狹的笑起來,邊走邊脫掉身上已經濕透的T恤。


  “我脫下來了,你要看快看啊。”


  唐初夏頭也沒回的繼續喝著牛奶。


  “千萬不要眨眼睛哦,一眨眼睛就看不到了。”他站在壁櫥前慢騰騰的找著衣服,時不時朝她所在的方向偷瞄。


  “我身材很棒的,平時是不隨便給人看的。”


  “有八塊腹肌的喔。”


  “真的很好看,你不看會後悔一輩子的。”


  唐初夏:“……”


  “唐初夏,我要穿衣服啦,你到底看不看,再不看沒有機會了。”


  她忍無可忍,一把將搖椅上的抱枕朝他扔去,“褚湛,你夠了沒。”


  他輕鬆接過她扔來的抱枕,像個孩子似的跳起來指著她嚷嚷道:“還說你不想看,你就是想看我沒穿衣服的樣子!”


  她簡直又好氣又好笑,最終還是拿他沒辦法。


  褚湛見她笑了頓時鬆了口氣,“唐初夏,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甜甜的,像團棉花糖。”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你這是什麽比喻。”


  他穿好幹淨的衣服,拿起牆角放著的吉他,順勢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這是天才的比喻,你這種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他交疊雙腿,將吉他抱在懷裏,修長的指尖隨意的撥弄了一下琴弦,清澈的琴音漾起一陣回音。


  “怎麽樣,琴音是不是特別好聽?”


  她由衷的點點頭。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第一把也是最後一把吉他,我從小就用它練琴。”他抬頭看了下四周,“你肯定很奇怪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其實這裏我從來沒帶人來過。我還沒出道的時候,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裏,因為這裏離公司近,而且夠安靜。”


  “那時候公司並不想讓我做歌手,我每天都要去很多綜藝節目和片場跑龍套,從早上七點一直拍到淩晨三點,但到最後節目播出的時候可能連我的一個鏡頭都沒有。”


  他笑了起來,“我的第一個經紀人整天就知道叫我憑長相去演戲,我跟她提過很多次我想唱歌,她每次都拒絕我。我隻好頻繁的去綜藝節目裏麵嘩眾取寵,隻求他們最後能讓我在節目結束時唱一首歌,剪掉我所有的鏡頭我都無所謂,要我表演多少個小時我都接受,我隻求不要剪掉我的歌曲就好。”


  “但每次我的歌曲還是被剪掉,我隻是想唱歌而已,想有人做我的聽眾。”


  “你現在有很多聽眾了,很多人都喜歡聽你唱歌。”


  “那你呢,”褚湛望著她,“你願意做我的聽眾麽?”


  唐初夏笑了,“當然,我是你永遠的聽眾,隻要你不嫌棄。”


  他也笑了起來,“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她點點頭。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恩。”


  他輕輕撥動琴弦,靈動的音符緩緩在暖色房間裏流淌,世界突然就安靜下來,就連窗外聒噪的電閃雷鳴也都聽不見。


  hey,你那裏下雨了嗎

  可我怎麽又想你了

  現在我才知道

  回憶是通往寂寞的牢

  我把自己困在裏麵出不來


  Hey,你會想我嗎

  可我想要抱你在懷中


  我怕醒來你就不在


  能夠遠遠看著你


  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Hey,我好像愛上你了

  但我卻連怎麽愛自己都不知道


  即使你的心裏沒有我


  也請讓我在你身邊

  為你撐傘

  他透亮的嗓音和著吉他清澈的旋律有一種驚人的魅惑,唐初夏漸漸沉浸在這純淨的聲音裏,世界忽然安靜得很美好。


  恍惚間她想起少年時,那段時光是那樣無憂無慮,又是高傲得那樣可笑,自以為命運在自己手中,所以愛一個人可以義無反顧的不惜一切,直到發現所有的驕傲其實都是自己可笑的愚蠢。


  修長的指尖劃下最後一個音符,優美的琴音戛然而止。


  褚湛將吉他放在一旁,他站起來雙手小心的撐在搖椅扶手上,唐初夏已經沉沉睡去,半杯牛奶還放在手心裏。


  他微微傾斜身體,暖色燈光將他的陰影全都投射在她身上,他仔細打量著她,眼睛憂鬱得像一片海。


  “唐初夏,”


  似乎是因為剛剛唱歌的緣故,他的嗓音有些暗啞,輕輕拿下她手中的牛奶杯,他小心翼翼的觸碰著她左手的手鏈。


  “別怕,無論你受過怎麽樣的傷,我都會幫你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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