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相
傍晚突然下起了雨,雨勢不大但一時半會似乎歇不下來。
夏天就是這樣,明明下午還是陽光明媚,但雨說來就來。
唐小武對唐初夏有過明文規定,下雨天不允許她單獨開車。說實話她也不敢,七年前那場雨夜的車禍依然曆曆在目,她有一段時間甚至在下雨天裏都不敢出門。
“初夏姐,下雨了,你過會跟我一起坐蕭禹的車回去吧?”夏美見她站在窗前發呆,以為她是擔心下雨天不好回家。
她搖搖頭,“不了,你們不用管我,下雨天開車要小心……”
“你就放心吧,蕭禹可是老司機……白…白總”夏美猛地瞥見白喬溪出現在走廊盡頭,嚇得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唐初夏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轉身剛想走,麵前就橫過來一隻超長的手臂。白喬溪單手撐在她身旁的玻璃窗上,那玻璃窗被他拍得一陣震動。
夏美聽著聲音有些心疼大boss的手,一定是非常疼啊……
可惜她還沒心疼完,就接收到大boss冷酷的一記眼刀,明顯是在嫌她礙事。
“那個…初夏姐,我跟蕭禹就先走了,你…你小心啊…拜拜”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唐初夏不要怪她沒義氣,她根本救不了她,大boss實在太可怕了。
“白總,……哎…”唐初夏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喬溪猛地一推,整個後背都撞在窗台上,腰間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這是幹什麽?”她也有些不耐煩了,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這樣三番兩次的發脾氣,而且不分場合和地點。
白喬溪反手將她摁在走廊轉角的角落裏,她試圖反抗,掙紮間他手中的文件袋落地,一些照片和文件散落出來。
最上麵的一張照片是唐初夏和唐小武在拘留所裏被拍下來的,她頓時眼睛就紅了。“你調查我?”
“不調查你怎麽知道你一直把我當白癡?當年你告訴我你為了家裏要跟葉逸風去美國,我是那樣苦苦哀求你,後來你還是義無反顧的把我給甩了。”
“結果呢?”他彎起嘴角,笑得異常冷酷,“結果你拋下我,就是為了過這種一個月兼職幾份工,整天在拘留所裏任人淩辱的生活?!”
“請你放開我!”她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後背抵在冰冷的牆上更是不好過,外加這種扭曲的姿勢讓她回想起在拘留所裏遭遇的那一晚。
那一晚要不是小武拚了命的護著她,她不知道還會遭遇些什麽。人生中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無比黑暗和可怕,有那麽一種恐懼是你連用死都不能逃避的觸目驚心。
可為什麽偏偏揭開這不堪回首的一幕的要是白喬溪!
“要我放手你想都別想!”
他簡直要瘋掉,她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寧願遭遇這樣的事情也不來找他?葉逸風又究竟死到哪裏去了?!
“唐初夏,我當初決定放你走,並不是為了讓你這樣糟踐自己的。如果早知道是這樣……”
“就算知道你又能怎麽樣?你就能拋下集團,就能拋下你的青梅竹馬麽?”她的雙眼通紅,像隻受傷的小獸。
“嗬,”他有些失笑,“原來在你心裏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我告訴你,隻要你說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現在馬上就可以對外宣布解除與柳妍語的婚約,我甚至可以卸下集團的所有職務。”
“我不願意。”
她推開他的手,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就算你把全世界都放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他似乎感到一陣耳鳴,突然間聽不見窗外的雨聲,也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但這句話卻在腦海裏異常清晰。
他的手緩緩放下,唐初夏扭過頭沒有看他的眼睛。
這七年來,他縱然恨她冷酷無情,但終究敵不過心中對她的思念,要不然也不會遲遲未能與柳妍語完婚。
七年後再相遇,她輕而易舉的再次撥亂他的心,他甚至願意不去與她計較前程往事,用盡一切手段和方法,隻為讓她回到他身邊。
好不容易這兩天感覺到她的妥協,今天她卻跟他說她不願意,他驀地覺得心髒一陣收縮,但還是抓住了她的手。“我到底哪裏不好,我可以…..改…”
她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下來,七年前他也這麽說,他生來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可在她麵前總是小心翼翼,正因為這樣七年前她隻想一個人承受一切,他是那麽美好的一個人,她怕他會傷心。
但似乎現在已經無法再隱藏下去,她以為這麽久過去他早已忘記,卻沒想到原來他一直無法釋懷。
她承認前幾天她的確是動心了,當白喬溪說他對她可以既往不咎,他們倆算是扯平了,她真的無法拒絕。
試問麵對這樣一個霸道溫柔,又優秀得無以複加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能夠不心動?!
即使她知道他們之間隔著千溝萬壑,隔著家族糾紛,她還是忍不住幻想著能在和他在一起,但是過往的一切如結痂後被撕開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疼著,每一次疼痛都在提醒著她,他們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了。
可是像他這麽驕傲的人,一定不能忍受被拋棄吧。
“你把手放開。”擦幹眼淚,她轉身直視他的眼睛。
他還是不想鬆手,直到她再一次將他的手推開。
她緩緩取下左手腕的粉晶手鏈,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三道長短不一的傷痕。
那痕跡很深,像是吸在她手腕上的三條肉蟲,他抑製不住的震驚,甚至忘記了要怎麽開口說話。
“我自殺過三次,但都沒死成。”她笑了起來,雙眼沒有焦距,若不是說出這些話,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正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
“我要離開你並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了。”
她依舊笑著,笑得很甜美。“好到我太喜歡你,好到我怎麽樣都不想放開你的手。”
“一開始我爸就提醒我要與你保持距離,我從來不聽,後來出事的時候我還是想去找你,結果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媽為了護著我,當場死在我麵前。”她笑著笑著,一雙眼通紅得可怕。“你問我為什麽不去找你,多少次我想去找你,我都會告訴我自己,都是因為喜歡你,都是因為我太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害死了我爸媽。”
“是我讓小武再一次承受失去雙親,失去家的痛苦。”
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他不是沒有恨過她,恨她踐踏自己所有的驕傲,踐踏自己所有的真心,卻從來沒想過真相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一百倍。
“直到我看到原告方的名字,明白這個案子牽扯了太多利益方,我才知道原來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我自己。”她終於笑出聲,眼淚也不可抑製的落下。
“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而已,我不是隻要有你就可以,如果我知道喜歡你會讓我失去他們,我寧願從來不曾遇見過你。”
他的嘴巴動了動,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悲傷,依舊發不出聲音,隻能怔怔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眼淚洶湧而下,卻連為她擦眼淚的資格都沒有。
“這輩子我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但絕對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她將手鏈重新帶回手上,“因為隻要看到你,我就會記起我爸媽死的樣子。”
“白喬溪,算我求你,求你別再逼我,求你放過我。”
她轉身,單薄的背影被窗外的閃電照得慘白,像是被暴雨擊落的一朵茉莉花,殘敗柔弱。
他多麽想伸出手拉住她,可最終隻抓住虛空,他一直以為是她虧欠他,是她背叛他,他恨她的無情,恨她的決絕。
可是這一刻他寧願她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心狠,在他心裏容不得她被別人多看一眼,容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卻沒想到最後傷她最深的人是他自己。
暴雨終於來襲,窗外電閃雷鳴,全世界都淹沒在聒噪的雨聲中,天色暗下來,空曠的走廊顯得更加冷清可怖。
高大的身影緩緩沿著牆壁滑落下來,黑暗中響起男人壓抑的啜泣聲。
突然的一道白光照亮了走廊上蜷縮的身影,也照亮了安全通道的樓梯間,那裏站著同樣慘白著一張臉的褚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