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我看見半夏了
鬱助,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一報還一報吧。
單鬱助和顧漫的婚禮很隆重。顧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婚禮自然辦得風風光光,風頭一時無二。
極度富有浪漫氣息的婚禮現場,全都是用香檳玫瑰裝飾而成,地毯也用花瓣鋪成,周圍是極好的綠地,一座座淡粉色的拱橋順著地毯直直通往神父所站的地方。
蘇半夏遠遠地看著這場奢侈的婚禮,明明是明媚的太陽,瘦弱的身軀卻始終無法抵擋寒冷的侵襲。自己所愛的人就要結婚了,挽著其他人的手,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她突然覺得好笑。她和單鬱助仿佛是被命運詛咒一般,始終都無法牽起彼此的手,當初是他親眼看著她嫁給黎亞修,現在卻是她親眼看著其他女人嫁給他。
單鬱助,當時你看著我穿上婚紗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痛得快要死掉?蘇半夏捂住自己的胸口,嘴角勉強撐起笑容。一報還一報嗎?你嚐過的痛苦,我都要一一再嚐一遍,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羈絆吧。
《婚禮進行曲》響起,顧漫身著唯美的婚紗緩緩走到單鬱助的身邊,在眾人麵前堅定地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然後為彼此的無名指戴上戒指。每一幕都讓蘇半夏的心被撕扯一次,直到痛無可痛,碎無可碎。咖啡色的眼眸透過層層的人海,落在單鬱助的身上,就算他娶了別人,她都無法恨他。
戴完戒指的單鬱助正撐起微笑接受親友們的祝福,心頭忽然收縮了一下,仿佛是一道閃電,劈過了他的大腦。那種熟悉的心痛,他知道,是蘇半夏無疑!他急切地抬起頭,掃視四周,奇怪的舉動讓身邊的顧漫感到了不安。她拉扯了一下單鬱助,輕聲提醒道:"鬱助。"
單鬱助仿佛沒有聽見,他的目光急切又渴望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最後定格在遠處的一個人身上。熟悉的麵容,瘦弱的身軀,她站得很遠,遠得幾乎看不清麵容,但是他知道是她!是蘇半夏來了!
周身散發出那樣熟悉的寂寞,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仿佛感覺到了單鬱助的視線,蘇半夏放空的思想逐漸收攏,她靜靜地看著他,越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過那麽多的人,好似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視線在空中遇見,彼此深深地相互吸引,再也不能夠移開。
單鬱助不明白,為什麽她眼裏的悲傷仿佛寂靜的大海,暗藏著無垠的深沉。那種眼神讓他的心仿佛是被巨浪撞擊的岩石,悶悶地疼,單鬱助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他們之間錯過了什麽。
於是,在蘇半夏轉身離開的那一刹那,單鬱助無視賓客奇怪的唏噓聲和顧漫的驚叫聲,他放開了她的手,直直地往蘇半夏的方向追去!越過美麗的花環拱橋,踩著花瓣地毯,單鬱助丟下了顧漫,丟下了所有賓客,腦子裏隻剩下蘇半夏這個名字!
顧漫捧著捧花,手足無措。她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丈夫會丟下她跑出了婚禮現場,讓她獨自麵對滿場賓客質疑的目光和幸災樂禍的笑容。那一刻,顧漫突然覺得,自己死心塌地想要嫁的這個男人,或許並不是她的真命天子,反而會給她帶來無盡的傷痛。
單鬱助不管不顧地朝蘇半夏的方向追去,但是卻發現她失去了蹤影。在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中,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看見的人。不停地轉身,不停地尋找,單鬱助的臉上逐漸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他穿著正統的結婚西裝,挺拔的身形招攬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蘇半夏躲在角落,看著單鬱助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著急地尋找。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要丟下新娘跑出來。
她曾經多麽想讓他相信,冷清音不是她推下去的。可是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單鬱助,回去吧,你的新娘還在等著你……
蘇半夏暗沉的眼眸最後一次掠過單鬱助的臉,然後轉身消失在角落。或許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愛情就站在了不同的世界,那維係著感情的紅繩終究還是抵不住現實的侵襲,最後崩裂。
愛情的保質期究竟是多久?曾經濃烈得醇香四溢的感情,到最後也不過僅僅是寡淡的白開水。激情消退,剩下的是無盡的現實,這就是生活。如果有可能,我寧願做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各自安於天涯,然後接著尋找下一段感情。如果能遺忘,此刻的心也就不會這麽疼了吧。
單鬱助啊,愛得太深容易受傷,這一點年輕的我們不曾體會。年輕的鋒芒學不會收斂,結果刺傷了彼此。而等到足夠成熟的時候,卻發現這段曾經念念不忘的感情,早就在時光的消逝中逐漸淡忘。錯過了相愛的最好時期,那便是錯過。人生沒有回放鍵。
我是你用盡力氣都無法到達的彼岸,而你是我用盡一生都無法追尋的時光。
單鬱助的胸口突然一陣鎖緊似的疼痛,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被抽離,疼得撕心裂肺。
身後,紀初浩追了上來,將他的胳膊猛地往後拽,臉上是難得認真的表情:"單鬱助,你是想死嗎?在婚禮上丟下新娘子一個人跑出來,你知道顧老爺子的臉都氣成什麽樣了嗎?"
單鬱助的身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被紀初浩這麽一拽,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紀初浩連忙扶住他,見他臉色慘白,不禁心頭一慌,問:"你怎麽了?"
"我,看見半夏了……"單鬱助喃喃道。
紀初浩一頓:"蘇半夏?她來幹什麽?"
單鬱助抱住頭,神情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看著我,那種眼神,讓我……"
紀初浩有些擔心地看著單鬱助:"你是不是看錯了?"
單鬱助緊緊抓住紀初浩的衣袖,眼神急切:"我看見她了,我真的看見她了!剛才她就站在這裏!"
"然後呢?看見她追出來之後呢?"紀初浩打斷他,"她已經是個結婚的人,你也正在結婚,你們能怎麽樣?如果她選擇結婚,她就是選擇忘記你。半夏的性格你很清楚,認定了一件事,便不會改變。"
單鬱助頹然地低下頭,神色黯淡,曾經那麽愛他的蘇半夏,現在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妻子,將原本屬於他的奮不顧身交給了別人。
紀初浩歎了一口氣道:"快點回去吧,順便想好剛才失態的理由,你的嶽父可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兒。"
那一天的婚禮除了中途出了點小小的差錯之外,整個流程還是完美得無懈可擊,而在婚禮上出現的蘇半夏此後便再也沒有了消息。單鬱助曾經到過"愛上威尼斯",卻發現那裏已經變成了一家精品服裝店。
她又消失了。
兩年後。城市的夜晚總是迷離,仿佛是一個畫著煙熏妝、眼神寂寞的女子,在等待著獵物。酒吧裏,衣著暴露的女子像水蛇一樣扭動著身軀,閃光球打在那些女人的臉上,將濃妝下麵的臉照得慘白,沒有了原來的顏色。角落裏,看不清麵貌的男女相互纏綿著,喘息聲被刺耳的金屬音樂蓋過。
嘈雜的酒吧邊上,有一處僻靜的角落,羅幔輕垂,紫色的紗幔隔開了外麵的喧囂,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男人俊美的臉上,莫名多了些寂寥。他麵前的桌上已經堆滿了空酒瓶,手上還拿著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從家裏出來的一幕不停地在他腦海裏播放著,單鬱助痛苦地仰起頭,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燒灼的液體一路從食管奔到胃部,仿佛被放了一把火,燒得難受。
單鬱助一手按住胃部,另一隻手去夠桌邊唯一的一瓶酒,剛剛觸碰到,便被一個人按住了手,抬起頭,看見了紀初浩妖媚猶如女人的臉。
"每次都這樣喝酒,不要命了?"紀初浩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放到了他夠不到的地方。
"別管我!"單鬱助甩開他的手,眉眼染上濃濃的悲傷。
"又和顧漫吵架了?"紀初浩了如指掌,這兩年間,單鬱助隻要一和顧漫吵架,必定跑到酒吧來借酒消愁。
單鬱助眼睛一閉,躺倒在沙發上,沉默不語。他一直以為,隻要做好丈夫的角色,他的一生也就這樣馬馬虎虎地過去。可是,原來要對一個不愛的人盡到愛人的責任,是那麽的難。
當顧漫看到他耳朵上紫色的蝴蝶耳釘,強硬地要求讓他摘下來的時候,單鬱助選擇了無視。於是,一場家庭戰爭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