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幸福從來不曾光顧
如果我知道愛上你的今天會如此痛苦,我一定會選擇不認識你。
蘇若在聽到這個稱呼之後,那雙動人的眼眸裏蓄滿了悲傷,可是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竭力保持聲音的冷靜,淡淡地問道:"請問,你找誰?"
這樣的問話實在不適合一對分開二十幾年的情侶。
單遠澤一怔,他想過她會咒罵他,會打他,可是他沒有想到,她竟是以這種陌生的方式來隔開這二十幾年的距離,還是她早已不認得他?
"小若,我是單遠澤。"出乎意料的著急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蘇若說完便想要關門,單遠澤眼明手快地按住大門,高聲道:"你騙我,你看我的眼神明明就是那麽熟悉,怎麽會不認識?"
"小若!"單遠澤手上一用力,將門生生地拉開,整個人也撞了進去。
"你有什麽話就快說吧,我沒有那麽多時間。"蘇若冷冷道,她現在很想從廚房拿出一把刀,然後狠狠地紮在他身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想讓他也嚐一嚐。
"蘇半夏是誰的孩子?"
"反正不是你的孩子。"蘇若否認。
"你還想騙我?"單遠澤將一遝資料放在桌子上,看了蘇若一眼,道,"半夏出生的年月和你當初懷孕的時間剛剛吻合。"
蘇若看著那些資料,沒了言語,良久,她有些無奈地說道:"既然你都已經查過了,為什麽還要來問我?"她重重地吸一口氣,"是,她是你的女兒,當初我是懷著你的孩子嫁給林喻本的。"
"真的?"單遠澤驚喜道,雖然結果是他意料之中的,但是從蘇若口中親耳聽到,那種感覺還是不一樣的。他有女兒,而且是一個那麽乖巧的女兒!
"你想怎麽樣?"蘇若問道。
"我會讓她認祖歸宗,單家有一半是她的!"單遠澤還處於驚喜之中,他居然還有那麽大一個女兒。
結果蘇若一盆冷水把他澆了個徹底:"認祖歸宗?你老婆肯嗎?"
單遠澤的笑容生生地收了回去,他正視蘇若,極為嚴肅地說道:"小若,你放心,我不會讓半夏受委屈的。我明天就叫律師寫遺囑,把半夏加進去。"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聲音很低,但可以讓裏麵的人聽得清清楚楚。蘇若連忙跑過去一看,隻見蘇半夏貼著牆壁跪坐著,雙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還是止不住從心底發出的叫喊。她忘了手機回來拿,沒想到她最不想麵對的事終於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擺到她麵前,她和單鬱助是姐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從戀人變成姐弟,這種厄運為什麽偏偏降臨到她身上?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個惡作劇?
"半夏……"蘇若擔心地叫道,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半夏哭得這麽失控,就算在乞討的日子裏,她都倔強得不曾流下一滴眼淚。可是現在,她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滑過她精致的臉龐。
"你告訴我,我不是他的女兒……你告訴我……"蘇半夏哽咽著,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著蘇若,那種連聲音都貯滿痛苦的狀態讓蘇若的心不自覺地收縮起來。那雙從來隻有冷靜的咖啡色眼眸此時充滿了無助,蘇若突然記起,自己的女兒終究還是隻有二十幾歲,不該讓她承受太多。
"求求你,告訴我……我怎麽會是他的女兒,我怎麽會是單鬱助的姐姐?怎麽會?"蘇半夏將手插進頭發中,頭深深地埋進膝蓋。
"啊--"蘇半夏尖叫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幢樓。那種瘋狂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瘋子,可是又有誰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深愛的人變成了她的弟弟,這就意味著以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單鬱助牽著其他女孩兒走進結婚禮堂。她該怎麽辦?她愛他呀!
"你騙我!"蘇半夏尖叫道,"我是林喻本的女兒!我的父親在我十一歲的時候拋棄了我,怎麽會是單遠澤!"那種聲音是從身體的最深處發出的,帶著濃濃的絕望。她要和單鬱助結婚了,她終於要和她最愛的人在一起了,她終於可以得到幸福了,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誰能告訴她,她怎麽才能從一個戀人的位置退回到姐姐的位置?
不!這一切不是真的!
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蘇半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極力忍住自己的哭聲,用手撐著牆,慢慢站起來,問單遠澤:"鬱助知道這件事嗎?"
單遠澤沒有料到蘇半夏突然會問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他不知道。"
蘇半夏擦幹眼淚,眼睛因為剛才的哭泣而變得異常明亮,臉上是肆虐的淚痕,看上去楚楚動人:"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讓鬱助知道這件事。"
單遠澤一愣,突然意識到鬱助和半夏之間的關係。他背上冒出一層冷汗,有些複雜地看著蘇半夏,問:"你們有沒有……"
"放心,我和他之間沒有那一層關係,我會跟他分手。你所謂的財產我不稀罕,你也不用認我,我現在過得很好。"蘇半夏打斷單遠澤想繼續說下去的話,臉色淡淡的,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半夏,你別這樣。"蘇若在旁邊責怪道。
"那我要怎麽樣?"蘇半夏高聲反問,"我要感激涕零,然後抱著他的大腿說,謝謝你大發慈悲給我錢嗎?那種肮髒的東西我不要!"
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忘記一切,忘記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人是她弟弟這樣殘酷的事實!
而在家裏養傷的單鬱助正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他怕萬一半夏來電話他接不到。可是直到現在,她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甚至連短信都沒有。難道她那麽不在乎他們之間的關係,任由他誤會也可以?單鬱助的心難受極了。
單鬱助翻了個身,麵對著巨大的落地窗戶,左耳的耳釘在陽光下反射出奇異的紫色光芒。難道是他錯了?他不應該生氣對嗎?他不應該不相信她的,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能不相信她呢?那些話,隻要稍微理智地想一想,就可以知道是氣話,而他竟然選擇不聽她的解釋轉身離去,所以她在生氣吧。
單鬱助一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可是不管怎麽樣,拿他當擋箭牌也是不應該的啊,至少要小小地表示一下歉意吧。單鬱助像個傻瓜一樣,又是自責又是賭氣,最後還是決定去找蘇半夏。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沉,雲層壓得很低,像一張細密的網,緊緊罩住整個城市,讓人有點透不過氣。雖然是清晨,卻看不見一絲陽光。蘇半夏鬱鬱地走在路上,休養了兩天,身子還是有點虛,胃口很小。
蘇半夏整個人憔悴不堪,臉上有很深的眼袋,咖啡色的眼眸黯淡無光,連走路都是恍恍惚惚的。十字路口,正是紅燈,她渾渾噩噩地把一隻腳踏了出去。疾馳而過的車立刻發出尖銳的叫聲,蘇半夏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司機。
"找死啊你!"司機毫不猶豫地爆粗口。
蘇半夏還是那麽茫然,眼珠吃力地轉向司機,那種無神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死人。司機嚇到了,詛咒一句:"呸,真晦氣。"
馬路另一邊的單鬱助恰恰看見這樣的蘇半夏,他也不管擁擠的車流,不管不顧地奔過去,把蘇半夏拉到一邊,有些責備地罵道:"想什麽呢你?"
蘇半夏沒有焦距的眼睛逐漸將視線定格在單鬱助身上,眼睛裏迸射出一種複雜得難以言喻的光。突然,她狠狠地甩開了單鬱助的手:"別碰我!"
單鬱助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到了,那隻被甩開的手尷尬地放在空中,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半夏。
一時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你來幹什麽?"蘇半夏別過頭,不忍看他受傷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溫度。
"來聽你解釋。"單鬱助還以為她在生氣,頗有些委屈,"這兩天你也不來找我,我隻好來找你要個解釋。好吧,現在你說吧,你說完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望著眼前有點孩子氣的單鬱助,蘇半夏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她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淡淡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你聽到的就是事實。"
單鬱助一怔,沒有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這樣的,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他卻在家裏糾結了那麽久,就像個傻瓜。可為什麽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在生氣嗎?想到這兒,單鬱助摸摸鼻子,幹笑道:"半夏,你在生氣嗎?那天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不聽你解釋,可是……"
"那天我說的是事實。"蘇半夏冷冷地打斷他,拚命抑製住從胸口湧上來的疼痛。她不能在他麵前顯露出不忍,不能,絕對不能!
單鬱助退後一步,仿佛眼前的蘇半夏是他不認識的:"你說什麽?"聲音中有些不確定。
"你隻是我用來報複林素暖的工具而已。"蘇半夏懶懶地抬眼,眸光冰冷,"這樣說你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