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骨肉分離
軀、體化作風沙隨風揚起，柳笙歌隻看到一隻浴火的鳳凰，發出一聲悲鳴。
一片火紅的羽毛在空中打了個轉，飛到柳笙歌上。
這是重緋給她最後的留念了。
“重緋……我很快就來陪你……”
顫抖著手將羽毛包在袖帕裏，小心翼翼地塞進袖子裏，才撐著手起身。
幹淨素潔的衣裙上全是鮮紅的血。
上伏的地上還有鮮血流下來，重天用劍撐著半跪在地上。
柳笙歌跑過去，他的眼底全是猩紅一片，眸子已經不是金色了，而是紅色，血紅色。
“重天……”
他的臉上也濺著血珠，不難看出方才經曆了一場腥風血雨。
重天已經聽不到柳笙歌在叫他了，眼裏隻有恨。
柳笙歌也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循著他的眼神看去。莫懷善拿著長劍蹙眉看著她，張嘴想解釋什麽。
一旁，重寧坐在輪椅上，輪椅邊上豎著把墨魂劍。嘴角有著似有似無的笑。
而這樣的笑，在柳笙歌眼裏，就是嘲諷，毫不掩飾的嘲諷。
莫懷善終是沒有說什麽，用白帕擦了擦長劍，插回劍鞘裏。蹙眉掃向重天，“逆子！你勾結重緋，禍亂天下，今日算為父給你的教訓，跟我回去……”
“為父？嗬嗬……莫懷善，你想的是有多便宜？”重緋冷笑，嘴角又溢出了鮮血。
莫懷善的心也跟著抽了一抽。
柳笙歌看他分明撐不住了，卻還是要頂嘴，心覺這孩子……變得她不認識了。
為什麽會這樣。
“重天！回去，你以為你爹爹想看你變成這樣麽？”
重天一怔，轉頭看向柳笙歌。這才發覺柳笙歌一直在自己身邊。
“娘……”眼裏的狠厲倏然消失，眼裏淚盈盈的，看著像失去家的小狗。
心瞬間軟了下來，將他抱進懷裏。這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管變成什麽樣，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告訴娘，是誰傷了你？”眼角撇向莫懷善和重寧。“又是誰傷了……爹爹？”
“他們兩個，一起殺的爹爹，我趕到阻止了重寧，莫懷善趁人之危……他還要殺了我！”聲音很小，顯得很虛弱。
柳笙歌扶著他坐下，收起一邊的長戟，又撿起地上被撐得發軟的長劍，起身。
“莫懷善！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拿什麽賠給我？”轉而看向重寧，“青冥……我沒想到我們會變成仇人，既然都變成仇人了，那就永遠是仇人吧！”劍在空中攢了個劍花，指向莫懷善，運起全身的魔能。
“笙兒……”劍刺來他隻是躲了躲，瞥見柳笙歌看向他痛恨的眼神，心猛然一跳。
柳笙歌隻想幫他兒子報那一劍之仇，報了這一劍之仇，他們之間就算了結了。
莫懷善始終沒有拔劍，一步一步地往後退，柳笙歌的攻擊並不成熟，躲開很容易。
一直刺不到莫懷善，柳笙歌眯了眯眼，劍鋒回轉，指向自己。
重寧和重天都瞪大了眼睛，想起身阻止卻觸動傷口，動不了。
莫懷善跑過去，桎梏住她的手，她還掙紮，就把她抱在懷裏，不讓她動。
卻沒有看到柳笙歌微微上揚的嘴角。
將所有魔能調動在手裏，抬手一紮。
隻感到一陣鑽心的痛在背後蔓延，莫懷善好像一開始就明白，握著柳笙歌的肩膀，淡笑著問道:“有沒有傷到你？”那劍紮得很深已經貫穿到身前來了。
柳笙歌拍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目光微閃。
莫懷善卻不讓她走，將她拉進懷裏。“知不知道，你傷不了我？笙兒……你好沒良心啊！”
柳笙歌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她知道他不會這麽容易死，既然不會死，她還內疚什麽？
“莫懷善！從今往後，你我……便恩斷義絕！”這話說得決絕，抬手將他背上的長劍狠狠抽出，聽到一聲悶哼，才抬手推開他。
轉身往重寧走去，袖子卻被莫懷善抓住，用力一扯。
“不要走……”抓住手腕，就是不讓她走。
“我說過，你我恩斷義絕！”用力扯了扯手，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入眼便是紅痕。
轉身執劍指著重寧。“你傷我夫君，如今討回來。”
“夫君！”
“夫君！”
莫懷善與重寧都疑惑地看著她，而後看了看方才重緋消失的地方，明白了什麽，目光都黯淡下去。
重寧低頭笑笑，邪魅的鳳眼裏全然是冷意。“藍雪……雪兒！你騙得我好苦，如今又要欺負我！之前看了我的事，還沒有讓你……”
柳笙歌諷刺地抽了抽嘴角，“沒有讓我負責？”似笑非笑道:“你有王母，我可搶不起。”
重寧的臉僵了僵，雙手擰成拳，青筋不停地跳。這段屈辱不堪的過去。真的連她也知道了麽？連她都接受不了他……
柳笙歌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說，她一向不是個喜歡揭人傷疤的人，她也明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可是方才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罷了，都已經是仇人了，仇恨再多一點又能怎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故意接近我？”他看不出來，她是這麽一個有心機的人。不是他太笨，而是她會演了是麽？
“你想太多了！你有什麽資本讓我接近？”青鳥沒有找到，柳笙風也沒有出來……
“我與重緋是個人恩怨，你完全不必這樣，你殺了我，鳳族就真的絕種了。”
聞言，柳笙歌又勾唇一笑，毒舌道:“我好像跟你說太多了。天下大義與我何幹？六界興亡，與我何幹？就算我不殺你，你們鳳族也注定……沒種！”之後是近乎癲狂的笑聲。
笑容染上眉眼，半張臉被青紗遮住，依稀看到若隱若現的輪廓。
一身素衣上下都染了猩紅的血，清風獵獵揚起裙角。不論近看還是遠看，都像個要索人魂魄的女妖精。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個樣子，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隻知道哪痛，就往哪裏傷。
劍舉久了，開始不耐起來。
直接向他刺去。他和莫懷善一樣，隻是帶著劍鞘，格擋一下，不敢拔劍。
“為什麽不出手！你們那麽恨我，把我身邊的人都殺光，為什麽不把我也殺了！你要是男人就拔你的墨魂劍，殺了我！”最後的“殺了我！”是嘶吼出來的。既然還剩那麽幾天，還不如直接去死來得痛快。
“傷誰我也不會傷你！為什麽就是不懂不接受我的心！”
柳笙歌的手頓了頓，背後刺痛，劍也落到地上。轉身向後看去。
“彩衣……”
彩衣抽回劍，又引來她的一陣刺痛。
“是我！你就是這樣傷了師兄的吧？”待柳笙歌轉過身，在她胸前又刺了一刀。“哈哈哈！疼麽？怎麽不知道躲？要不是你，師兄早就是我的了！從今以後，他的身邊，甚至於這個六界，都不會有你了。”眯了眯眼，劍身轉了個圈。
柳笙歌疼得麵色扭曲。畢竟是凡體，怎承受得起她這樣狠毒的折磨？
背後伸出一雙手臂，將她拉走，攬在懷裏。
重寧看著她胸前汩汩湧出的血，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著急忙慌地想療傷止血，也不知道怎麽下手。他從來沒有解過她的衣服。
莫懷善一時無法動彈，隻好用劍撐在地上，半跪著。畢竟是注了這麽多的魔能，縱然他是神仙也沒辦法複原得這麽快。
一開始以為這丫頭刺他，完全是為了玩鬧出氣，不會下狠手，到底是他想錯了。
隻是這魔能不像是她的。太過渾重，比他的還有精純一些，沒有千年修行是不可能有的。
重天也動不了了。方才看自己娘被刺的那幾劍，還有她臉上扭曲的表情，都太恨自己沒用，對莫懷善的恨意也更甚。
這個叫彩衣的女人……是莫懷善的妾室吧。
“不用浪費真氣了！她一介肉、體凡胎，已經活不了了。”當她神情扭曲的時候，她就發現她的變化。
這個女人，已經活不長久了。那就讓她送她一程吧。
青冥手一頓，抬頭冷冷地掃了眼彩衣。
柳笙歌沒有聽她說話，虛弱地喊著重天。
重天捂著腹部的傷口，忍痛走到她身邊。
“娘……”彩衣的話他也聽到了。瞥見她眼角的細紋，一時不敢相信。抬手揭掉她的麵紗，差點哭出聲。
柳笙歌輕撫著他的臉，“碧霄……這是你爹爹給你的名字。娘不能陪你了，要好好活著，娘不要你報仇，娘什麽也不要。”到底是個孩子，怎能接受一瞬間的骨肉分離。
她不想孩子這麽小就走上複仇的道路，那他的後半生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娘！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柳笙歌強忍著淚，點點頭。
運起魔能，用魔能堵住傷口，將柳笙歌從重寧手中奪過來，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人。
彩衣並沒有動手。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何須她再多此一舉。
看著重天抱著柳笙歌遠去的背影，莫懷善與重寧都出神了。
二人有不同的目的，可是，此刻的心情卻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