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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鴻門無情

  陸大偉的生活,並沒有斯曉慧的消失變得愜意輕快起來。又一次的加班晚歸,推開出租屋烏黑的房間,他習慣性不開燈,一頭紮在床上,不脫外衣草草躺下。斯曉慧那晚走了以後,再也沒發一個信息糾纏他,這讓他心裏無比空落,像丟了小半個心髒一般。


  其實另外大半個心髒也沒著落,在他跟賀爽交代斯曉慧已經搬走的事實之後,他認為自己夠坦誠,是在向她表明他已經恢複單身,重新回到她身邊的意思。可賀爽帶給他的感覺,仿佛對這表態並不滿意。


  等他真正解決了斯曉慧,賀爽的態度又輕慢起來。他嘲笑自己其實一點不懂女人,永遠不曉得她們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過換位思考,他也略懂,畢竟剛下了一個女孩子的床,另外一個女孩子多多少少心裏還有些膈應吧。何況,在他心裏,剛離開校園踏入社會的賀爽,在他眼裏是羞澀的、單純的,需要繼續對他保持警惕進行考驗。


  既然是重新開始,他願意慢慢把她那顆受傷的心一點點粘合好。


  不過,斯曉慧離去的時間越長,就像石沉大海一樣,他偶爾腦子裏想過電一樣,閃過一種念頭。他有點替自己不甘,竟然在一個女人眼裏的魅力這麽快消散了。從肌膚相親到相忘江湖,快得就像不是他要求分手,而是對方在扔一塊餿了的抹布。


  深夜裏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偶爾他拒絕不了一個習慣性動作,用手在床上摸來摸去,但是他身邊既沒有斯曉慧,又沒有賀爽。


  盡管他想著夜色撩人,身心皆爽。但那一刻,他忽地又覺得自己太可笑。他們是有兩年的關係了,但不是從來沒有實現過靈肉相通麽?如果不是因為現代交流工具的發酵作用,他們連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黑夜裏的他,當周圍靜下來,他一點安全感沒有。總妄想速戰速決,比如斯曉慧消失了,賀爽立馬搬來跟他住一起,然後他接著把賀爽帶到他媽跟前,先斬後奏。


  但這個房間裏還都是斯曉慧的東西,另外一個女孩子來了,不見得會爽吧。氣人的是,他已經發了好幾遍信息,讓斯曉慧來取她的東西,但一個回信都沒有。


  另外,他媽催了不止兩年了,甚至要從老家帶個媳婦給他。現在更可怕的是,他媽已經認定了斯曉慧這個未來兒媳婦,他們分手的事她老人家還蒙在鼓裏。


  對,一個可憐到四麵楚歌的男人,每次回到出租屋裏,他都希望在這沉沉的夜裏睡去,永遠不醒來。


  不過,話說回來,控製不住自己的**,又想不腹背受敵,這種男士是極為天真可笑的。


  女人的第六感永遠是男人貪欲的攔路虎,無關年老或年少。陸母還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頭,雖然是個年近六旬不識字的農村老太太,但叱吒江湖多年,她見過太多負心男兒薄幸郎的把戲。她早就聽說未來兒媳婦斯曉慧身體康複回來了,但始終不見他們小兩口周末過來吃飯。


  在之前,斯曉慧每周末總跟著陸大偉到未來公婆那兒吃頓便飯。陸母很重視這份儀式感,畢竟她是將來打算靠著小兒子和小兒媳婦養老的。當然,她還想繼續觀察斯曉慧,是不是如她想象中那般聽話乖巧。


  好長時間不來,問起兒子陸大偉,總是推脫一句她周六日都加班。這話鬼才信,陸母猜測兩個年輕人八成是出什麽問題了。


  周五陸大偉下班的時候,陸老太就揪住了兒子:


  “她加班,你明天過來看你老媽一趟不行,娶了媳婦吃裏爬外就忘了你媽了是吧?!”


  “好,我知道了。”陸大偉無可奈何地掛了母親大人的電話,這麽躲總不是辦法,遲早都要招供。


  從小他就嚐盡了媽媽不在身邊的苦,所以現在長大了特別珍惜他媽,最害怕的就是她生自己的氣。陸大偉也最清楚,他媽最不喜歡的就是花裏胡哨的女孩子,覺得模樣太俊俏了,早晚讓他墮落成花喜鵲,拋棄她這個糟糠老母不讓她進門。盡管陸大偉以前多次想把他的前女友帶回家給母親看看,但每次一說出口,眼裏融不進沙子的陸老太總咬牙切齒一句:

  “你把她帶回來,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係,你將來買房,別想我出一分錢。”


  雖然陸大偉和他漂亮的前女友分手,不是因為陸老太太的反對導致的,但他想跟誰結婚,也不是隨隨便便的,過不了他媽那一關,是很難修成正果的。


  在聽陸大偉說母親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時,其實,在斯曉慧眼裏,這個老太太做的太過分了,她隻是把陸大偉當兒子,而從來不是把他當男人去看。哪有雄性動物會喜歡清湯寡水、索然無味的雌性,這會生生剝奪了它們開屏的機會。


  對於男人們來說,不能開屏的人生多沒意思啊。


  所以,斯曉慧能被陸大偉的母親看上,她細細想來,未免不是一種侮辱。或許老太太隻是認為她長得足夠安全,方便她這個做婆婆的好駕馭。


  但這種侮辱,反而又給了她一層先入為主的保障。


  當陸大偉的出租屋變得烏七八糟,小茶幾上橫七豎八擺滿了快餐盒和礦泉水瓶,甚至上麵飛了些小蟲子,斯曉慧在同一個周五的夜,接起來前未來婆婆的電話:

  “閨女,阿姨好久沒見你了,真是對不起你啊。阿姨這兒住的條件太差,讓你爸媽多費心照顧你了,本來這應該是我的事。年輕人血氣方剛,你也別怪大偉,行嗎?”


  “沒事,阿姨,我都好了,多謝您關心。”


  “閨女,你這好長時間不來阿姨這裏吃飯,我這心裏很沒底,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是不是因為我沒去瞧你,你生氣了?”


  “沒有,阿姨,我們還很好,你放心吧。”


  “那好,明天咱不去加班了,跟你們的領導請假,到阿姨這裏來吃飯。我一個老太太也跑不了太遠的路,阿姨有話跟你們說。”


  “好吧,我明天中午跟大偉過去。”


  放下電話,斯曉慧鼻孔裏飄出一絲鄙夷之氣,陸大偉到現在還沒有跟他媽招供?心心念念想吃天鵝肉,無奈自己還是個頭重腳輕的蘆葦杆子。


  不用說,這是他親媽想給他擺一出鴻門宴。不妨走一趟,明天讓前未婚夫家裏蓬蓽生輝。


  斯曉慧覺得自己有點變態,不過她向來不是什麽深明大義之人,有仇必報才是她的信仰。想到第二天中午,或許能見到陸大偉臉氣成豬肝的樣子,她就拍心稱快。


  生活那麽美好,又何必自尋短見,人生也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人哪,幸福的時候,慶幸自己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因為有父有母更有保障,當失意的時候,他很難過自己不是個石猴,因為戀愛結婚這種大事,還得讓親媽長眼。陸大偉在走向親媽那裏的路上,終於又意識到,自己的母親才是最大的麻煩。本來這個周六他想和賀爽見麵,但老母親一通臭罵,他還是乖乖把約會往後推一天。


  離他媽租住的簡陋自蓋房越近,陸大偉的壓力越來越大。那一排排低矮的民居,裏麵住的都是像他媽一樣,最辛苦最底層的北漂,他們的生活粗糙掙紮,沒有任何內涵可言。一想到他自個的老媽媽,為了幾個孩子,拉了半輩子的磨,陸大偉又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婚姻大事上再忤逆母親的聖意。


  推門進去,他才知道他最愛的老母親,竟然耍弄了他,或者說他媽和外麵的女人聯合在一起對付他。


  他感到一股怒氣從心底衝上來,但是隻敢怒不敢言,甚至臉上也不敢表現出來。


  屋裏,斯曉慧正笑意盈盈地跟他媽在聊天,一見陸大偉進來,斯曉慧一臉春風拂麵地為他下台階:

  “中午正加班呢,阿姨給我打電話,非得讓我來吃飯,我這隻好來了。”


  陸大偉客氣地給斯曉慧一個很勉強的笑,好長時間不見,一向清湯寡水的斯曉慧竟然認真打扮了一次,仔仔細細給眼睫毛化了妝,她的一雙眼睛本來就大,這會看上去更加清澈。臉上的粉底也都把那些小雀斑,還有青春期留下的痘痕遮住了。


  仿佛她這段日子過得很好,完全度過了失戀後的活不下去,看到斯曉慧還能神采奕奕地坐在這裏,陸大偉很是安心。畢竟要死要活地在他媽這兒哭的話,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媽已經押著他倆去領了結婚證。


  陸大偉的媽媽租的房子不大,如同彈丸之地。斯曉慧隨意坐在了床上,那他隻好靠在餐桌上的小板凳上,拿起手機打發時間。隻有陸老太笑嘻嘻地在房間裏忙來忙去,隻要見到這倆人,她一顆懸著的心就落了地。


  “媽尋思著,哪一天你們趕快把事辦了,這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這幾天,我心裏一直打撲騰,隻要你們來了就好。”


  “阿姨,我和大偉也想呢,到時候買了房子,把您和叔叔接到一起。您老這麽大年紀了,也該享享福了,老這麽租房子,也太辛苦了。”


  這一句話可不是蜻蜓點水,直接紮進了陸大偉媽媽的心窩子,她笑得合不攏嘴。也不怕血糖高上去,午飯竟然吃了大半碗米飯,其實按醫生的要求,她每天應該少食多餐,尤其澱粉類的主食不能多攝入。


  陸大偉在一旁黑著臉,忍不住來了一句:你也少吃點,不然血糖高上去了又吆喝著頭疼了。


  這頓飯吃的陸大偉幾乎要噎死在半道上,吃完午飯沒多會,斯曉慧跟陸大偉他媽告別,說是還要回去加班。陸老太太也知趣,看來真的是一直在加班啊。看兒子蹲在凳子上屁股上也不動彈,她大聲喊了一句,你也回去吧,順道送送曉慧。


  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陸老太心生感慨,遇到斯曉慧這樣的好孩子,真的是她活了大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一走出親媽的視線外,陸大偉徹底收起了自己裝出來的憐香惜玉,他直接質問斯曉慧:


  “你今天來糾纏我媽,說那句話有什麽意思?你以後不要來打擾她,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跟她坦白。”


  “我賤唄,你香唄!今天捯飭的還挺花樣美男,我肚子裏的饞蟲又犯了。”


  斯曉慧忽然急走兩步,衝到陸大偉前麵,轉過身來,勾住陸大偉的脖子,踮起腳去親他的臉。


  “你放開,你放開,這到處都是人,也不嫌害臊。”陸大偉嫌棄地把臉扭到一邊。


  “怎麽,要為賀爽守身如玉?感情是睡上了?說說她厲不厲害呢?”


  斯曉慧把手拿開,嘻嘻哈哈地跟陸大偉隔開一米的距離,顯然,陸大偉並不想跟她討論這種低級趣味的話題。


  “有病吧你,給個痛快話。到底什麽時候去拿你的東西?”


  “就今天嘍,反正我也不加班,你要是沒約會的話,我不如跟你走一趟了。反正我租的房子也離你這兒不遠,勞煩我打包後幫我送上去好麽?”


  陸大偉不回答,但臉上的沉默已經給了她答案。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是累得以後要是沒法生孩子了,你說我將來的老公,不管弄死我還是弄死你,這都不太好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公交車,仿佛誰也不認識誰的樣子,外人完全看不出他們有所瓜葛。周六的晌午,車上貓著幾個乘客,陸大偉坐的離斯曉慧遠遠的,誰知斯曉慧追過來,坐他旁邊。他又換了一個單人的座位,斯曉慧又坐在他後排。


  一下車,陸大偉凶她一句:

  “你這麽做有意思麽,咱倆已經不可能了。待會你不要進我那屋,我把你的東西裝好了給你拎出來。”


  “好好好,陸大偉,我保證不對你動手動腳。”


  “你這窩裏什麽味呀,你可是懶成一坨屎了,將來跟人家怎麽過呢,我的東西都讓你弄臭了。”一開門進去,屋子裏灰蒙蒙地鋪了一層灰,斯曉慧一陣子埋怨。


  不過,她轉念一想,人家灰塵還嫌她吵鬧呢。看著滿屋狼藉,陸大偉過得這沒娘的日子,她忽然嘲笑自己一下。這是她喜歡的那個陽光幹淨的大男孩麽,底子裏竟然是個馬蜂窩。


  她現在再追問自己,她到底還在留戀他什麽,其實並不是留戀他,隻是適應不了失去他的生活,還沉溺在上一種習慣裏。


  愛,昨日是男人騙小女孩的鬼東西,睚眥必報的女孩不妨拿來做做文章也好。


  “走吧,我收拾好了。”


  果然,斯曉慧沒再動手動腳,還要謝謝陸大偉的邋遢,在這樣的環境下,斯曉慧實在沒心情對他犯罪。


  陸大偉也不是又臭又硬的石頭,隻要斯曉慧遵從君子協議,他其實還可以和她保持普通的朋友關係,又何必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呢。


  斯曉慧剛租下的房子離陸大偉也不過幾站地而已,隨她上樓去,陸大偉本想把行李放到她門口轉身就走。


  但斯曉慧又叫住了他:嘿!嘿!別著急啊,我昨天新買了一個衣架,就是裝不上,你能不能搭把手?

  陸大偉一臉狐疑,臉上露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拒絕。


  斯曉慧白了他一眼,來了一句:你話說的已經那麽難聽了,我還能繼續不要臉麽?!


  陸大偉不好再推辭,他跟著斯曉慧往裏走。


  看來,斯曉慧為自己置辦了一處暖居,三室一廳的房子沒有隔斷間,斯曉慧居然還選了主臥有落地窗獨立衛生間的那一間。


  斯曉慧還是挺講究居住品質的,以前隻是為了節省他的開支,專門選了把錢花在刀刃上的那種隔斷間。其實,斯曉慧當初要是想住寬敞一點的房子,陸大偉還是樂意掏腰包的。畢竟那時候,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房間裏布置的很可愛,床頭擺了幾個可愛的毛絨娃娃,剛換洗的床單上,還飄著皂液的香味,午後的陽光射進房間,空氣都是暖暖的香甜。


  陸大偉看得有點陶醉,甚至讓他開始心猿意馬,想著賀爽那裏會不會也是這樣愜意舒服。這種舒服放鬆的氛圍把他渾身的疲憊趕走了,他甚至願意在這裏多停留一會,眼前的一切是他想要的。但一旦意識到人錯了,便瞬間又索然無味。


  “你的衣架呢?”


  “就在門後呢,你看著給我裝一下唄!”


  這點簡單的事情難不倒一個理科學霸,陸大偉三下兩下裝好了,裝好以後,他甚至懷疑斯曉慧是不是故意引他來這裏暢遊一番。


  再抬起頭的時候,斯曉慧正在換衣服,陸大偉別過臉去,說了一句:

  “我走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吧。”


  說完,他的手伸向了門把手,心裏盤算著,這應該是他和斯曉慧江湖最後一次見麵了,以後但願他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點,隻穿著睡褲吊帶的斯曉慧忽然衝過來,一下子在後麵抱住了他的腰。她柔軟略帶體溫的擁抱讓他的手竟然失去了控製能力,竟然不由自主地把半開的門又關上了。


  他慢慢轉過身來,斯曉慧還是抱著他的腰不放,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她又想幹什麽,玩壁咚這一套?

  “鬆開,鬆開,咱們已經結束了,你難道還不清楚麽,我不想打擊你。”


  “不,你不能就這麽走了,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已經把你讓給了賀爽,但是我心裏還有氣,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能讓你走。”


  斯曉慧還是像個無賴一樣,緊緊把陸大偉擠在門後,她恨不得那是一個十字架,把他釘在那兒幾萬年。


  “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麽?”


  “我這個季度的房租是借的,要小四千呢,你能不能把這筆錢先打給我,讓我周轉一下。”


  “你家裏又不是沒錢,借我的幹什麽?”陸大偉覺得斯曉慧怎麽越來越無恥了呢,已經分手了,他怎麽可能再和斯曉慧有金錢上的瓜葛。原來分了手之後,真的沒辦法再做朋友,隻能是陌路人而已。


  “我不會賴賬的,我今天就可以還你。”斯曉慧抬起頭,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這是她走向複仇的第一步。她仿佛已經看到陸大偉和賀爽從雲彩上跌下來,重重地在地上摔了粉碎。


  “你稍安勿躁,去陽台邊上坐會兒,我取樣東西送給你。”


  看著斯曉慧笑嘻嘻地奔向床邊的抽屜,真的不清楚她又要玩什麽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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