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i.
在薑蘅的暗示與安排下,薑仲廉與封蕊心的婚約也終於定了下來,便定在半個月後,薑仲廉不願為人詬病,故而不欲大宴賓客,封家也覺得自家正值妙齡的女兒嫁給薑仲廉,這麽一個糟老頭子並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便。半推半就地同意了薑仲廉的請求。
半個月轉眼即逝,這一場婚事,來得迅速,辦得簡潔,但也暗合無數人的心意。
薑蘅對封蕊心的態度,便決定了薑家下人對封蕊心的態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現在薑家能夠說得上話、管得了事的主子,就隻有薑蘅一個人。
而因這兩人盟約在前,薑蘅自然對封蕊心十分親近,果不其然,薑蘅果然做到了她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令封蕊心在進門後,便成了薑家說一不二的大夫人。
至於薑蓉,也被封蕊心這位新夫人下令放了出來。
用腳趾頭想想也能明白,這是她在示好,若是薑蓉願意領她的情,兩人自然能相安無事,說不定將來薑蓉出嫁後,這位新夫人還會給她這年歲相當的繼女,添一份相當豐厚的嫁妝。
奈何薑蓉並不明白。
又或者說她是明白了,但是不願意領封蕊心的情,即便是因她的緣故才能重獲自由,但每每見著她,薑蓉還是沒有一個好臉色,不過大抵也是心中有所忌憚,並沒有說什麽不好聽的話也就是了。
哪怕是這樣,封蕊心也已經心滿意足了。她嫁進薑家是想要享福的,可不是想要和薑蓉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結仇結怨的。
不過她脾氣軟和,又沒什麽心機,薑蘅還是怕她對上薑蓉時吃虧,將沾衣與雲屏都放在了她身邊,自己院子裏則隻留下空翠煙翡兩個丫頭。
封蕊心一開始還不要,總覺得自己太麻煩薑蘅,二來也是覺得薑蓉與自己沒有利益糾葛,不會對自己下手,可是事實證明,薑蓉這人是個不講道理的,她不喜封蕊心,雖然忍耐多時,但隻要一讓她找到機會,還是會伺機動手。
這天封蕊心正在廂房小憩,卻沒想到醒來時便見著一條長約兩尺,同體烏黑的活物在錦被上扭動著身子,她怔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動了烏蛇。
是雲屏回來得及時,兼之她素來膽大心細,這才將烏蛇擒去,封蕊心也終於放鬆下來,癱倒在床上。
經了此事,她再離不得雲屏沾衣兩人,時時日日吩咐她們兩人在身前伺候,片刻也離不得。
晚間得了前院的消息,說是老爺今夜不來,想起午後的情形,雲屏想了想,輕聲問道:“今天的事,不如奴婢暗地裏去查一查?”
封蕊心搖了搖頭:“這家中看不得我好的,點來數去也無非那麽一個人。就當她是小女兒心性吧,這次便算了。”
雲屏素來是聽話的,若是換作以往,封蕊心這麽說,雲屏便也就不會多言了,但這會兒她看著封蕊心身後門縫下露出來的鞋尖,頓了頓,又憂心道:“可要是以後二小姐變本加厲,那您該怎麽辦?”
她一邊說,一邊朝封蕊心使了個眼色,又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封蕊心沉吟一會兒,道:“那也由她去,她總不會傷及我的性命吧?如此,我受點委屈也無妨。女兒家出嫁後,在夫家總是要受委屈,怎麽也不會比在閨中時肆意快活,眼看著二小姐也到了適齡的年紀,總不能這個時候,我這個做繼母的還要在娘家欺負她。”
她聲音低沉,雖然薑仲廉在門外見不得她此時形容,但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小妻子這會兒定是滿麵的委屈。
他長歎了口氣,轉身看著身後的管家:“走吧。”
薑壽海站得有些遠,並不能聽到廂房裏封蕊心與雲屏的對話,自然也不能知道薑仲廉此刻的心緒有多複雜,他揚眉問道:“老爺不是說,要與夫人交代掌家之事?”
薑仲廉搖首:“還是讓阿蘅再辛苦些時日吧,她將來既要嫁做人婦,掌家管賬之事,總得要學。蕊心卻不同,前不久她還是姑娘呢,總不能一嫁過來,就要幫著我管這一大家子人。”
主子既然發話,薑壽海縱然心裏再多異議,也不敢多說,免得惹了主子厭煩。
兩人一麵朝外走去,薑仲廉又一麵道:“不過阿蘅那邊,你也得多看顧著點,可不能耽誤了她,晚點你去找她,讓她今後赴宴時也帶著阿蓉,京中適齡的公子畫像,也讓媒婆送過來,請她這個做姐姐的為妹妹掌掌眼。”
薑壽海迭聲道是,心裏卻忍不住想到自薑蘅回了玉京,這一年來薑家的變化。
主仆兩人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十月的風吹落樹梢枝頭枯萎的花朵,也吹黃了道路兩邊的草木。
薑壽海思忖良久,終於試探著開口:“老爺,京中盛傳,咱們府上的大小姐是位有能耐的人物。”
薑仲廉欣慰道:“是啊,她的心性像大哥,曆經磨難,堅忍不改。”
薑壽海抿了抿唇,眼角耷拉下去,笑著應了聲是,又道:“夫人原也是有手腕的,隻是在大小姐麵前,似乎總是不敵,不知……”
薑蘅與賈氏的爭鬥在薑家可謂有目共睹,旁人身份太低,不敢亂嚼舌根犯了主子的忌諱,薑壽海卻沒有這樣的顧忌。
他原本便是因著薑壽海才能僥幸撿回這一條命,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這薑家做管家,一做便是二十年。
在他心裏,薑仲廉,早已經比他的命更重要。
所以即便明知會令薑仲廉不喜,他也要冒險提出自己的猜測。
故而,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小人總覺得當初夫人的死,很有些蹊蹺,不知這其中與大小姐,是不是會有關係?”
薑仲廉停下步子,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後,他方抬腿,扭回頭來繼續往前走,道:“斯人已逝,總糾結過去的事,如何能往前走?”
薑壽海聞言,未出口的話便順著喉嚨裏的口水一道咽回了肚子裏。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明白,不管夫人的死是不是有蹊蹺,是不是與薑蘅有關,老爺都不打算追究了。
既如此,他更是沒什麽好說的。
將老爺送回書房,他便又往芳汀苑去,將薑仲廉的話轉述給了薑蘅聽。
“管家的意思是,這掌家大權,暫時還放在我手裏?可我該什麽時候還給小嬸嬸呢?這管家之事,實在累人的很,要麽管家幹脆悉數接過去算了?”
薑壽海垂頭拱手:“事關重大,大小姐勿要玩笑,若是沒有旁的事,小人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