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DID
片場休息的時候,柳雲飛拿著劇本坐到了厲夏身邊,側過頭,問道:“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你今天似乎不在狀態。”
平常一條就過的人,今天一個錯誤犯了好幾次。
聽到柳雲飛的聲音,厲夏將腦海中正在思考季書白事情的思緒抽離出來,側頭看向他“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我們這個行業和別的行業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別人可以放縱自己的情緒而我們不可以,有些時候明明很生氣卻偏偏要笑出來,而有些時候明明挺高興的卻要醞釀傷感的情緒。看起來能隨意支配自己的情緒,其實最不能支配自己情緒的就是我們,有很多同行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得了抑鬱症。”說完柳雲飛便離開了片場,厲夏不準備說他也不預備問,他一直都是最會把握人和人之間的分寸的那一個人。
厲夏上場之前接到了一個佚名電話,正是那個電話改變了她同季書白的感情走向,而當時的厲夏並不清楚那一點。
收工以後厲夏一個人來到了電話裏的約定地點。
一間古風主題的茶館,穿越九曲回廊,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厲夏打開了包房的推拉門,見到了給她打電話的那個人。
那人厲夏其實認識,見過不止兩麵了,如若不是他的聲音和電話裏區別有些大的話,她是不至於聽不出來的。
梁一博——
蘇韞溫的主治醫生,也曾是她的主治醫生。
房間的音響裏放著幽幽的古琴曲,梁一博坐在蒲墊上脊背挺得筆直修長的手指端著紫砂壺往小巧的茶杯裏麵倒茶,看到厲夏進門,衝她點了點頭,騰出一隻手讓她坐。
坐在梁一博對麵,厲夏默默打量著麵前的這個男人,那雙拿著手術刀的手拿起茶具也同樣熟練,那雙丹鳳眼深不見底,讓她一時難以摸清他到底想做些什麽。
“上好的明前龍井,這個小地方能找到這樣好的茶葉著實是不容易,嚐一嚐。”梁一博將一個杯子推到厲夏麵前緩緩的道。
厲夏看了一眼手表,開門見山“梁醫生,你還是有話直說吧,我隻有半個小時時間。”
“這麽急躁,也不知道書白看上你哪裏了。”
“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能直話直說,一個我討厭拐彎抹角的人,即使你曾經幫過我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再一個我確實沒有多少時間。”
“DID。”
梁一博慢條斯理的從嘴裏吐出這三個字。
“……”厲夏眼神一冷。
“要是讓書白知道你在背後那樣調查他,估計不會開心的。”梁一博繼續慢吞吞的說著。
厲夏抬眼看著梁一博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梁一博沒想到厲夏會這樣應對,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道:“我隻是在善意的提醒你罷了。”
“你所謂的善意的提醒不過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看樣子我今天就不該過來。”厲夏起身欲走。
就在厲夏走到推拉門跟前的時候,梁一博從一側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放在了茶桌上。
“這是書白的病曆。”
厲夏猛地回身盯著桌上的牛皮紙袋。
“你的調查方向沒錯,的確是DID不過比一般的DID要複雜一些,書白不讓我告訴你。”
“他既然不讓你告訴我,是什麽原因促使你決定告訴我呢?”
“今天早上他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如今的腦海中似乎可以和安德森共享一些記憶了,你曾經幫人處理過有關DID的論文,應該不會不知道,共享記憶代表著什麽吧?而這些情況是見到你之後自然發生的,從前無論我怎麽勸誡他始終不肯做融合治療。”
DID,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英文名字是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以前被稱為多重人格障礙(MultiplePersonalityDisorder)它是指一種戲劇性的分離性障礙,在這種障礙中顯示出兩種或更多的不同身份或人格狀態,這些不同身份與人格交替以某種方式控製著患者的行為,一般情況下主人格是不清楚次人格在占據身體的期間內做了什麽的,當雙方共享同一段記憶的時候就代表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改善。厲夏之前一直懷疑季書白得了這種病,卻也隻是懷疑而已,等到有人告訴她他真的得了這病的時候她卻不敢相信了。
“四年前安德森毫無預兆的出現,我始終找不到原因,隻當是幼年的不幸遲緩性發作,一直在書白的家庭背景中查找原因,書白雖然讓我做了他的主治醫生卻並不積極配合治療,這四年來我能做的隻是利用藥物控製他的情緒而已,關於病情始終沒有一點進展,畢竟他本人潛意識裏是在抵抗治療的,我能做的也不多,直到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新的可能。”
“繼續說下去?”厲夏折身回來再一次坐在梁一博對麵。
“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很有可能是解開書白的那把鑰匙,他對你沒有防備心理。”
“DID的關鍵在於患者對治療者的信任,但是他不信任我。”
梁一博搖了搖頭“他要是不信任你的話不會把兒時的事情告訴你的,據我所知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
“我需要做些什麽?”
“盡可能的去挖掘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深處一定還有著什麽在影響著他,這個”梁一博拍著文件袋道“是這幾年的病曆,你可以看一看對你會有幫助。”
“如果他知道你告訴我了他的病情估計會對你生氣吧。”
梁一博眼神堅定“我是他朋友,可我也是一名醫生。”
厲夏打開文件袋的手頓了一下,抬眸看向梁一博道:“這麽說我的病情你也告訴他了吧。”
“我是一名醫生,要對患者負責。”
厲夏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將厚厚的病曆從文件袋裏抽了出來。
“你不怨我?”梁一博有些奇怪厲夏竟然如此平靜。
“他應該早就知道我的病了吧,早在帶我去美國曼德斯醫院體檢的時候怕是就已經查出來了。”
“那你還讓我不要告訴他?”梁一博有些搞不懂,這一對兒的思維到底是怎麽轉的了。
厲夏長出了一口氣“就是給自己騙自己而已,我知道他知道卻騙自己他不知道,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卻騙自己我不知道他知道。”
“得得得,”梁一博連忙舉手“我都快被你繞暈了,你還是看病曆吧,不懂得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