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國師

  言國國師宋琅是個年約四十出頭,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穿著件青藍相間的長袍,一雙深邃的眼眸如同狼般掃過聚在小院中間的一群人,最後落向太子殿下言明川。


  他方才那番話極具誅心之效,令太子的臉色異常蒼白,染滿血絲的眼中充斥著糾結與矛盾,看樣子還沒有下定決心。


  四角的屋脊上,埋伏著數之不清的弓弩手,攻擊目標早已對準院中諸人,隻待國師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將所有人都射成一個漏血篩子。


  風玉衡隱在回廊的角落裏靜靜瞧著眼前的一幕,那個站在對麵宮牆上,雙手背負,長袍飛揚的國師身上帶著某種懾人的氣場,竟讓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連她這個七品初期的法師都會出現這種狀況,可想而知言明川等人的壓力會有多大。這一仗根本沒辦法打,實力相差實在懸殊,她感覺前路堪憂。


  可她內心又湧起一絲深深的疑惑,身為言國太子,執政也有三年多,身邊怎麽可能沒有培養一些私兵或者護衛,又或是神秘高手呢?若他真是個膿包太子,又怎可能監國三年,怎可能得到言無淚寧願付出性命代價的扶持呢?


  場中的氣氛異常古怪,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響,也不知是被國師釋放的強大氣壓所震懾到無法自由行動還是被眼前的凝重氣氛嚇到不敢隨意動彈,總之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風玉衡甚至能夠清晰聽到許多的粗重呼吸和心房砰砰亂跳的聲音,委實凝肅到殺氣騰騰。


  沉默片刻,宋琅見太子殿下隻是抬頭望著自己一言不發,臉上露出個和婉的笑容又道,“殿下,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以卵擊石呢?放下手中的刀,太尉大人自會護你一世周全,應該屬於你的榮華富貴亦不會減少半分,陛下同九公主也可與你一家團聚,安享晚年,何樂而不為呢?”


  “九公主”三個字仿佛驚雷劈得言明川從怔忡中回神,他眼中湧起一絲難以置信的問,“你說什麽?無淚在哪兒?”


  宋琅依舊和顏悅色,聲音卻冰冷如鐵,“殿下以為憑借九公主一人之力便可扭轉乾坤,力挽狂瀾嗎?就算她打著治理水患的幌子遠赴晁州調兵譴將,又怎可能在數日內便征調大軍回京呢?殿下可能不知,龔二少爺的滄州軍早已開拔,最遲明日午後便可抵達京郊,屆時殿下若還想負隅頑抗,隻會落得同涼國皇室一樣的下場。”


  話落,他還隨手理了理鬢邊吹亂的發絲,胸有成竹的模樣看起來十分令人厭惡。


  若他不提“涼國”二字,或許風玉衡還在猶豫是否要淌這趟渾水,畢竟這是一場艱難的戰役,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可他既然提到涼國皇室被屠殺殆盡的往事,她胸口便怒火一騰,無法控製的變了臉色。


  狂風忽然四起,塵砂漫天當中,院中種植的兩顆樟樹東倒西歪,劇烈搖晃,數之不清的樹葉如同利刃嗖嗖朝著四麵八方呼嘯而出,密集的破空聲中,一排排的弓箭手被樹葉刺中,慘叫著從宮牆上摔落,紛亂的叫聲響徹四方,聽得人毛骨悚然。


  此番變故來得著實太快,令宋琅目瞪口呆,等他反應過來時,所有弓箭手都被無情掃落,個個血肉模糊的在地麵翻滾,場麵實在慘不忍睹。


  他頓時怒極的喝斥,“什麽人在背後偷襲,找死!”


  趁此機會,言明川同護衛們迅速撤回內殿,即將關上殿門的時刻,他扭頭看向風玉衡,對方卻隻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不會同去,他便沒有多言。


  殿門上陡然亮起一道金光流轉,其中暗藏金色符文一閃即逝,這明顯是有陣法加持,難怪言明川一直死守在殿中,除非有高階天尊前來破解陣法,否則沒有人能夠隨意攻入,這便是他的最後底牌。


  風玉衡失笑的搖頭,死守殿中固然能夠保命,可若等不到援軍,一旦叛軍控製了京都的局勢,即便言明川調來其他軍隊,想要力挽狂瀾恐也不易,所以搶占先機才是最要緊的事吧。


  她念頭剛落,便聽一聲低沉的嘶吼傳入耳膜,如同野獸的嘶鳴令人心頭微顫。


  等她抬起頭時,便覺一股強大的威壓從天而降,勢如破竹朝著整個庭院筆直砸落。


  天塌地陷的感覺令風玉衡根本來不及反應已被逼的跪倒在地,雖用雙臂勉力支撐,仍覺後背壓著千斤巨石般動彈不得,鼻血滾滾而落,她心底終於湧起一股濃濃的絕望。


  原來這就是八品法師的力量,雖與她隻相隔一個品階卻如雲泥之別,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難怪言無淚提及國師便憂心仲仲,果然是令人不可小覷的存在。


  風玉衡一邊思索應對之策一邊看著豆大的汗珠自額角不斷滾落,鼻血早已將地麵染成一灘腥紅的汙漬,如同盛開的地獄之花,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有風拂過,吹起她散落曳地的長發,她勉力抬頭,便見宋琅已經落在她的麵前,冷冷的盯著她問,“竟然是名七品法師,你是何人?來自何處?為何要救一個失勢的太子?”


  畢竟她是七品法師,在這個世界裏七品以上的修士尤為珍貴,對方會因此產生顧忌無可厚非,畢竟殺她事小,得罪她背後的勢力是大。


  風玉衡轉了轉眼珠,心想必須拖延時間才可思索逃命的辦法,臉上不由展露笑容答,“國師不妨猜猜我是誰,為何要幫言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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