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對此我也深表遺憾
一管鮮紅的血液從手臂處注射至雷梟體內。
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流影,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邵歌自己也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辦法確實存在風險,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注入血液後還是迅速將碳酸氫鈉等應急藥物準備在了旁邊,以便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五分鍾,十分鍾。
如邵歌所預料的,溶血反應果然沒有發生,而雷梟也眉頭輕皺,緩緩睜開了眼。
流影長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嚇死他了,這比讓他一個人麵對二十個手持遠程武器的敵人還要緊張。
“感覺怎麽樣?”邵歌也鬆了一口氣,雖說概率低,但看著流影那麽緊張的樣子,讓他也不知不覺跟著緊張了起來。
“怎麽回事?”
雷梟眉頭緊皺,從床上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臂,沉聲問道。
他記得自己突然失去了意識,可是現在醒過來卻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
“你中毒了,昨晚的月輪花。”淺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起身對邵歌道:“沒我的事我就先回去補覺了。”
“暫時沒了。”邵歌搖搖頭,人已經醒了目前就沒什麽危險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分析兩人的血液和月輪花的毒素成分,這些淺瞳都幫不上忙。
“嗯。”淺瞳點了點頭,沒再去看雷梟那張冷冰冰的臉,轉身出了帳篷。一旁的林繁陽見狀連忙跟了上去,扶著淺瞳往她的帳篷走去。
看著淺瞳一瘸一拐的背影,邵歌挑了挑眉,臉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
他知道,淺瞳是不願意一直看見雷梟所以想快點離開這裏。在她心裏,雷梟是被她拖了後腿才中毒的,嘴上雖然不說,但遇到被看不順眼的人救了還害人家中毒這種事,她現在的心情一定相當複雜。
想到了這裏,邵歌又斜眼看了看已經從床上起身,半徑十幾米都散發著“給爺爬”氣場的雷梟。
這位傳說中鐵血無情的無天首領,竟然為了一個初識不久的獨立聯盟的人,把自己搞中毒了。他絕不相信能一手建立起無天這種龐大勢力的男人會是個同情心泛濫的濫好人。
他救淺瞳,真的隻是因為淺瞳是利貝亞的下任首領,死在他眼前不好交代嗎?
以無天的實力,就算是顧自明死在雷梟眼前,他們應該也是不會怕的……
想到這裏,邵歌突然輕笑了起來。奇怪,他怎麽突然覺得,這事好像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一行人因為淺瞳的腿傷和雷梟的身體觀察在第九區短暫停留了幾天。
期間邵歌被淺瞳明裏暗裏地暗示了好幾次,最後終於煩了,幹脆在雷梟的帳篷裏又支了一張床,方便隨時注意雷梟的情況。
可這位身中劇毒的當事人卻好像事不關己一樣,每天依舊是一張撲克臉,統籌著無天一切的行動部署,看得淺瞳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陣煩躁。
但礙於他身上有毒,淺瞳又不好主動挑釁,幹脆兩眼一閉,在自己的帳篷裏睡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晝夜不分。
除了林繁陽每天按時送飯,其他人基本是見不著這位姑奶奶的影子,一個兩個對淺瞳的嗜睡程度都是嘖嘖稱奇。
畢竟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能睡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睡眠有益傷口恢複,總之淺瞳的傷是好的飛快,沒兩天就可以不用林繁陽扶,自己在帳篷周圍走來走去了。
這讓流影都忍不住偷偷跑去問邵歌是不是專門給淺瞳配了什麽特效藥,怎麽自己的傷到現在還沒好。
但是讓眾人感覺到最奇怪的還是第九軍團。
在第九區停留了這麽久,其實也是害怕撤退時會被追著他們而來的第九軍團殺個措手不及。
誰知這麽多天過去了,第九軍團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攻擊,根本連追都沒有追過來,著實讓眾人摸不到頭腦。
他們在司予陌麵前演了那麽一出猴戲,司予陌怎麽可能一點行動都不采取?就這麽眼睜睜放他們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隻怕現在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所以,月輪花的解毒劑到底研究得怎麽樣了?”
在第九區停留的第四天,已經可以自己走路的淺瞳終於忍不住再一次闖進了雷梟的帳篷,惡狠狠地瞪著躲在各種儀器後麵的邵歌問道。
“不怎麽樣。”邵歌聳了聳肩,頭也沒抬的翻了個白眼。
月輪花可是誰也沒見過的東西,從零開始研發,既要分析毒素,還要根據毒素逆向還原。
那可都是沒有現成數據可以參考比對的東西,尋找中和物質可不是說著玩的,就靠這點設備,這點資源,他能研究出個鬼。
這祖宗以為是捏糖球呢?幾天就能搞定?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靠這些便攜儀器根本沒辦法,就算是回利貝亞也要至少五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出來。”
“什麽?!”
五個月!
淺瞳大吼一聲,兩步衝到邵歌旁邊,“砰”的一聲捶在了桌麵上。
“你的意思是,在我剩下的寶貴人生裏,要拿出五個月來和那個臉上掛冰塊的男人在一起?!”
那還不如當時讓她給那棵樹摔死還來得痛快一些。
“對此我也深表遺憾。”
話音剛落,一道散發著怒氣的低沉聲音便從帳篷口打方向傳了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帶著濃濃的冷意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正是淺瞳口中“臉上掛冰塊”的雷梟本人和幾乎每天都跟在雷梟身後,此刻正因為拚命忍著笑意而導致麵部怪異抽搐的流影。
淺瞳看見雷梟,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她跟這個人真的是天生的不對付,誰看誰都不順眼,一見麵就要對線幾句。
可偏偏雷梟的毒一天不解,她就不好意思火力全開地懟他。導致淺瞳每天都有一種有火發不出的憋屈感。那感覺,簡直可以說是無能狂怒,抓心撓肝。
“我說,顧大小姐,我跟我們首領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流影清了清嗓子,抓緊在兩個人還沒開始對線的時候搶先插話:
“我們首領的毒一天不解,不管對你們還是對我們都是煎熬。利貝亞的醫療設備和物資,你們比我們清楚。所以,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回無天的基地去,我們的醫療設備不敢說世界頂尖,但是縮短製藥的三分之二時間還是能做到的。”
關於對淺瞳的稱呼,淺瞳雖是利貝亞下任首領,但終究還不是首領,流影又不可能跟林繁陽等人一樣叫她老大,最後莫名其妙就成了這麽一個不倫不類的叫法。
“跟你們回無天?”淺瞳眉頭緊皺,語氣中的不情願和惱火一點都不遮掩。
這是個好主意,尤其是現在,她跟雷梟都巴不得能早一天讓對方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解毒劑當然是能早一天做出來就早一天做出來的好。
而且雷梟的妹妹現在也還在他們利貝亞手上,諒他們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可是這事萬一被獨立聯盟和第九軍團知道,後果可就不那麽美好了。
尋找地下水這件事還勉強可以說是利益交換,可若真是她人都跟到人家大本營去了,再說沒什麽私下的牽扯,誰信啊?
這就又繞回了最開始自己老爸說過的那個問題上,若獨立聯盟為了自保把他們利貝亞踢出去,誰負責?
最重要的是,自己因為雷梟中毒而不得不被迫跟他們同行,還要去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勢力關係,這實在讓她不爽,不爽,不爽到了極點!
一直站在一旁的邵歌見淺瞳的臉色一會兒一個樣,就知道淺瞳的腦子現在應該是被這些彎彎繞繞給填滿了。
看來之前首領教訓淺瞳的話,她確實聽進去了。而那本讓他和林繁陽笑到肚子疼的《老爹親筆,這片土地二三事》估計她私下也拿出來又看了幾遍。
不知為何邵歌突然有一種看著自家女兒終於長大的欣慰感,差點要留下老父親的眼淚。
而淺瞳這邊沉默了半晌,雖然心裏不爽,到底還是承認了流影的提議確實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就算她再討厭雷梟,看他再不順眼,做人的底線她還是有的。雷梟的毒怎麽說都是要解的,這是她逃不開的。
而解毒就必須有設備和物資做支撐,自己還必須在他附近,隔一段時間提供血液給他抑製毒性,不然就算解毒劑做出來了,雷梟的內髒被腐蝕了個七七八八,那也是死路一條。
在這麽多限製下,要解毒就隻剩下兩條路,要麽去“你家”,要麽去“我家”。
利貝亞城區裏不用說,那是肯定有眼線的,這都是約定俗成的事,憑他們這樣的小城區是肯定做不到鐵桶一塊的。
而雷梟是無天首領,她目前還隻是利貝亞這小城區首領的女兒,他們代表的意義可是截然不同的。
那麽與其讓雷梟進他們利貝亞,不如自己到無天的基地去,一路上小心謹慎一些,暴露的幾率還更小一點。
“要是跟你們走,你們打算怎麽走,走哪條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