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陽光絢爛刺眼，李依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但無數色彩斑斕的光圈在眼裏閃爍，翻滾著砸向她。
李依瑟縮著後退，卻撞在了牆上，光圈瞬間淹沒了她……
李依猛地睜開了眼，眼睛幹澀疼痛，橘黃色的燈光直直地照在她的臉上。她翻過了身，閉上了眼睛，晶瑩的淚花溢出眼角，在燈光下反射著五彩斑斕的光。
她捂住了雜亂跳動的心髒，黑色的人影不斷在她的眼前扭動，大腦裏回蕩著嘈雜難聽的話語。噩夢如影隨形，一直都在恐嚇著她。
綿綿的睡意不斷向她襲來，但她卻不敢再睡，努力地睜開了眼睛，盯著棕紅色書櫃投在牆麵上古怪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李依揉了揉眼睛，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頭上的鬆動的毛巾掉落在了被子上。
她撿起毛巾，毛巾濕漉漉的。她把毛巾隨手放在了床頭櫃上，摸了摸頭發，頭發也是濕漉漉的。
李依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吹風插上插頭，暖風呼呼地吹在頭發上，很快身體也暖和了起來。
“咕嚕咕嚕——”
李依垂眸，用手按了按肚子，肚子又叫了起來。
一種難以忍受的饑餓突然冒了出來，李依關掉了吹風的開關，把吹風放到了床上。
好餓，好餓……
李依使勁地捂住了肚子，紅燒肉，回鍋肉，土豆絲……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看了一眼鬧鍾，1點03分。
這麽晚了，還是睡覺吧。
李依躺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但她的肚子叫個不停，越發得餓。
睡覺，睡覺。
李依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但她卻怎麽也睡不著，那股難以忍受的饑餓感不斷地刺激著她。
她隱約聞到了菜的香味，唾液止不住地冒了出來，真的好餓。
李依掀起了被子把頭捂了進去，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閉上眼克製著什麽也不去想。
過了很久，又隻像過了一會兒，李依掀開了被子，時間2點14分。
她聞著菜的香味再也忍受不住打開了房門。
昏暗的餐廳裏，桌子上空蕩蕩的。
李依打開了冰箱，裏麵放在用保鮮膜包好的剩菜。
她拿出來一盤紅燒肉，急不可待地打開了保鮮膜，紅燒肉上凝了一層白色的豬油。
“咕嚕咕嚕——”肚子不斷地催促著她。
李依用手撚起了一塊紅燒肉就放進了口中，好香。她快速地嚼了兩下就咽進了肚子裏麵。
還是好餓。
李依看著缺了一塊的紅燒肉，突然想到了強勢女人的臉。
她把紅燒肉放在桌子上，接著又拿出來回鍋肉，土豆絲，蘑菇湯打開保鮮膜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李依又去廚房盛了一碗飯從飲水機裏接了一些熱水後，坐到了飯桌前。
她把菜每樣夾了一點放進了碗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在她吃了兩碗飯後，小心翼翼地把菜裏的空缺填好，蓋上保鮮膜，把剩菜全部放回了冰箱。
她把碗筷迅速洗幹淨後，快步回到了房間裏，關上了門。
李依躺在床上，滿足地抱著肚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突然，她神色慌張了起來，雙手慌張地摸著肚子。
她的肚子好大，好多肉。
李依急忙站了起來，掀開睡裙，白白的圓滾滾的肚子露了出來。
她看向了雙腿，腿又粗有短。她碰了碰腿上的贅肉，贅肉抖動了起來。
她好胖，好胖。
這時肚子裏的飽腹感變成了讓人痛苦慌亂的罪惡感。
“為什麽要吃東西？為什麽要吃東西？明明好不容易才瘦了一點，為什麽這麽沒用？”
李依坐到了暗紅的地毯上，抱著肚子哭了起來。
“不行，不能哭，吃了這麽多，明天一定會胖的。”
李依擦幹眼淚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打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跑進了廁所。
她打開燈，關上了門。她跑到馬桶前，打開馬桶蓋，蹲了下去。
“嘔——”
李依幹嘔，但卻什麽也沒有吐出來。
她又接連嘔了幾下，臉漲得通紅，眼角掛著淚花，但也無濟於事。
“為什麽？為什麽？”
李依用力地錘著肚子，心裏慌亂不已。
“我不要變胖！我不要變胖！”
李依張大嘴，把手指伸進了喉嚨裏。
“嘔——”
強烈的惡心感湧了上來。
李依的眼睛閃過一絲欣喜，她看著潔白的馬桶，聞著消毒水的氣味，手指碰著扁桃體。
“嘔——”
惡心的流狀體不斷地流進馬桶裏，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酸臭味。
李依用紙擦幹淨了嘴，把流狀體衝了下去。
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頭發亂糟糟，眼眸渾濁，臉色通紅，嘴唇幹裂的她，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
李依背著書包，帶著普通的醫用口罩走進了病房裏。
她關上門後，取下了口罩，“外婆，我來看您了。”
李依走到了老人的床前。
老人靠著枕頭上，看向了李依手裏的口罩，擔心地問道：“小依，你是生病了嗎？怎麽最近都戴著口罩？”
“沒有。”李依坐到了老人的床前，“最近空氣不好，我才這樣帶的。”
“真的沒有生病嗎？”老人一臉擔心。
“沒有，難道您不相信我嗎？”李依嘟嘴，假裝生氣。
“好了，別生氣了，外婆相信你。”老人拉了拉李依的衣服。
李依失笑，“我才沒有生您的氣。”
她從書包裏拿出來梅花糕，遞給了老人。
老人接過拿起梅花糕滿臉幸福地吃了起來。
李依拿出《安徒生童話》，滿足地看著老人洋溢著幸福地臉，“外婆，最近有陌生人來看您嗎？”
“沒有。”老人含糊道。
她把嘴裏的梅花糕咽了下去，“你放心外婆是不會被人騙的。再說了，就算有人要騙外婆，外婆也不會把錢給他，外婆的錢是留給我們小依做嫁妝的。”
“外婆，我不要嫁妝，您自己拿來買東西。”李依道。
“我這住在這裏，你媽媽都給了錢的，我沒有要用錢的地方。”老人道。
“哪裏沒有？您要是有想要的，可以讓張阿姨幫您去買，您就不要省了。”李依道。
“好，外婆知道了。”老人道。
李依聽到老人的回答後，把書放到了床上，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個紅包，“外婆，新年快樂！”
“外婆不要。”老人連忙擺手，“你還沒有工作，外婆怎麽能收你的紅包？”
“您收下吧。”李依把紅包塞到了她的手裏，“這是我期末考試單科第一獎勵的錢，您也分享一下我的成果。”
“我們家小依就是厲害。”老人握住了紅包，“那外婆就收下了，外婆給我們小依存好，將來給小依做嫁妝。”
“您又說，我不要您的錢。”李依不高興地看著她。
“外婆不說。”老人捂住了嘴。
“我又沒有要您什麽話都不說。”李依拿下了老人的手，“您現在收了我的紅包，可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他們就愛騙你們這種老太太的錢。您要是被騙了，我的努力就白費了。”
“好，外婆不和陌生人說話。”老人和藹地答應道。
她拿起了一塊梅花糕塞到了李依的嘴裏，“多吃點，外婆看你瘦了好多。”
李依嚼著甜甜的梅花糕，突然覺得有些惡心，把梅花糕硬是咽了下去。
“外婆，好吃。您多吃點。”她把一塊梅花糕喂到了老人的嘴邊。
老人笑眯眯地咬進了嘴裏。
李依拿起了書，“外婆，我給您讀書吧。”
“好。”老人含糊道。
……
“你們過年收了多少紅包？我可是收了一萬。”
“哇！有錢人！請客！”
“好呀，今天中午我請你們幾個吃好的。”
李依坐在座位上，聽著教室裏熱鬧話語，不由得有些落寞。
她翻開物理書，看了起來，但書卻一直是在那一頁。
過了一會兒，肖呈從李依後麵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去。
他悉悉索索地在書包裏掏著，偷偷地瞄了李依一眼後，迅速把東西放進了抽屜裏。
李依從肖呈到座位時便注意到了他，想要打招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了想後，她繼續盯著那一頁。
突然，李依感覺到校服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扭頭看向了肖呈。
肖呈憨憨地看著她，手裏拿著一個紅色的紙盒。
“有什麽事嗎？”李依道。
“新年快樂！”肖呈迅速看了一下周圍後，把紙盒放進了李依的抽屜裏。
還不等李依回答他，他就把手放到桌子上，端正地坐好。
李依失笑，“新年快樂！”
肖呈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李依打開了紙盒，裏麵裝著紅色的糖果，看上去很是喜慶。
“這是我選的，裏麵的糖都很好吃。”
李依聽到了肖呈小聲的話語。
李依剝開了一塊糖，把糖放進了嘴裏，椰蓉橘子味的糖，又香又甜，但瞬間她便覺得味道變得古怪，有些想吐。
她知道不是糖的問題，而是她……
李依把咬碎了糖，咽了下去，“謝謝，糖很好吃。”
肖呈撓著頭，臉上抑製不住地笑。
“你也吃。”李依把糖盒遞給了他。
“我不要，這是給你的，我不吃。”肖呈小心地推開了糖盒。
……
李依站在超市的糖果貨架前，看著琳琅滿目的糖果，覺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她一袋糖，一袋糖地看了過去。
最後她選了六袋糖果走到收銀台，付了錢，把糖撞到書包後，走出了超市。
李依一路快速地走回了家，換上拖鞋後，回到臥室，關上了門。
她從書包裏掏出了禮品盒和六袋糖。
她把袋子拆開後，把糖果放進了禮品盒裏。
在用綢緞帶係好禮品盒後，她把禮品盒放進了書包裏。
……
清晨，李依走進了教室，教室隻有幾個人，正忙著趕作業。
她坐到座位上，放下書包後，從書包裏掏出了禮品盒，把禮品盒放進了抽屜裏。
她拿出來早自習的書，認真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教室裏的人多了起來，肖呈也坐到了座位上。
“給。”李依把禮品盒遞給了他。
肖呈連忙看了一下周圍後，接過了禮品盒。
“謝謝。”肖呈小聲道。
他把禮品盒放進了抽屜裏，悉悉索索地拆了起來。
肖呈把額頭抵在桌子上，雙手放在下麵剝開一塊糖，偷偷摸摸地把糖塞進了嘴裏。
突然，李依看見肖呈趴到了桌子上，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像是在哭。
“怎麽了？”李依道。
“糖……糖……”肖呈聲音哽咽。
“糖不好吃嗎？”李依急忙道，“不好吃你就吐了。”
“沒有。”肖呈道，“糖很好吃，和姐姐買的一樣。”
……
“外婆，我來了。”李依關上門高興地向老人走去。
她扯下了口罩，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外婆，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李依突然看見老人呆呆的神情，察覺到她在發愣，便停下了話語。
“外婆。”李依走到床前。
老人看著窗戶外，並沒有理她。
“外婆？”李依把一隻手撐在床上，另一隻手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
老人依舊沒有動靜。
“外婆！”李依搖了搖了老人的衣服。
老人猛地回過了神，看向了李依，“小依，你來了。怎麽了？”
“我才是應該為您怎麽才對吧。”李依坐到了床上，一臉關心地看著老人，“外婆，您怎麽了？怎麽看著窗戶發呆？”
“沒什麽。”老人向她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李依看著她的笑容，“真的嗎？”
“真的，外婆什麽時候騙過你？”老人握住了她的手，“今天，有沒有給外婆帶好吃的呀？”
“帶了。”李依把手從老人手裏抽了出來，從書包裏拿出來一個塑料袋，放到了老人的麵前。
她打開了塑料袋，“我給您買了您最喜歡吃的梅花糕，還有雲片糕。”
老人拿起了一片雲片糕，咬了一小口，吃進了嘴裏，“好吃。”
老人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李依看著老人隻吃了一小口，臉上的表情也和平時沒有兩樣，但她就是覺得外婆好像並覺得好吃。
她拿出來一片雲片糕，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和她記憶中是一樣的。
“外婆，您沒胃口嗎？”李依問道。
老人放下了雲片糕，笑道：“我們小依就是聰明。外婆一點也瞞不過你，這不是天氣熱了嗎？外婆有些沒胃口。”